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埃兰路事件
德国有足球流氓，意大利有，东欧有，甚至连中国，都已经有、至少快要有了。 但如果搞一个比赛，看看哪一家的足球流氓更厉害，英格兰应该不会像他们的国家队那样势弱，完全有机会问鼎。 而在一众英格兰“问题球迷”之中，利兹联的球迷正是“佼佼者”。 在利兹联球迷群体中，还有一个“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服务帮”。就着这样奇怪的一个名字，和柏林联盟的“剑客”一样奇怪。 名字都很奇怪，但形成足球流氓群体的原因却并不一样。 先看看法兰克福在国内的死敌柏林联盟。 柏林这个城市有太多的故事，历史上，她被一道高墙一分为二，从此被迫变成东德西德。即便最后那道高墙被拆除了，但留在人们心中的隔阂却没有完全消失。 于是，那些认为自己被遗忘、被忽略的人们开始寻找新的精神寄托，一直被柏林赫塔压制的柏林联盟成了最好的工具。 当时的柏林联盟老板，内心里是西德人，却要一直生活在东德，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这些人在东德西德合并之后，依然不满于曾经的历史，他们把自己内心的恐慌和孤独宣泄在球场上，成为德国最著名的足球流氓群体。 至于“剑客”名字的由来……在一次柏林联盟球迷客场闹事之后，一名足球流氓当场丧生，死掉的这个球迷酷爱击剑运动，他的“战友们”为了纪念他，从此将自己的团体命名为“剑客”。 同时，为了报复客场球迷，“剑客”们从来不在主场现身，只会在球队客场作战时，才会出现，“帮助”柏林联盟。 当然，其他人根本没办法理解那种感觉，也无法彻底弄明白为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剑客”依然存在，仇恨仍未消除。 再看看利兹联的“服务帮”，他们得名的理由也很有意思：1980年成立的他们，从来不会乘坐由JC控制、方便管理的“足球专列”，而是搭乘普通“公共服务”列车，并由此得名。所以，在“服务帮”成员的徽章上，有一个小小的英国铁路标志。 “服务帮”的历史根源又在哪里？ 利兹联队位于西约克郡的利兹市，这里是英国最发达的法律中心，这里有大量的金融区、商业区，这里还是英国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总之，一派欣欣向荣，拥有浓烈的现代化气息。 但在现代化的背后，还藏着一个潜在的矛盾。 利兹市最早并非是由以上那些成名，作为一个老工业城市，这里曾是英国煤炭、铁矿产业的中心，有数以十万计的“黑领”工人。 然而这些“黑领”工人并没有能够迅速习惯城市的现代化，他们甚至向往着烟囱林立，黑云遮天的老生活……就是这一点点看似毫不起眼的矛盾，造就了“服务帮”。 他们把对城市发展、生活变样、社会变革的不满，借由足球发泄出来，从而成为了英格兰乃至全欧洲最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群体之一。 对真正热爱足球的人来说，无论是“剑客”，还是“服务帮”，都很让人心寒！ 明明是一些和足球毫无关联的原因，却能造就最令人厌恶的足球流氓。实际上，大部分所谓的“足球流氓”，更多的只是流氓，而与足球无关。 这就是足球。 之所以能毫无悬念的成为世界第一运动，绝对不仅仅因为她是一项精彩激烈的体育运动，更重要的是，他附加了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故事。 …… 回到9月19日比赛结束以后的那十分钟。 主裁判一声哨响，在计时牌刚刚走到90的时候，就宣布比赛结束。 但此时，提前撤离的1500名客场球迷队伍，才走到安全出口的一半。最前面的球迷刚刚到达出口，他们几乎围在了狭窄的出口旁，等着其他的朋友出来，然后一起去车站、飞机场，离开英国，回到家乡。 该死的裁判，你为什么不把伤停补时都补完？ 假如再多几分钟，并不算很庞大的1500人队伍就可以全部走出球场，到时候即使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摩擦，恐怕也不会有之后的惨剧。 可没有假如，以疯狂的“服务帮”为首的利兹球迷在哨音响起的同时，就冲了出去，他们没有比赛可看，就立刻把主队输球的愤怒都撒在JC和客队球迷身上。 狂放如“服务帮”，也并没有真的想要杀人，但一拥而上的他们，让挤在狭窄的安全通道中的球迷发生了踩踏事故。 而在当时的嘈杂环境下，堵在出口处的法兰克福球迷根本不可能知道通道内发生了什么，他们认为这只是一般程度的拥挤而已。 等到所有人都明白究竟发生什么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啊，一切都已经晚了。 （请不要忽略那些小事。所谓的小事和不可预知的意外因素结合在一起后，有可能带来难以预计的恶果。所以，请别用一句“年轻人，偶尔冲动一下在所难免”来敷衍。） …… 英足总的暴怒、欧足联的震惊、国际足联的干预、全世界球迷的目光……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利兹联直接被剥夺欧联杯资格，如果不出意外，在调查结束之后，等待他们的应该是罚款、取消主场资格以及最可怕的扣除联赛积分。对本来就境况不佳的利兹联来说，这几乎意味着他们将成功的改变历史，提前回到了英甲。 埃兰路球场被无限期关闭，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再启用。唯一对外开放的就是那个安全通道。人们会到这里送上一束花和自己的感伤，为逝者祈福。 当值主裁判和助理裁判、比赛官员等全部被调查问责，其中绝大部分人永远离开了足球领域。 英国司法部门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惩治凶手，分析埃兰路球场的安全是否本身就存在隐患。 法兰克福全队所有人都在刚刚赶回德国之后，留下几名工作人员和助理教练，马上又返回英国…… 所有的所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们想问：为什么足球不能只是足球？ 但回答是：足球永远不可能只是足球。 …… 全体法兰克福球员、教练组从20号开始就没有训练，整整两天时间，俱乐部如同死掉一样，甚至很多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来上班，当然更不可能有人想到去申请延期下一场比赛。 直到22号上午，在俱乐部工作人员的逐一通知下，球队才再次集结，他们在几个小时以后就要在沃尔克斯银行球场和罗斯托克比赛。 但就在他们踏上大巴车的时候，电话响了，德国足协主动做出决定，和罗斯托克的比赛被延期。 法兰克福可以继续休息，下一场比赛是9月28日客场对阵多特蒙德。 …… 接下来的几天，球队在一种哀伤的氛围中开始了训练，原本非常活跃的法兰克福训练场地变的异常安静。 李响呢？从英国回来之后，他又和吴蓉蓉、玛曼迪达、两位俱乐部官员再次到了英国，协助处理一些事务，同时悼念逝者。 直到9月27日上午，李响才暂时处理了所有的事务，回到了训练中。但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能干什么？ “没关系，我们应该用一些好的表现去回报那些永远离开的球迷。” “记住，我们是职业球员，我们应该想的永远是下一场比赛。” 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第一次经历就在身边几百米范围内发生球迷踩踏事故的中国人，李响真的说不出来那些话。 历史改变了。在李响原来所知道的那个02－03赛季，并没有这次意外。现在，历史不仅改变，而且变得很可怕。 他和以前一样，双手抱胸，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球员训练，希望时间能帮助球队和自己带走那些阴霾。 …… 9月28日，法兰克福客场挑战多特蒙德，0:5，李响执教以来最惨痛的失败。 但就是这样一场失败，竟然没有听到任何抱怨的声音，球迷没有，媒体没有，他们也不忍心去指责球队任何事。就连他们的对手、比赛中打进五个球的多特蒙德，都没有任何的庆祝。 所有人仿佛都商量好了，不说话，只是希望法兰克福能尽快从这次意外中走出来。 10月3日，本来应该是欧联杯第二回合的比赛日。但赶到沃尔克斯银行球场的只有利兹联队的主席、主教练和部分球员、球迷代表。 长歌当哭，须在痛定之后。 现在痛已定，李响没有时间再去和那些人说什么，更没有时间研究蝴蝶效应，球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作为球员，要在比赛最危难的时候站出来；作为主教练，要在球队最危难的时候站出来。 下一场是10月6日客场同德甲豪门拜仁慕尼黑的比赛，不能再输。如果再失败，少赛一场的他们将被第一集团甩开。 作为一支升班马，允许有失败，但那“一口气”一旦散掉，法兰克福也就失去了和那些豪强们战斗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