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霍都只剩下左手，也不是三个小孩轻易能战胜的对象。

    三人之中，狄灭蒙年纪最大，又是王希仁的弟子，但武功却是最差劲的。他遗传了父亲的性格，厚重朴实，很得长辈们的喜爱，不过王希仁的剑法极重想像力，不大适合狄灭蒙修练。有见及此，王希仁只传他华山派的内功与拳脚功夫，希望他能开窥，才再修练五岳剑派剑法以至金蛇秘笈。

    耶律川和卫思祖武功均比狄灭蒙好，前者习有全真心法，根底良好，後者练有大理段氏独门武功，一举手一投足已隐然有些微的王者风范。全靠他们帮手，从霍都手上救了狄灭蒙两三次，狄灭蒙才免於挂彩受伤。

    不过，他们三人限於年纪，碍於经验，是没可能打败霍都的。

    「帮主、王兄弟，希德和红石带着宋青书回来了，在郭府待着，等候你们。」当上了副帮主的鲁有脚走进杏子林中说道。副帮主是中立职位，所以鲁有脚退出污衣派，不再是污衣派的长老。不过，他依旧作叫化打扮，原因无他，当了几十年叫化，你叫他不穿百家衣，那他情愿被你一刀杀了。

    「霍都兄，我们有要事，不陪你玩了。」说罢，王希仁出手如风，连点霍都的几处要xue。

    「留下他的性命吗？」袁承志皱眉问道。

    「我们还未知道他潜伏在丐帮所为何事，但这不迫切，还是先留他一命，拷问清楚後，在英雄大会上以他及宋青书祭旗，不是很好吗？」

    「好提议！鲁大哥，麻烦你了。」

    「他是谁？」鲁有脚问道。虽然刚刚王希仁提过霍都的名字，但鲁有脚一把年纪，老眼昏花，留意不了。

    「他是蒙古金轮法王的弟子霍都，伪装何师我，潜伏在我帮多年，麻烦鲁大哥替我们问出内里文章。」袁承志解释道。

    「竟有此事？帮主放心，我会处理好他的。」鲁有脚怒气冲冲说道。袁承志再交代几句，便和王希仁带着一众小辈返回襄阳城。

    「你们三个太让我失望了。」王希仁说道，其实最让他失望的是狄灭蒙，但总不能当众表达对他的不满。「莫非我只懂练武功，不懂教徒弟？德儿也是我教出来，不也成为武林高手吗？没错，是灭蒙资质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王希仁心想。

    「对不起。」三个小辈满面愁容说道。

    「你对他们要求太高了，你我十三四岁的年纪，联手也打不赢霍都呀。」袁承志笑骂道。

    「怎会呢，师叔十三四岁时，武功已十分高强，称霸了华山派一年一度的祭祖比武，怎可能打不赢这个霍都？」

    「……你这麽一个高帽给我戴过来，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阿爹，你小时候也在这个祭祖比武中输了给师叔祖吗？」王希仁的幼子王子礼问道。

    「笑话，那是当然吧，我们两个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怎能打得赢他？没被他揍已要还神了。」

    「这番话出自『武林神话』口中，让我倍感讽刺……」袁承志无奈道。

    众人言谈嬉笑之间，已返回襄阳城，一众小辈各自回家，而袁承志和王希仁则直奔郭府。

    「他真的是宋青书，但为什麽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像是快要断气似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宋青书，王希仁奇道。

    「应该是『血遁大法』的後遗症。」王希德答道。

    「看来『血遁大法』也是浪得虚名。」傳功长老解风道。他跟鲁有脚一样，当了中立的长老位置，便退出原先所属的净衣派。

    「也不能这样说，解长老你知道吗，我们在杭州布下了天罗地网，有几百名丐帮兄弟、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峨嵋派的七小花、还有江南的武林同道，但仍然拦不住他，最後由武当掌门俞二侠出手，才把这禽兽擒下。」王希德说道。

    「噢，竟如此厉害？」郭靖奇道。

    「没错，这禽兽经『血遁大法』提升功力後，厉害得让人吃惊，除非是郭伯伯、帮主或者哥哥出手，旁人要跟他单打独斗恐怕是个笑话。」

    「你问到了那『血遁大法』的秘笈口诀了吗？」王希仁向王希德问道。

    「搜了他身，没有，他快要死了，也问不到。」

    「希仁，你探测他内息运行状况吧。」黄蓉建议道。

    「好的。」王希仁把双手按在宋青书丹田之上，把一缕真气送进他体内，探视他内息的运行状况。

    普天之下，论及内力修为，若张三丰未死，也许能以百年修为跟王希仁一拚高低，但他死後，相信已无人能追赶王希仁的项背。在侠客岛上，王希仁藉由白首太玄神功大成之冲击，突破了九阳神功的各道玄关，再把体内三道真气：混元功、九阳神功与及白首太玄神功混而为一。混合後的真气自然而走，不需引导，王希仁花上数年时间，才能把这一运行模式归纳出来，并将之命名为「大无相功」，与「小无相功」互相辉映。

    此刻王希仁以一缕若有若无但又坚韧强大的真气探查宋青书的内息，即使他状态完好，竭力发抗，也未必挡得了王希仁「大无相功」的入侵，更何况他现在已气若游丝、油尽灯枯。

    「『血遁大法』的运行情况确是特别，我从未见过，据我估计，修练这『血遁大法』，必须拥有颇强的内力修为，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自取灭亡。」王希仁道。

    「那跟我们查到的情报有很大的出入。」黄蓉皱眉道。

    「没错，康熙手下的血滴子当年就是凭着类似的功法，成功刺杀乾隆王。事後，乾隆王府留有几具血滴子的屍体，有人认得都是一些普通的武林中人，但是根据希仁的说法，普通的武林中人貌似练不成『血遁大法』。」郭靖道。

    「我们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无补於事，虽然康熙手上有刺杀我们一方任何一名大将的实力，但反清依旧要进行下去，唯有叫狄兄弟和坦之小心一点。」黄蓉说道。

    「不如郭兄、希仁和我去保护他们，虽未必定能护他们周全，但至少也安全一点。」袁承志提议道。

    「这提议不错。」黄蓉赞同道，然後向王希仁问道：「我们何时出发到长安？」

    「芙儿他们应该日内就会回到襄阳，待他们回来後，我们便可起程。」王希仁答道。

    「那我们赶紧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郭芙等被派出去传交英雄帖的队伍，比原定时间足足迟了两三天才返抵襄阳。郭芙回来後便向郭靖和黄蓉猛说郭襄的不是，指因为寻找她的缘故，白白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王希仁关心的，当然不是浪费时间听郭芙说话，而是郭襄有否遇见她的大哥哥。

    「小安宁，你跟师兄说说路上的情况。」跟郭芙一起出去的，还有郭破虏、罗家兄弟和袁和平，但他们全都是男生，未必知道郭襄的事，所以王希仁从袁安宁着手，查探「神鵰大侠」的存在。

    「路上没什麽特别情况，就是襄儿jiejie自个儿离队，让我们寻了她好几天。」袁安宁是阿九的女儿，遗传了她的国色天香，这就不再细述了。

    「她为什麽突然离队？」

    「我们在一家客店里听了一些故事，她就走了。」看来袁安宁没什麽说故事的天份。

    「是神……是什麽样的故事？」差点说溜了咀。

    「是一个大侠的故事，好像他在江湖中行侠仗义，救了很多人，不过我没有听过他的名号，我想这肯定是虚构的，若是事实，爹爹没理由不跟我说。」

    「那襄儿回来後有没有什麽异样？」

    「没有呀……你干麽不自己去问她？」

    「……」为什麽她突然机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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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希仁希望小辈们多些参与英雄大会这些大型盛事，增广见闻，於是把年龄限制从十六岁降到十四岁，让当日杏子林中围攻霍都的三名男孩也能参与。

    「阿秀，你也去长安？」看着收拾行装的李文秀，王希仁奇道。

    「是呀，我也要去。」

    「你去了，谁人照顾绫儿和礼儿？」

    「义久他们三个去不去长安？」

    「他们替我办事，当然也要去呀！」

    「你把其中一人留下来，我顶替他的工作。」

    「他们的工作是跑腿，你是我的少奶奶，怎能让你顶替他们的工作？」

    「我不介意。」

    「我介意。」

    「王希仁！自从生了礼儿後，你有多久没陪我出去旅行了？」

    「这个……待反清的事办得七七八八，我多的是时间，到时你要去罗刹国或天竺我也陪你去。」

    「不，我现在就要跟你去长安。」

    「可是去到长安，我没时间陪你四处游览。」

    「不打紧，两位师婶去，萍萍去，紫衣也会从关外直接赶去，我跟她们待在一块就可以了。」

    「……那好吧，我把义心留下来。」看到吗？投降是已婚男人的唯一选择。

    在郭芙等人回来後的翌日，一行人便从襄阳出发到长安，几百名叫化子走在路上，可以说是浩浩荡荡！襄阳安抚使司马光和将军潘美也前来为众人送行。

    襄阳的安抚使和将军原是史文德和王坚，可是两人业已去世。前者於十多年前被朝廷的十二道金牌吓死了。那时，襄阳、西夏与明教准备充足，联手出兵，北上反攻蒙古，节节胜利。应天那边的武理宗龙颜大怒，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令吕文德停止北伐。吕文德在第二道金牌到来时，已经被活生生吓死了。当时除吕文德外，就以王坚的官职最高，他苦思良久，终於下定决心，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拒绝了之後的十道金牌。

    王坚满怀报国之心，是一名忠於武朝的将军，此番动作倒坐实了他持兵自重、割据一方的罪名。武朝立刻派出大军，在荆州边境密切留意襄阳的举动。王坚知道若被武朝大军掌控襄阳，前线郭靖率领的北伐军必会败亡而回，於是在天人交战的情况下，最终决定亲自率队，死守襄阳。

    也许是襄阳精兵甲於武朝，也许是武朝军队根本不想进攻襄阳，也许是台湾名将刘国轩挺身而出相助守城，所以武朝军队一直也未有威胁襄阳的安危，就这样拖了两三年，朝廷与王坚达成共识，让後者把家人儿女全都送去应天当人质，武朝军队才退兵而去。

    到北伐军光复了武朝西北部的消息传来襄阳後，王坚卸下盔甲，走上襄阳城墙，并跳下去自尽而死。原来当初他与武朝达成的共识，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在北伐军成功的一天，王坚必须自尽赎罪。

    王坚身死後，朝廷派了司马光和潘美接手襄阳事务，他们二人也是思想开明的贤臣，继续容许郭靖及丐帮等武林人士以襄阳为总舵，干着反满灭清的大事。

    「司马大人、潘将军，不用远送了。」郭靖拱手道。

    「我们先回襄阳，静候你的好消息。」司马光及潘美也拱一拱手，然後与随从策马回襄阳去。

    从襄阳到长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幸好大家也是武林中人，脚程颇快，花上七八天时间，就赶到长安城。

    蒙古军队临退出长安城之前，在城内大肆劫掠，放火烧屋，做成一片颓垣败瓦。否极泰来，长安居民凭着极大的毅力，与到来的武朝军队一起重建长安，此时的长安城业已重现繁荣，仍然是武朝最为重要的战略、商贸要点。

    距离英雄大会还有半个月时间，袁承志带着丐帮弟子们赶紧四处张罗准备，而王希仁等则跟着狄云回长安城的大将军府。

    「灭蒙，你有没有好好跟师父学武习艺？」狄云向儿子狄灭蒙问道。当年他投军之时，得到郭靖赏识，获授带兵为将之道，此後在北伐蒙古的战场上屡立殊功，此刻的他已是长安的大将军，再非当年的黄毛小子。他与宛城的游坦之合称「国之栋梁」，他是「国之栋」，游坦之是「国之梁」，是武朝的两大名将。

    「爹，我有努力学习的。」狄灭蒙紧张道。

    「那就乖了，你去见见你娘亲和外公，他们很想念你。」狄灭蒙如言跑去後堂找娘亲戚芳和外公戚长发，青青、阿九、李文秀、王希善等人妻也带着一众小辈进客房安顿。

    「王兄，灭蒙没给你添乱吗？」待狄灭蒙远去後，狄云才向王希仁询问儿子的近况。

    「我也不瞒你，灭蒙不是学武的材料……」王希仁坦言道。

    「不打紧，我也不是要他做武林高手，我只想他跟在你身旁，学懂做人。」狄云道。

    「你这样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也会不好意思吗？」黄蓉笑骂道。

    「郭伯母的说话让希仁伤透心了。」众人闲谈了几句，王希仁便直入主题，向狄云问道：「你跟坦之准备好出征的事宜吗？」

    「准备得七七八八。」

    「那个安抚使王安石有没有给你麻烦？」郭靖问道。

    「没有，他非常积极配合我，一应军需粮饷，也准备得妥妥当当。」

    「这麽稀奇？他不是皇帝直接派来节约你权力的文臣吗？」王希仁问道。在西北部光复後，由於狄云与游坦之所立的战功过大，武理宗也不得不让他们当上长安及宛城的大将军。不过，为了节约他俩的权力，空降了两名安抚使，分别是王安石及范仲淹，想不到王安石竟会全力配合狄云的行动。

    「我想，也许是皇上的心态改变了。」顿了一顿，狄云续道：「当年蒙古势大，北伐只是笑话，皇上怕别人借北伐的名义割据一方，於是打压提出北伐的声音，但现在我们真的把蒙古逐出中原了，声威大振，他又想当一个统一天下的名君，於是派出一些既听他话，又能配合我们打仗的文官来。」

    「原来如此。」众人均恍然大悟，知道了武理宗原来雄心勃勃，想要当一个光复中原的皇帝。

    「狄兄，你收到我们的信吗？」王希仁道。

    「收到了，我也有相应的加强防卫，但是这些血滴子若真个如些厉害，我怕这些侍卫也帮不上忙。」

    「不用慌，郭伯伯和郭伯母会留在这里保护你，我和师叔则去宛城保护坦之。」

    「多谢你们，只是……可不可以让你留在长安，那灭蒙就可跟他娘亲待上多些日子。」

    「没问题，我跟蓉儿去宛城，承志和希仁就留在长安吧。」郭靖爽快道。

    「我问一问师叔，他可能想去探望坦之。」

    「他快要卸下丐帮帮主的工作，应该空闲一点，去完宛城探望坦之，再返回长安也来得及。」黄蓉道。

    「感激你们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