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河心文明】（二）
帕姆舰队总执行官布尔达率全体舰队到达预定集结区域――直接钻进了双方火力发射范围的最边缘。此时舰队距离太空要塞80万公里，用rou眼便能观察到一座最长轴超过6000公里、最短轴2500公里，比谷卫一还略大的太空要塞。这座太空要塞呈椭圆伞形；伞顶布满和乌沉战舰相同的发射孔；伞的边缘有20公里厚，被四层白色发光层等距离分割，据估计为某种推进装置，也可能是大范围的能量波面武器。 伞盖底下中心向外扩散分列一大两小三个球冠，表面都布满突刺状炮管。据推测，大的球冠应为要塞核心区域，两个略小的球冠作用不明，极可能为战斗堡垒。两个小球冠底部共伸出4根1000公里左右的节状发射架――每节四个孔，类似脊椎动物的脊椎关节――不管从孔里发射出的是什么，光是想象一下一次性的发射量就能让人感到恐惧。这座纯为战争而设计的太空要塞，要征服三叶星云内10几颗中等星球绝对不在话下！ 全舰队群远程作战会议正在进行。各大小战舰舰长、参谋长、情报主任，以及少校以上军衔军官全体出席。此次会议的中心非常明确――不遗余力彻底消灭外来入侵者。人类舰队调集了谷卫一战斗集群、银瀑海舰队（银瀑海位于龙象星的大星环及附近终年固定面向恒星的陨石带） 人类远征军同时着手准备与各星球的地底种族，以及3大走私集团彻底和解，争取原先的反抗力量。也因此，常驻2个战斗群规模的反走私战役部队也能顺便解套。连变种人临时组成的舰队也相应号召，正往此处汇集。以上种种如果能顺利整合，人类世界武装力量能在目前基础上再增加40％。 帕姆星域宣布进入安全生存特别时期。会后36名象群星域驻舰队最高代表――各星级防务联合会议特别专员组――集体快速通过重新修改的《人类文明安全构想》，主要内容有几条：提升各星级科学院权利等级，科技研究重心开始朝军事领域倾斜，其研究所占比重在原先基础上调高15％；废除军队人数不得超过人口总数0.3％的规定；各星球防御力量介入所在星球政治经济领域――这在前人类地球时期称之为军管；原《构想》所指出的人类世界的最大安全威胁是技术力量落后危机，现扩充更改为：人类世界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技术力量落后与不明空间物种入侵的矛盾。其余次要内容不再赘述。 布尔达只参加并没主导此次会议，他认为此次人类权力高层决策的大方向有误――再凭空给出1万年去发展，人类也赶不上敌方目前占据河外星系总力量的万分之一。既然如此，也就听之任之。唉，反正迟早都要……如果他此时提出自己的意见，整个人类高层管理者只会阳奉阴违地采纳。他真正想提的建议就是一个字――逃！有多远就尽快逃多远！一场漫长的战争或许会缓慢改变他们的看法，只能祈祷那一天晚点到来。他觉得好笑，什么时候竟也需要祈祷了？他上次出现失误，刚才又祈祷……他足足思考了五分钟之久。 为今之计只能先消灭三叶星云里的敌对势力，其它留待以后再说。 即使说出实情获得信任，也不过是掀起大恐慌后的全体绝望情绪，况且他口说无凭，一个未亲见的事实肯定敌不过刚亲身取得的一场小胜仗；不说实情呢，这些人（包括帕姆人）只会盲目自信沾沾自喜。有机生命对客观环境的判断逻辑，和由此产生的巨大惰性，常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不管原先处于银河系悬臂边缘――一个真正的文明真空带――的小小地球，还是现在半人马座里尚未发展超过百颗文明星的小星域，与距银河系中心三千光年区域内的文明密集带相比，实在差得太远――真的，差得还不是一般远……也好，经历过真正血与火洗礼的文明才能茁壮。 布尔达刚回忆起河心（银河系中心）地带灿烂文明的盛况，随即收到一份关于河心文明的报告――也就是小仨儿发来的报告。他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巧？” 小仨儿从地面下降到了地底世界，她搭乘的电梯是由双螺旋塔塔身内部的物质穿过塔顶形成的，此刻正径直朝着塔顶降落。她同样被这片绵延无尽的城市海洋所震惊，暗自庆幸着幸亏当初没鲁莽下手，要毁掉了这么一“颗”美丽的城市罪过就大了！她对美的强烈感受来自于布尔达和三个女人的遗传，对这名陌生绑架犯的恶感也不由自主减弱好几分。 “欢迎你，我的第二个客人。”小仨儿“人”未到，对方“声”先到。 “很荣幸成为您的客人。”她回应。电梯进入了塔内将她留下，然后钻入塔内的地面，不留痕迹。她确实感到荣幸，幸亏没成为敌人――经扫描确认，对方同样也具备摧毁她的能力。 螺旋塔的主人觉察出这两位客人正忙碌交流着，他决定暂不打扰。 “你差点害老子被撕票，人家刚一激动差点把你打下来，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你以为人家都像你这么沉不住气？是你激动吧？” “我激动什么？看见你激动？省省吧！” “你见了我不激动？那我这个‘猪头’干吗管你死活？” “你再辩？再辩我休了你！” “我似乎已经提前把你休了。” …… 螺旋塔的主人感觉他们似乎起了争执，干脆主动解释道：“正如你们来时所看，这里没有任何居民……是的，你们猜想得没错，他们都走完了自己生命的历程。”胡闲和小仨儿被中途打岔，只好结束争吵，仔细凝听。 “我们一致选择放弃繁衍后代，在50次最临近恒星的黑子活动前就全体灭绝了。其原因在漫长的历史中日积月累，日渐复杂。最后就剩我一个坚持到现在，其他人甚至主动摧毁各自的意识存储交流设备……”主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罗嗦，开始步入正题，“我们是漩涡星系联邦自愿前哨组织。在167次最临近恒星黑子活动前来到漩涡星系28悬臂前端。当时正值异端文明首次窥探本星系，为不发生冲突又能有所防范，联邦在本星系和附近两个伴星系19万光年的缓冲带，设立了8000个前哨站，这里是缓冲带最尽头，当然也是最后一个前哨站……” 他交流的同时边传递着动态图像信息，胡闲和小仨儿不至于被众多的、对相同事物的不同描述给弄晕。这主人所说的最临近恒星黑子活动，指的是离沙漠星最近恒星的黑子活动，一个周期约为人类60个标准年。所谓的大小伴星系指的是质量为银河系（主人所说的漩涡星系或本星系）14分之一的大麦哲伦星云，和70分之一的小麦哲伦星云。异端文明没有歧义，就是现在他们正在打的动物兵团。 最后胡闲问道：“您还需要什么协助？” 主人道：“你们可以叫我耀熙。战争如我们所预料的开始了，之前的前哨站也许被尽数摧毁，也许提前撤离，或已将消息发回联邦。我希望你们能协助我的第二件事就是……把我带走。”这主人也很能察言观色，能觉察得出这艘飞船的机械智慧和第一位客人处于对等地位，因此把“你”一下子改口成“你们”。 胡闲不善于――或说不热衷――处理这类动辄关乎人类星系存亡的大事，一听这要求如此简单，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您在哪儿，把您捎上还不是顺便么？正巧我们马上也要离开。”他想这家伙体积再大也大不到哪去，提上直接走人，免得他又提第三第四。苏美女和那帮兄弟的安危他还担着心，不过倒把塔下依然痴痴等候的机甲给忘了，那个白色污染垃圾！ “这个恐怕比较麻烦，我的感知连接已经包覆了整个星球……”他又想起件为难的事，“还有我养的那些虫，如果我走了它们恐怕要饿死。”一想到它们全体饿死的惨状，这星球的生机就要彻底灭绝了，他情绪变得有些伤感。这么久以来，这星球上200多条温驯的沙丘虫世世代代陪他度过不知多少无聊时光，如果没它们帮自己收集那些材料来修修补补这座老前哨站，自己恐怕也早郁闷得要追随同伴去了。 “啊，你该不是想全带走吧？那这星球能开动么？”能开走就让他自己回老家算了，多省麻烦呀，估计是不能，胡闲想。 耀熙道：“以前曾经可以……”胡闲给他个白眼，耀熙不知他表情所包含的情绪，继续道：“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想再留下一段时间，把这里的维生系统改造成自动循环模式，这样的话那些虫便不会饿死，然后腾出一个地方让它们继续收集陨石块。原来时间无法打发我都是自己喂养它们……” “行行，那你待着吧，到时候我派船来接你，记得行李别带太多。” 小仨儿私下道：“你凭哪根骨头的架子能派艘飞船来接他？” “你呀。” “我要是说不呢？” “那你跟他说去，别跟我说，嘿嘿！” 小仨儿果然没音了。 耀熙继续道：“非常感谢。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助。” 胡闲听了有点不爽了，“我说，你到底有几件事？我现在可是在役军人，仗还在外头打着，你就不能一次给个痛快？” 耀熙仔细琢磨着胡闲的不满，小心道：“我不能肯定其它前哨站的自愿者们是否把敌侵的消息传回，希望能借助你们的跳跃通讯系统帮我传递消息。星图就在这飞船的四周，资料的传输点就在中央的平台，麻烦你们做个通用接口先把资料带走，然后尽快帮我发送回去。” 这可是正事！小仨儿立马说没问题。胡闲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了，这座前哨站太老旧了，残破得几乎无法正常运行，如果没有你们，我的意识存储器不多久后也要老化，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胡闲要的就是这句，赶紧道：“不客气不客气，有空还来你这玩儿。你们商定个来接你的日子，我们得赶紧走了。”然后朝小仨儿的飞船里走去。 “你不要你的机甲了？”小仨儿问。 “噢，就是，把那垃圾给忘了。” “垃圾？”这句明显不是小仨儿的回应，布尔达的全息图像从三叶虫飞船内走出，“何出垃圾之言？” 胡闲吃了一惊，又来文的整老子！悻悻道：“技艺不精，时运不济，嗟乎吁叹！” “莫叹，汝与公孙大娘相携而行，寡人驾扁舟离去即可。余下诸事由寡人与此位远客磋商探讨。” 耀熙正费力理解着布尔达的广播，担心一会儿应付不了和他进行这种古怪的交流。 胡闲这几天被憋坏了，见老布（他现在亲切改口不叫他变态了）及时出现接下那烂摊，别提有多么高兴。而且，垃圾机甲现在又成了一条龙。“哈哈！大娘啊，一阵不见真想念得紧！还是你有办法！”他喊的这声大娘包括了小仨儿但不仅单指她。 “小鬼头别乱嚷嚷！回到舰队的这两天你先申请架制式机甲先用，没整合结束以前不许你碰它。”机甲直直飞到塔顶，体表缝隙的黑线透着淡淡蓝色光雾，和之前的落难样截然不同。 胡闲融入机甲，归心似箭，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塔内的电梯又将他们送出了行星表面。“这个结果实在很理想啊！原本老子都有在此终老一生的打算了，宇宙真他妈壮阔！再也不能那样过，就得这样活，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哈！”他胸中闷气一扫而空，“要能像老布那么有才就好了，随口对着宇宙作上几段词句留个纪念，小仨儿你会不会？一起来推敲几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句如何？” “这啥破句？连三岁小孩都能编出一把！” “这在以前就是唱给三岁小孩听的。你成熟稳重点行不行？我发现你又严重退化了。” “这叫宝贵的童真！成天光想着打打杀杀那才叫退化懂不？算了，跟你说这你也不懂。” “我懂，宝贵的童贞，愿它伴随你一生。”她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也只有自己这个半女人陪他了，他的童贞她不会要，也要不了。 小仨儿坐在机舱内和他语音交谈，胡闲没听出两者差异，乐呵呵接收她的祝福。 由于进出三叶星云的主要航道随后被两艘不明巨舰和一座太空要塞阻挡，赏金猎手组织第一阶段侦察计划被迫中止――其实侦察的目的已经达到，目标那么庞大，侦都不必去侦便看到了――执行任务的组员便搭乘两艘三叶虫探险船，花了整整2天时间迂回越过危险的巨萼陨石带，又回到香象星。赛波拉在香象星首都栖象城闲晃了数天，感到无聊透顶。 三天前人类舰队大军终于抵达，她没和胡闲联系上，猜想大概在执行任务期间不允许使用民用通讯器，紧接着的第二天战争就爆发了。战争的规模相当庞大壮观，白天在地面她都能看到大面积的光束在天顶交错飞掠，到了夜晚盛况更烈。所有地面居民都齐聚在城市广场上，欣赏这半严肃半娱乐性质的战况汇演。也有不少杀伤力极强的光束来势不减落到星球表面，不免造成些伤亡；更糟一点的就是受损的敌方战斗单位纷纷选择香象星作为迫降点，让星球地面轨道防御系统也忙了一阵，也免不了有所损毁和人员伤亡。这些种种，让所有平头老百姓切身感受到战争的距离并不遥远。 赛波拉的心情乱糟糟的，连那头猪都在太空里战斗，她和11名组员却被撂在这破星球上无所事事。组织其他成员在她离开后与到来的舰队交涉，已事先离开地面作为佣兵舰队加入了人类舰队群。 她想，这么一来最快也得到第一波交火结束过后才有指望与他们会合了。结果光是第一波的交火就持续了两天半，打得十分艰苦。她看了地面新闻报导，那些体积巨大的战舰被无数异种机甲追逐包覆，在短短时间内表面已冒出绕眼的火光，然后如进水的船只，解体沉没入大海；或被据介绍为引力束的武器绞扯成碎片，化为一块块的宇宙垃圾。这些战斗场面她心里沉甸甸的，与以前经历几场的走私集团舰队和正规军的交火相比，那些仿佛儿戏。 后来帕姆舰队毁灭性突袭对方主战舰成功，战争就像从高潮直接落幕般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愕。隔天上午，赛波拉和其余组员收到具体坐标，一组人马立即驾着两艘三叶虫飞船离开香象星，到达人类舰队集群驻留区域，与组织的佣兵舰队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