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战（三）
大陆最南部的罗西公国首府亚琛郡。 这座号称是大陆人口最多、商业最兴盛的城市，随着夜晚的降临却没有丝毫的冷清，在花灯初上时往来行人如织，反而愈显繁华。 自前西奈联邦正式宣布解体的那一刻起，罗西公国就已经沦为了科尔王国的禁脔。不同于奥普帝国对联邦北部三大行省赤裸裸的军事占领，科尔王国对罗西公国的控制则显得温情脉脉。 驻军少，允许罗西公国拥有一定数量的警备力量，不干涉罗西公国内政和任何商业行为。以上三点是科尔王国与罗西公国达成协议的主体内容。 然而，罗西公国亚琛郡内的贵族商人，或者说是此前控制着前联邦元老院的大佬们，他们没有在意协议上另一条最重要的备注内容：科尔王国拥有在罗西公国和西利夫行省自由传教的权利。又或者说，他们曾经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也没有办法抗拒。 那个时候，北部三省战火连连，科尔王国二十多万护教军又兵临城下，大家连是否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谁还能反对已经突进到亚琛郡城墙下的科尔，只是想在城内多建立几座教堂？ 于是乎，协议签订之后，教堂在罗西公国和西利夫境内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短短三年的时间，两大行省境内的数百个城镇无论规模大小人口多寡，都耸立起了一座或者十数座教堂。 教堂的执事们都来自科尔国内。他们衣着宽大拖地的黑袍或者是白袍，大都温文尔雅，引导民众从善，同时乐善好施……如果城内或者镇上哪一户居民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他们一旦得到，还会不时上门提供免费的诊治和发放一些药物。渐渐地，教会的执事们博得了民众们的好感。 血衣教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嘛，这不，教堂执事们的一切行为不都是引导人们从善吗？境内的民众们如是想到。 越来越多的民众闲时加入了教堂，听主教传播教义，参加教会组织的各类活动，逐渐成为科尔王国血衣教的忠实教民。 坐拥大陆南部海陆交通最便利、商业最繁华，又地处平原地带的罗西公国民众原本就富足。一旦成为教民，他们更是丝毫不吝啬手中的金币，因此，对于教会的捐赠极为慷慨，尤其是一些富有的商人贵族和农场主，一次普通的捐赠动辄数千上万金币。 科尔王国与罗西公国、西利夫行省签订协议的第一年，据教会财务官内部私下里的统计，两地教会收到的民众捐赠累积为7000万金币；第二年，这一数额便暴增到1.8亿金币，第三年，更是一举突破了3亿金币。 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两大行省的海量财富就不动声色的，向着科尔王国转移。而且，以现在入教民众的增长趋势，未来的数年里捐赠的数额还能保持在一个较高的增幅水平上。 这是一笔极为恐怖的数字。 以大陆各国的赋税收入为例。西奈联邦解体之前，七大行省一年的赋税收入合计大约是23亿金币，科尔王国是联邦的一半稍多一些，约14亿金币。罗曼帝国幅员广阔，国力最为强盛，因此一年的赋税超过40亿金币。而奥普帝国的财富主要体现在牛羊马群的数量上，境内的民众之间商业贸易行为并不多，实质上的赋税反而很少，大概在6到7亿金币之间。 但现在，科尔教会通过获取民众们心甘情愿的捐赠，一年即可在两个行省之地轻易攫取超过3亿的金币，已经占到了国内赋税收入的近三分之一，这还没有算上科尔教会驻军由两个行省承担的开销。如果这个数字一公布出去，简直会让草原上的奥普帝国羞愧而死。 因为除了铁矿和粮食两大战略物资以外，奥普帝国一举占领了北方三大行省，一年内往草原上运回的金币，也不过区区一亿多而已，这已经让帝都上下欣喜若狂了。 一年前，卡西里自治领情报总长纳兰透过特殊渠道，将科尔王国血衣教的敛财手段，以及大致的数额传回给身在迪纳城的萧御之时。萧御沉默了半响，喃喃自语道，精神上征服所带来的影响力和收益远胜于军事上的统治。 正是因为从联邦敛聚到了海量的财富，科尔王国的实际掌权者血衣教高层一片欢腾，教会中的实力派过上了他们曾经难以想象的奢靡生活，得意忘形。 ※※※※※※※※※※※※※※※※※※※※※※※※※※※※※※※※※※※※※※ 亚琛郡奇诺商业大街上。 大街尽头的教堂是科尔王国血衣教在两大行省的统治中枢。两个行省内几乎所有重大教会事务的决议，如派驻护教军、对各地教堂大主教的任命、聚敛民众捐赠等等，无一不是从这里发出。 “你们这是自毁根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这一次行动的！罗伊，你回去再向教宗请示，如果我们配合奥普帝国出兵曼奇自由郡，无异于与虎谋皮！” 一个近乎咆哮的声音从教堂顶层的议事厅中传出，让门口处一直小心伺候着的教堂执事人员忍不住心头一颤。听声音，竟是他们异常熟悉的伊万斯图亚特主教。 作为两大行省实质上的统治者，伊万出入奇诺大教堂的次数频繁。虽身居高位，但伊万大人对于教堂里即使是一名最普通的执事人员也和颜悦色。数年来，很少见到伊万大人发怒的时候。 “噢？是嘛！伊万，你这是在质疑教宗大人的决定吗？”另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 大教堂顶层的议事厅中，一位年约三十上下，长着一双狭长眼睛的褐发年轻人，正神情倨傲的坐在首位。褐发年青人五官英俊，只可惜一对细叶眼让他显得过于阴柔了一些。 次座上，是因极度愤怒而面目扭曲的罗西公国兼西利夫行省大主教伊万。在往下，是长着一张尖脸和几缕山羊胡子的大执事费萨尔。 血衣教内部等级森严。自上而下，根据服饰的颜色分为金色，青色、红色、黑色、白色五个等级。教内，唯一穿金色教袍的是教宗大人。教宗以下设五大青衣大主教、分管教会刑罚、财政、护教军等各项事务。教宗和五名青衣大主教是血衣教内部的最高统治层。 无论是教宗还是青衣大主教，别说是普通教民，就是掌管一方的黑衣主教都难得一见。 青衣大主教以下，则是红衣大主教。血衣教上下数百万教民之中，红衣大主教的人数不超过二十人，他们大多是青衣大主教的亲信子弟，或者是掌握着各地教会发展的实权派。如今，亚琛郡大教堂中就有着两名红衣大主教——伊万和来自科尔国内教宗的特使罗伊。 这简直让奇诺大教堂上下近百名白袍执事战战兢兢，不敢是丝毫的行差踏错。 伊万是总教中五大青衣主教之一、科尔国内首相拉赫曼斯图亚特的嫡子，同时也是罗西公国兼西利夫行省大主教。联邦正式解体之后，伊万就被总教派驻到了罗西公国打理科尔新增领土上除护教驻军之外的一切大小事务。数年来，罗西新建教堂、发展教民，并为总教输送了庞大的财物，被誉为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红衣大主教。 罗伊则是教宗大人最小的弟子，备受教宗大人宠信。此次作为特使来到亚琛郡。 红衣大主教之后，则是黑衣主教，他们一般担任各地教堂的大执事，负责打理教堂发展教民、传播教义等具体的事务，如现在伊万身后的奇诺教堂大执事费萨尔，便是掌管亚琛郡奇诺大教堂的大执事。 黑衣主教以下，便是教会中数量庞大的白袍执事。 分布在各地的白袍执事数以万计，他们是血衣教最中坚的力量。任何一名白衣执事，都是各地教堂通过重重考察之后，从忠实的教民们中挑选出来的。 数天前，还在西利夫行省内视察的伊万，从接到费萨尔从亚琛郡传来教宗特使到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往亚琛郡赶。刚刚在议事厅内，风尘仆仆的伊万一听到罗伊带来的消息，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伊万无法知道，教宗大人和奥普帝国的凯里九世究竟在暗中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教宗大人已经暗中聚集了二十万多护教军，筹备攻打曼奇自由郡西北重镇南特城的决议已经在执行中了，甚至不要五天，从各地汇聚的护教军就到了。 如今，罗伊来到罗西公国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告知他这件事，并让他尽快筹备军需物资，无条件配合大军攻打南特城的军事行动而已。 攻打西北重镇南特城？这个愚蠢至极的决定简直让伊万快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