第五十七话：那不停闪动的光芒（3）
水星之梦 第五十七话：那不停闪动的光芒……（3） . 「……毫无意义？」 光头大叔满脸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名小女孩，虽然她的身高不到自己的一半，但是那小小身躯在此时所泉涌而现的自信，却宛如像是要将周遭所彻底压垮般，让人难以呼吸，几乎窒息。 「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哪怕这些都是你已经承认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愤怒的缘故，还是被沙耶的气势所压制，光头大叔的脸这时越来越红，话语也越来越急促，与之同时，那阵阵的呼吸声也跟着开始沉重起来，双拳更是紧紧的握着，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关在栅栏内的斗牛般，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暴起，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你明白些什麽！？到底明白些什麽！！我们这些工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想要复原过去威尼斯玻璃的技艺，但是不管在怎麽研究！不管突破几道瓶颈！不管从那纷乱的古籍中找出什麽线索出来！我们这些人、这些抱持着梦想而来的後人，全都被冠上同样的头衔－－仿造者！！」 拳头紧捏，躺在那粗糙大手上头的事物，也微微发出些许抗议的声响。 「你能体会这样的感受吗！你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吗！满怀着所有的骄傲，无与伦比的自信，甚至可以说灌溉着所有感情的作品，最後却只能换来一句……赝品。」 咬了咬牙，光头大叔用力的咬着牙关，就像是说出什麽难以忍受的事物一般。 「……可是，你还没放弃」冷不防地，沙耶接过了光头大叔的话语，同时也用着自己那双清澈的蓝色大眼睛，静静地凝望着对方。 「我还没有放弃？」茫茫然，光头大叔显然有些恍神，喃喃地重复。 「没错，所以你现在还是站在这里。」这时候的沙耶并没有继续看着对方，而是直接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水晶玻璃碗，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着，「并且持续坐着你所说的『赝品』，还乐此不疲的努力着。」 「那是……」 光头大叔咬着牙，记忆缓缓流动，如同老旧的齿轮般…… . －－－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为同样梦想而努力的夥伴们，一个又一个消失在身边，用着不同样声音，诉说着同样的无奈。－－－ . 过去的一幕又一幕，慢慢浮现，有如古老的黑白电影…… . －－－变成了惯例，离去者将梦想寄托在坚持者的身上，而这些言语或者期待，就犹如像是变做一条条衣带般，轻轻却也紧密地，覆盖在全身上下。－－－ . 一步一脚印的足迹，踏过毫无任何踪迹的荒野，偶然驻足停下时，所见到的并非是自己所踏过的脚印，而是根本无法明白前後左右的恐慌…… . －－－到了现在，所陪伴自己的，似乎也只剩下这些看似轻飘飘，却又缠绕全身上下的衣带们，即便是丝毫感受步到任何温暖，但依然是紧紧的贴在身躯，丝毫不肯松开－－－ . 闭上眼，呼吸渐渐沉静，光头大叔原本通红的脸孔也渐渐变回原本的模样，同时也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也没等光头大叔说完，原本还把玩水晶玻璃碗的沙耶，突然抬起头，浅浅地笑了一笑。 「这并不奇怪，而且我还相当喜欢这所谓的『赝品』，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还希望能够得到更多更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光头大叔有些弄不懂沙耶想要表达的意义，只能困惑的皱了皱眉，额头的线条更是全都卷在一起。 「你到底……？」 沙耶笑了一笑，随即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先是将手上的玻璃碗给放下，随後又从包包中取出张相当少见的纸质名片。 「不是才说过赝品永远比不过真品吗？」虽然接过名片，但是光头大叔看也不看，只是用着迷惑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名古怪无比的小女孩。 「没错。」沙耶认真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但又在下一刻抬起头来，流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不曾说过这些事物是……『假货』。」 随手拿起一旁展示柜的商品，恰好就是刚刚光头大叔所翻找的抽屉，里头隔离袋所装的是只相当精巧的玻璃猫咪，表面更是浮着一层水蓝色的淡淡光泽。 「同时，我也没认为这座城市，这座新威尼斯是你口中所说的赝品。」 「……所以，你才说没有意义。」 「没错，一点意义也没有。」 听到沙耶如此肯定的答覆，光头大叔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却也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同样用隔离袋所装的玻璃饰品，那双略带沉重的眼神内，瞬息闪过一到莫名的浮光。 「为什麽，可以这样肯定，明明已经有无数的人在否定了。」 「……因为这里生活着人。」 水蓝色的猫咪饰品，缓缓平举在眼前，眼睛微微眯细，避开那过於闪耀的光彩。 「因为有着人的梦想，所以才会搭建出这股温柔……」 「因为有着人的热情，所以才会造就出这份美丽……」 「因为这里并非是存在於过去威尼斯，而是我们现在所生活的新威尼斯……」 光头大叔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看着这名相当令人讶异的小女孩。 虽然没有出现激烈的悸动，但内心的湖泊，却又如投入了颗小石头般，漾起一波波的涟漪。 看着手中的玻璃饰品，那并非是自己的作品，而是不久前跟自己大吵一架的不肖徒弟的成品。 那份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拾、无数次的挫折，即便是到了现在，依然还是勉勉强强在合格边缘，根本还没资格出师…… ……但，就算这样，光头大叔依然能够清晰地回想起，那不肖徒弟终於捏出足够大小玻璃模型时，那张被燻红的脸孔所流露出的兴奋笑容。 那是相当单纯的笑容。 更加靠近里想的笑容。 理所当然，充斥着热情跟梦想，宛如孩子般的笑容。 皱着眉，额头乱成一团，但是大叔依然看着手中的饰品。 「我……」 「这些作品，我可是相当满意……不管是那水晶碗，还是躺在一旁的水晶汤匙，又或是那一套套的对杯跟闪烁着各种不同光泽的餐盘，这些都是相当吸引人目光的存在呢，洋溢着创作者的热情。」 轻笑，转身，同时举起手晃了一晃，让猫咪饰品，在半空中勾画出一道水蓝色的轨迹。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请将这房间的每一套作品都寄到名片上的地址，当然也包含这个明显不合格的饰品。」 也不等光头大叔的反应，沙耶直接走至门边，只不过还没推开门来，那扇木质的大门却抢先一步，奏起风铃那清脆的声响。 「师傅。」 「爷爷。」 有着稚嫩脸孔的青年，年约10岁上下的小女生，两人不约而同出现在店门口。 店内的光头大叔，自然除了愕然还是愕然，但那张顽固的脸孔，却隐隐浮现出些许的柔和。 「你这个笨蛋徒弟，不要诱拐我家的孙女！！」 「谁诱拐她了啊，你刚刚还不是拐了个小女孩进店里。」 「我是做生意，混帐家伙！！」 「萝莉控老头！！」 离开那家商店有段距离之後，沙耶这才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昏黄色的天空，以及那条染上同样橘黄色的水道。 远远看去，似乎还能看见某个熟悉的船影，正慢呼呼的前进着。 隐隐约约间，似乎能还猜想到某位单手套的领航员，脸上那无比认真，却又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神色。 不知不觉间，沙耶坐在河堤旁，拿起从店带出来玻璃猫咪。 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颜。 「呐呐，因为有这麽多温柔的人，才有这样美好的城市吧……」 ……………………………………………………………………………………………………………………… 沙耶的留言：「亚伊，前几天我定的玻璃装饰终於送到了喔，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其中有一样是亚利亚社长的模样，而且还几乎是等身大的，真是古怪呢……呵呵。」 . 亚伊的留言：「亚利亚社长的模型吗，我也想看看呢……对了，前几天沙耶所说的赝品跟真品的关系，我还是觉得新威尼斯并不是大家所说的仿造品呢，因为、因为，在那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回忆在那里不停地累积着，还有更多更多的美好等着大家去体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