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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阴影(9)

    “怜悯弱者可不是一个格瑞纳达的红袍所应该表现出来的。”魅魔说。

    “就算是小魔鬼也会时常在熔岩里洗个澡,亲爱的费瑞克希尔,”巫妖随手点燃一束火焰,将那张羊皮纸点燃,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烟雾与生物的皮肤焚烧时产生的焦臭味儿,而后一股轻柔的风将它们送出了房间:“我关心的是您口腔的健康状况,”他说:“需要火还是酸液?”

    “您的耳目真是无所不在。”费瑞克希尔说,扭动着腰肢坐在了施法者的膝盖上,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犹如火炭般的明亮。人类往往对魅魔有着一种误解,以为她们需要的只是人类的生命与灵魂,对于rou体是不屑一顾的,但那仅限于凡人,魅魔和大部分魔鬼那样,是渴求有力量的血rou的,这比灵魂力量能够更快地让她们晋升——她们时常会去寻找强大的存在,取得他们的种子,并且迅速娩下婴儿,然后……迫不及待地吃掉它们。当然,如果可以,孩子的父亲也会被列在魅魔食谱的第一页,加粗高亮闪烁变色显示。

    那个倒霉的使者就是一个法师,很显然,他有点过于轻视格瑞纳达了,也许是因为他所需谒见的是格瑞第如今最为宠爱的一个孩子,所以他受到的礼遇要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使者都要来的殷勤,如果不是他遇到了费瑞克希尔,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毫无损失地从格瑞纳达离开的外来者呢。但就像是所有的不幸都被积累起来了那样,他误以为费瑞克希尔只是一个普通的魅魔——接下来,就像我们看到的,恶魔是从来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食物的。费瑞克希尔得到了整份儿的礼物,从灵魂,生命到年轻而鲜活的躯体。

    “让我燃烧起来吧,主人。”费瑞克希尔说,巫妖将手指放在她的舌头上,魅魔的舌头从尖端分开,分做两股,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合拢,现在它们就像是两条小蛇那样缠绕在巫妖的手指上,舌头的表面生满了倒生的小刺,当它们竖立起来的时候,轻轻一舔就能刮掉一层皮rou,让他们的猎物顿时鲜血淋漓,但巫妖所触摸的每一部分都是温顺的,它们轻微地颤抖着,带来时有时无的瘙痒感,尤其是舌尖碰触到敏感的手指内侧时。

    “怎么样,”费瑞克希尔说,恶魔的舌头让她可以在纠缠着巫妖的手指时仍然可以清晰地说话,“我和格瑞第的娼妓,你更喜欢哪个?”

    巫妖在识海中按额角,所以这就是他之前很少召唤魅魔的原因,她们是恶魔,但在嫉妒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女性,无尽深渊在下,她们为什么要去计较自己在一份食物心中的分量呢?难道人类的女性会每天问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是否更喜欢被另一个女人咬吗?当然他也没有蠢到直白地说出来,很有可能,这就是魅魔们喜欢玩弄的小把戏,在受害者被她们夺取生命的时候,被欺骗与玩弄的感觉也许会让他们的灵魂变得更为复杂和美味吧。

    ——大概就是一个百叶和一个毛肚的区别吧,异界的灵魂悠悠地说道。

    呃,这是一个绝妙的形容,就连巫妖也不能否认,无论是格瑞第的侍女,还是费瑞克希尔,她们的舌头都与正常的人类不同,格瑞第的侍女的舌头没有舌苔,只是一块柔滑黏腻的rou块,但在上颚上遍布着一层层的瓣膜,据说在龙的身上,这种结构可以让它柔软的上颚不至于受到锐器以及盔甲骨头的伤害,这也是龙裔一个令人不快的隐形特征,但和牛瓣胃相比,确实有着无法辩驳的相似之处;而费瑞克希尔的舌头,确实和牛的瘤胃那样生满了凸起的小刺,唯一有区别的地方那就是费瑞克希尔的小刺可要比牛胃的尖锐危险得多了。

    ——真想要吃火锅啊……异界的灵魂说。

    费瑞克希尔看到的是,巫妖在停顿了片刻后,露出了一种她无法描述,但在另一个位面上可以用囧来形容的表情,“你们都很美味,”巫妖说,“但我更想撕裂你。”

    这个带着些许疯狂与血腥气味的回答显然讨好了费瑞克希尔,她微微一笑,吞下巫妖凝聚出来的小火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火焰在她的咽喉与口腔里燃烧,大约几个呼吸之后,丝丝缕缕的灰黑烟雾从她的双唇间慢吞吞地喷泄出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袖珍的人形,人形向魅魔嘶喊着,而魅魔只是垂了一小口气,就把它吹散了。

    “那么今天……”

    “如果你愿意等待,”巫妖说,放低膝盖,让魅魔从自己的身上滑下去,“我将要去见我们的‘母亲’。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古老而尊荣的格瑞第……”魅魔说,但怎么听都有着一种调笑的意味在,不过作为格拉兹特的女儿,她确实有轻蔑红龙的资本,毕竟格拉兹特是个能够与神祗相对抗的恶魔主君,其他不论,就连财富之神沃金也曾经被他囚禁过,如果不是沃金在进入深渊的时候将自己的神格交给了可信任的人看顾,可能深渊中早就有了一个新的财富之神了。即便如此,费瑞克希尔身上也有着沃金的神力,这还是沃金被囚禁的时候被她的身上剥夺下来的。

    “我还是她的子孙呢。”巫妖说,低下头和魅魔轻吻作为告别,但他必须要诅咒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原本这应该是件非常享受的事情,但现在,他也……想要吃火锅了。

    决定了,今天晚上回来就吃火锅吧,只是不知道是作为晚餐还是作为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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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瑞第不是一个喜欢拖延的人,她深知有很多机会都是一闪即逝的,如果没有抓住,那很有可能永远也无法抓住了。

    但她不得不徒然地耗费这七年——也许还要更长一些,她在即将攫取剩余的符文时,被伊尔摩特的圣者刺伤了,苦难之神的神力化作的长箭贯穿了红龙的肋下,只差一点就碰触到了那颗有力的心脏,红龙的肺部,还有酝酿火焰的胃囊都受到了深重的损伤,她不得不消失了好几年——幸而她从不允许任何人,任何龙裔或是她的红龙后代私自窥视她的行踪——她悄无声息地毁灭了一个矮人的城市,将自己藏在里面,依靠着熔岩带来的地底深处的力量来治疗自己。

    她的伤势如今已经初步痊愈了,鳞片已经生长完整,但内里的肌rou和内脏还是会时常一阵阵地隐痛,古老的红龙诅咒着冥冥之中的法则——巨龙的痊愈速度与力度都是人类无法企及的,对于巨龙来说,哪怕是肢体残缺,眼睛或是双耳损毁,只要给它们充足的睡眠与休养,这些损伤都能够逐渐的回复——只要它们的心脏还在。红龙只是被箭矢的贯穿,原本不该痊愈的这样缓慢,即便这枚箭矢出自于伊尔摩特的圣者之手,她可以隐约感觉到这是一种惩罚和警告。

    另外,伊尔摩特的行为,也让红龙畏缩。即便她的一个盟友许诺过,无论是正义与公正之神泰尔,还是晨光之神罗萨达,都不会有关注她的时间与机会,但伊尔摩特是谁?固然他在诸多神祗中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但他是最为古老的神祗,与查缇和古拉巴等古神是同样尊贵的存在,又和泰尔与罗萨达是真挚的好友,他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明另两位神祗的看法,格瑞第满怀愤懑地沉默了下去——相对的,她的野望变得更为炙热和激烈了,就如同隐没在海水之下的熔岩,她一边用痛苦与煎熬来冷却自己的怒火,一边酝酿着更为卑劣与可怕的阴谋。

    在高广阴森的殿堂里,红龙格瑞第放弃了她喜欢的巨龙形态,新生长出来的鳞片颜色与原先的完全不同,她不想让自己的后裔察觉出自己受了伤,她命令侍女们在殿堂里焚烧香料,以掩饰可能有的龙血气味,虽然她在回到这里之前就仔细地舔过每一寸柔嫩的新生皮rou,但她不确定会不会遗漏了某些地方,除了那根贯穿了她的箭矢,她在跌落下来的时候也有很多地方出现了细小的擦伤。

    巫妖走进殿堂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次竟然只有他。红龙颁布的旨意是他和奥斯塔尔两个人,不过奥斯塔尔被更早地召见了,但他以为至少应该有新王在。

    格瑞第的人类形态是极其美艳的,她身着红袍,但这件红袍上,看不见缝隙,也看不见线脚,它就像是半凝固的鲜血,披裹在格瑞第丰盈的身躯上,它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不断地变换着形体,那是一种奇异而瑰丽的情景,当红袍散开,就会露出格瑞第如同镀着沙金般的象牙色胴体,但这些都只会发生在一刹那间,就最为锐利的眼睛也未必能够捕捉完全,下一刻,或许只是一个转瞬,如同活物那样蠕动着的红袍就又成为了一个整体——格瑞第的胸膛上,佩戴着可以覆盖一整个前胸的宝石网链,有不下一百枚魔法宝石在秘银的网链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而格瑞第的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同样镶嵌着巨大的宝石,曾经作为一个不死者的巫妖一下自己就辨认出,在这些戒指宝石之中,最少有三颗是可以被用来囚禁灵魂,或是还有躯体的,只要一个思想,或是一个手势,一句高喊,就能将一个人永远地囚禁在里面,没有同伴,没有水和食物,只有空洞苍白的一个空间,他不会死,但也不能说活着。

    他急忙恭顺地深深鞠躬,格瑞第点了点头,“到我的身边来。”她说。虽然这样说,但格瑞第的侍女放置椅子的地方距离古老的红龙仍然有数十尺那么远,幸而这个殿堂原本就是为巨龙准备的,这点距离仍然可以说是相当接近格瑞第的了。

    “我很高兴听到你们已经完成了我交付的任务。”红龙说,态度可以称得上温和:“奥斯塔尔告诉我,你们找到了龙骨所在之地。”

    “龙脊山脉。”巫妖回答说:“无数的人们传说过巨龙们的始祖,巨龙艾欧就葬身在那里,他的龙脊化作了巨大的山脉。”

    “但人类并不相信。”格瑞第语气悲凉地说:“人类最为擅长的是遗忘与背叛,巨龙的时代过去还不足一千五百年,但他们已经自认为是这个位面的主宰了。事实并非如他们所臆测的,对吗?”

    “我和奥斯塔尔沿着龙脊山脉寻找,”巫妖说,“因为您的要求,我们并未让任何人觉察到我们的踪迹,但我必须要说的是,能够寻觅到艾欧最后的安息之地,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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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基看着远处,发了一会呆,他可以说已经是所有侏儒的楷模了,他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侏儒开始,一跃而成为了人类的爵爷,族群的族长,前任族长的女儿是他的妻子,而他还有着国王赐予的领地与城堡,但这些就够了吗?

    他不知道,但一个侏儒就应该这样活下去吧。

    他的平静突然被一个人类的小子打碎了,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塔楼,不伦不类地鞠了一躬:“爵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人想要见您。”

    “是商人吗?”麦基问,想要从他这里拿到侏儒的作品和许可证的商人简直就是络绎不绝。

    “不是,”人类小子说:“是个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