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月
同样是在螺旋塔第十一层，一间炼金实验室里，苏摩仔细地检查完莫伦长老派人送来的材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面前的这些全部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贵材料，虽然他需要的量并不多，但种类却是多达数百种，也只有坎特伯雷这种冒险都市的炼金术士公会才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全部找齐。当然这也是多亏了有莫伦长老的帮助，不然若是让苏摩自己一种种去寻购的话恐怕还要费上不少功夫。（题外话，塞巴斯蒂安原本就暗中掌管着来路不明的巨额财富，所以，现在，苏摩已经完全脱离了小产阶级……） 苏摩之所以事先让塞巴斯蒂安调查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目的就是为了以坎特伯雷为起点，引起炼金术士公会的重视，进而渐渐取得炼金术士公会的支持。 一个有可能突破到圣域，修炼中古炼金术的天才，对于炼金术士公会的重要性和意义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这名天才很容易就能查出并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背景，不过有着诺亚学院的招牌以及法鲁卡斯背后的势力，也不至于成为任人摆弄的棋子，这样的身份对于苏摩而言，却是刚刚好。 原本他已经为此准备了数个方案，却没想到在进行阶位测试时会恰好碰到华伦斯特和莫伦长老，反而轻易的就达到了目的。不过他还是委婉地拒绝了莫伦长老邀请他加入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的提议，他的目标可不是区区一个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而且现在也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作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超大型势力，炼金术士公会的力量和影响毋庸置疑。然而炼金术士公会再怎么强大，却依旧无法和至高神教会相提并论。面对掌握着三分之二人类世界的对手，无论再怎么增加自己的力量也不为过。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不断积累大势，而后在法鲁卡斯的配合下一举进入法兰帝国最高层，为此，目前还缺少了一个最关键地核心人物，而这却要等到十月的丰收祭过后了。 苏摩将所有材料一一检查整理，放在一边，而后轻轻挽起左袖，露出小臂上一个奇异的银紫色花状刺青，心念一动，那刺青便瞬间被点亮，而后身前特意留出的空地上已是多出了十数种特殊材料。这些材料无一不是珍世之宝，数量虽然少得可怜，价值却还要远远在莫伦长老派人送来的那批材料之上。 尤其是其中的一盒、一匣，一瓶，这三件存放器具的表面都雕刻着繁复到极点的绚丽银色铭纹，却是用价值百倍于黄金的秘银髓勾勒刻画而成的神秘法阵！光是这三件容器的价值就难以估量，然而真正的无价之宝却是存放于其中之物。 星辰玄金！月流法晶！元灵之髓！ 如果说其余的材料可以算是价值连城的珍品，那么这三种就已经远远脱离了珍品的范畴，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硬要比喻的话那就是传说，真正的传说，传说中的传说！ 传说中天上的星辰在殒落寂灭的最后一瞬会爆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辉，整颗星辰的精华融入这光中便会有极小概率诞生出极微量的一种物质，介于光与实体之间，无坚不摧，坚不可摧，为铸造神器的最佳材料，那便是星辰玄金，又名永恒之光！ 传说中有一种外表与普通沙石无异的奇特矿石，能够在满月之夜自动吸收月夜流华，历经千万载无尽岁月后就有可能蜕变成内蕴如水月华，纯净无暇的晶石，蕴含着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和莫测神秘，若是被一名魔术师完全吸收，甚至能够直接成就魔法使之位，故名为月流法晶！ 传说中大地之下亿万米深处存在着十二道特殊灵脉，为世间一切灵脉之源，又被称作大地元脉。十二元脉交汇处有一口灵泉之眼，其中每隔千年便会凝聚出一滴灵液，凡人服之就能够返本还原，褪去凡胎，铸就先天灵体，半神之身，这种灵液就是元灵之髓！ 星辰玄金，月流法晶，元灵之髓，这些即便在太古之世也是不可多得的重宝，在当世更是已经成为了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传说神物。 不过面对这三件足以令无数强者为之疯狂的无价之宝，苏摩只是神色随意地将之放置在地，视线却是落在左手手腕那个奇异鲜花状的银紫色符纹上。 圣痕（stigma），圣装融入体内后所特有的痕迹，或者说是被世界所承认的神圣之证明。 所谓圣装，是一种相当奇特的武装，迥异于宝具和神器，其力量来源并非持有者而是世界，是万物之则，持有者仅是获得承认的使用者而已，与其自身力量并无关系，即便是凡人也能够发挥出圣装的全部力量。 苏摩的这件圣装得自塞巴斯蒂安，名为“伊甸园”（Eden），是最为罕见的封界圣装，内部为一个独立的小型世界一一伊甸园，蕴含有小部分的万物之则。虽然除了空间之力外其余的万物之则无法影响到外界，不过在伊甸园内他却是能够自如cao纵这部分法则，甚至能够借此感悟真正的大万物之则，于修炼之道大有裨益。 （封界圣装，伊甸园，塞巴斯蒂安……） 苏摩目光微沉，注视着左手的圣痕。据塞巴斯蒂安所说，这件圣装是出自于伊古纳西斯的某处太古遗迹，是当年苏摩母亲和他一起冒险所得的战利品之一，只是委托他代为保管，现在交还给苏摩而已。然而事实真相是否真是如此，苏摩却是很怀疑。 （母亲吗？） 随着苏摩了解到的事情越多，记忆中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身上的迷雾却也是越来越重。 （现在还不是彻底探究的时候，不过，所有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显现出来，那时便是……） 不再无谓多想，苏摩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材料上，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现在所有的材料已经集齐了，不过星辰玄金、月流法晶和元灵之髓的数量却只是勉强足够，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的机会，若是失败的话，后续的所有计划都会被全盘打乱，所以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轻轻吸了口气，虽然已经完全理解了炼制手法，并且在意识之海中模拟演算了无数次，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事先做出预备方案，但是他依旧只有五成的把握，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即便是对于专攻炼器一道的炼金大师来说都是非常有难度的挑战，那就是炼制一件中古时代的超级武装！ 盘膝而坐，苏摩先是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件武装的具体构造，各种炼制方法步骤，并借此将精神调整至最佳状态。等一切准备工作完成，苏摩眸中清光闪动，摆放在周围的各种材料便依次悬浮起来。 首先是一块幽绿如墨的奇异金属，中间缀有点点金色碎屑，如同遍布群星的夜空一般。这种金属名为星辰金，乃是自天外星空坠落下的奇异金属，虽然无法和星辰玄金相比，却也是十分珍贵难得的宝物。尤其是苏摩眼前的这块星辰金，足有上百公斤之重，即便是在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中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块，想来应该是莫伦长老为了拉拢他才会大出血放送吧。 “星辰金，材料解析，形态分解！” 苏摩右眸亮起点点绚烂星光，左眼却是一片绯红，瞳仁中心悄然浮现出一对漆黑光翼。无数信息纷扰而至，苏摩不为所动，以自身意志做出干涉，视野中的星辰金却是渐渐融化成一个液态金属球悬停在空中。 解析材料，从最小的微观层面对材料进行分解，而后再构成新的形态，这就是炼金术中物质炼成的基础。不过因为材料不同，物质炼成难度也不尽相同，而且炼金术士只能在自己能够理解的层面上进行解析炼成。 诸如同样一件材料，高阶的大炼金术士勉强能够进行大分子层面的炼成，而圣域的炼金术士就有可能深入到原子的层面，至于传说中的贤者则是理解了万物最核心的本质，不但可以任意改变转化物质，甚至还能虚空造物，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奇迹范畴了。 苏摩现在所使用的炼成实际已经涉及到了原子的层面，也就是相当于专攻炼器一道的圣域炼金术士的水准，这也是炼制那件武装所需的最低要求。幸好他已经开辟出了意识之海，精神力本质奇高，再加上能够解析万物的传说魔眼天禁之瞳，这才勉强达到要求，只是这样一来精神力的消耗就会变得非常大，难以持久，但这个问题苏摩也早已准备了相应的手段。 “苍云石，解析，分解！” “焱血晶，解析，分解！” “雷鸣铁，解析，分解！” “天玄钢，解析，分解！” …… 随着时间静静流逝，苏摩面前的材料一点点减少，而空中的液态金属球的体积却是越来越大。待到将莫伦长老派人送来的材料全部解析分解完毕，液态金属球的直径已经超过了三米！ 到这一步，苏摩暂时停止了对剩余材料的解析、分解，左眼的绯红褪去，随即亮起了无限绚烂蕴含着无尽色彩的光芒。这一刻他的双眸仿佛化作了深邃无垠的星空，透露出无穷神秘、旷远、沧桑、空虚、浩瀚的气息，却已是将外放的精神力提至最大输出极限，完全渗透并掌握了空中的液态金属球的所有构造。在无数精微细致的精神丝牵引下，液态圆球渐渐伸长开来，如同花蕾绽放般，一点一点勾勒出一个四、五米高，身形略为纤细，背有六翼的人形机体。 这时苏摩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却是精神力接近枯竭的征兆。对此他早有准备，并不慌乱，双手十指翻飞，结出无数玄奥术印，眸中略有些黯淡的星光立时大盛，直透出半米之外。其周身更是仿佛突然化作了无尽星域，星光摇曳，朦胧绚烂，如梦似幻，让人不禁为之目眩神迷。 苏摩的面色尽数恢复红润，带着淡淡笑容，双眼注视着空中的六翼人形机体，一边进行着内部构造的细微调整，一边则是分出一丝心神沉入意识之海。只见在那神秘的纯白世界之中，黑暗渊面之上矗立着一座无限的通天高塔，渊面上下是一对无限大，互相对立的玄黄半球，正在缓缓旋转着，周围环绕沉浮着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彩色星河，却是以诸天万界无穷星力凝结而成，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只是现在的苏摩还无法将其发挥出来罢了。 而除了这些早已熟悉的景色外，此刻这处神秘的意识空间中却是多出了一件新的事物，那是一株奇异的类似藤蔓般的植物，无数银紫色光藤缠绕着通天高塔，蜿蜒上下，直接连接到黑暗渊面上下的一对本命星辰，在空中和渊面之下各自形成一朵奇异的巨大花朵，缓缓散发出种种飘渺玄奥的无形波动。 见到这一切，苏摩不由稍稍放心，在刚才精神力就要枯竭之时，他其实是直接调用了封界圣装伊甸园的部分世界之力来镇压住意识之海，再以溟所传授的秘法抽取了一丝本命星辰凝聚的精纯星力作为补充而已。 伊甸园的世界之力除了空间之力以外无法对外部大世界做出任何干涉，但是在意识之海这种特殊的精神空间中却是可以发挥出作用，这一点苏摩原先也已经试验过了。也正是因为有着伊甸园的镇压，他才敢使用秘法稍微地动用一些本命星辰的力量，虽然事后的反噬依然存在，却不至于像溟所说的那般严重。这也是他有信心炼制这件超级武装的原因。 完成这具六翼机体各个部位的微调后，苏摩略微停顿了会儿，再次确认了接下来的工作及注意事项，而后就将那些从伊甸园中取出的珍稀材料全部解析，分解，精确按照特殊比例分别融入六翼机体的不同部位，并用秘银髓混合其余不同的材料在机身各个部位铭刻出无数繁复精细的法阵。 整整十万零三千道不同法阵，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饶是苏摩现在拥有近乎无穷无尽的精神力，亦是不得不竭尽心神，花了十个多小时才全部铭刻完成，而此时所有的材料也就只剩下最珍贵的星辰玄金，月流法晶以及元灵之髓了。 苏摩深深吸了一口气，借此稍微舒缓了下疲惫不堪的心神，而后眸中星光一闪，盛放着星辰玄金的盒子顿时解体，从漱漱灰尘中却是猛然绽放出一道迷离之光。 这道光绚丽得难以形容，仿佛含尽了世间无数色彩，绚丽至极处又呈现出一片至纯至清，落在苏摩眼中只是一片迷离朦胧，精神力的细丝一旦触碰到这光便立时迷失在那份无有穷尽的绚烂之中，根本无法进行解析。 没有犹豫，天禁之瞳全开，那道光映入苏摩赤眸黑翼的左眸中，无尽的绚烂立时沉淀下来，回复出原本的面貌，却是由亿亿万微小至极的星屑组成无始无终的千万微波，再由这千万微波组合成那道三尺极光。 “星辰玄金，解析完成，形态分解！” 苏摩冷冷喝道，转动视线，落入视野的那一匣一瓶顿时化为飞灰消散，月流法晶和元灵之髓也随之飘浮起来。 “月流法晶，解析，分解，重组！” “元灵之髓，解析，分解！” 瞬间受到极为庞大的信息流和神秘的冲击，苏摩脸色猛然一白，意识之海中的那对本命星辰轰然震动起来，伊甸园的圣痕投影刹那间放射出难以计数的银紫色细线，缠绕住那对玄黄半球，勉强镇压住局面！ 这一刻，苏摩眸中的色彩前所未有的清亮起来，精神力瞬间一分为四，一道化作细密的网络渗透笼罩着空中的六翼机体，其余三道则分别裹挟起星辰玄金、月流法晶、元灵之髓。 星辰玄金的星屑状光粒均匀地融入整个机身，一滴的元灵之髓被无限拉伸成细丝，遍布机身内部，构成各种传导回路，月流法晶则被再构成一八面晶体嵌入动力回路之中。 这一切只是在千分之一秒内就已完成，随即空中的六翼机体剧烈震动起来，苏摩没有犹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着灵魂本源烙印的鲜血，落在机体身上，瞬间就被吸噬得一干二净。 吸收了苏摩的鲜血后，六翼的机体便停止了震动，表面闪过一蓬狂乱的银蓝电弧，随即彻底固化成型稳定下来，却并不落地而是自发地悬浮在空中，头部如宝石般的腥红双眼隐隐多出一分灵动意味，至此这件武装终于算是炼制完成了。 苏摩缓缓收回了精神力，取消了伊甸园在意识之海中的投影，顿时觉得无穷无尽的虚弱涌上心头，面上瞬间就褪尽了所有血色，眸中神采亦是前所未有的黯淡下来，却还是强提起精神注视着面前的杰作，嘴角渐渐浮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只见悬浮在空中的机体高有七点六米，以红、黑、金三种色彩为主调，通体泛着蒙蒙清光，四肢纤长，关节处带有棱角突起，却并不显得狰狞，各处流畅的弧线完美承接，背后是六道可折叠的黑色羽翼，遍布着无数森寒刃羽，翼展可达八米，透着股华丽无双之气。 这就是现在已经失传的光甲，中古大炼金时代的炼金术士们用以压服同阶魔术师、武者乃至无数异族，纵横无敌的大杀器！ 眼前这具光甲却是苏摩在溟所留下的那本记录了无尽武装信息的无名书卷找到的，根据介绍乃是仅次于大炼金时代十大传说光甲的超级光甲（附注：十大传说光甲的资料自然是有的，只是炼制所需的材料已经和制作一件神器没有多大区别了，远远超出了苏摩现在的能力范围），不过制作难度却远低于那些蕴含着神秘法则的宝具，最关键的是材料的好坏，直接决定了光甲的威能强弱。恰好苏摩手中拥有着星辰玄金，月流法晶和元灵之髓这三种珍贵之极的宝物，虽然这样有点浪费，却足以发挥出光甲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理论威能，最重要的是光甲正常状态下只需要高阶的精神力就可以驱动，以苏摩现在的实力加上这具超级光甲，甚至能够直接抗衡圣域巅峰！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便是，神月！” 随着苏摩清冷的话音落下，神月那双腥红之眼蓦然亮起，六翼完全展开，身后浮现出一道朦胧的七彩光圈，纵横睥睨之意显露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在这时，苏摩脚下的地板却是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不只是地板，确切说是整间炼金实验室乃至整座螺旋塔都在颤动。突如其来的异动让苏摩心下不由一跳，灵觉中感应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危险气息凭空降下，原本只是死物的螺旋塔就如同一只刚刚苏醒过来的绝世凶兽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滔天的凶威如同惊涛骇浪般四下疯狂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