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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东院事了(五)

    冷静的看着刘亭长等人离开,秦易将并未现出怒气,而是向身侧站着的人问道:“你有多少把握可能胜他?”

    站起秦易将身侧的不是别人,正是击伤佛爷的鬼阎王,他今天被秦易将唤之同来,就是为了查探一番刘亭长的武艺,看看究竟谁强谁若。

    “瞧不出来。此人武艺是强是弱,在我眼里就是一团云雾,不辨深浅。要是没有亲眼见他出手,只怕是估摸不出有多少胜算的。”

    刘亭长的武艺非比寻常,远不是寻常道理可以计算。只此一个照面,鬼阎王根本看不出多少东西来。

    微微点头,秦易将低声说道:“既然看不出深浅,那便算了,倒不是一定要与他为敌。”

    在众人面前讨了个没趣,剑大师也未接到,转身就回了秦府。

    乘风大舰停泊在三江上的泯口码头,离湖阳城不算很远,在赵承刚的带领下,靠山亭的众人在午间便到了泯口码头之上。

    靠山亭之人,皆是依着大山长大的,群山峻岭见的多,而江河湖海见的少,此时见到随江而建的泯口码头,对于它恢宏的气势,很有些稀奇之感。

    “娘!叔!你们都来啦!”

    秦临一早便得了信,知道母亲和大伙都要来。本想着飞身去迎,可是又念着这乘风大舰若没了自己这个假先天的威慑,怕再生出其他的事情来,便和狗子就在码头等着。

    见到离别数月的母亲,秦临急忙小跑上来,一下跪在母亲身前:“孩儿不孝,让母亲身处险地。”

    急忙将儿子给扶起来,看着秦临似乎又长了些的个子,宝珠欣慰的笑道:“临儿你没事就好,就好。这次事情多亏了你刘叔,不然大伙现在已不知身在何处。”

    “妹子不必客气,些许小事而已。倒听说小临子你成就了先天,我怎么看着有些不像?”刘亭长眼光锐利,一眼就瞧出来秦临这个先天高手有些问题。

    秦临狡黠一笑,眼扫四周,低声向刘亭长嘀咕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叔,这里耳目众多,不好细说,我还指望着靠先天的身份,蒙混一阵子,所以还请叔稍等,一会到了大舰上,侄儿一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叔。”

    乘风大舰停靠在泯口码头的这些日子,大羽楼那般虽无大的动作,可盯梢的探子一直都未停过,秦临都瞧得有些眼熟了。

    “咦,这丫头是哪来的?亭子里的小丫头,我怎么不记得有长这模样的?”靠的进了,秦临便瞧见原先被马头挡住的梅子。靠山亭的小孩不多,只数月而已,秦临倒不至于忘了模样。

    梅子十分惬意的窝在宝珠的怀里,慢悠悠的说道:“你就是小临子?看着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呀,不像师父说的那么超然事外。不过听说你成就先天了,这倒也算是个出奇之事。”

    听了梅子少年老成的话,秦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称赞,但也猜到这小丫头的身份,肯定是刘叔收下的徒弟。心说一会将她介绍给老姐认识,俩人八成得掐起来。

    “瞧瞧,大伙瞧瞧,俺家的狗子现在也是做官的,这身官服穿着确实威风,真给俺长脸!”大头指着身穿侍卫服的狗子,大声的嚷嚷道。

    狗子今天特意换上四等爵的奔马侍卫服,是有些虚荣的心思,但是现在被老爹这么一嚷,顿时觉得非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爹,这是侍卫服,不是官服。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了。”见父亲在乡亲们面前说的愈发的高兴,声音愈发的大,狗子唯有小声的解释。

    可是大头却不管这些,拿眼一瞪狗子,骂道:“好小子,做了官就敢教训老子起来!别以为你老子真的什么都不懂,这同样是侍卫,也有高下贵贱之分的。秦临是侯爷,你这个侍卫怎么着也得有个一等朝爵吧,大小都能抵上木镇的城防老爷了。”

    “我这就身衣裳而已,爵位算不得数的,爹你老就别再嚷嚷了,让知道底细的人听了笑话。”狗子现在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贪慕虚荣,没事穿一身侍卫武服出来干嘛。

    在一旁秦临见到狗子的窘境之后,赶紧过来解围,说道:“怎么不算数,我有开府之权,授你一个四等宗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说你是你就是。大伙也别在码头站着了,先上船吧。”

    乘风大舰是来往江海之上最大的货船,只一条船就占据了小半个江面,足可乘千人。靠山亭的百余人尽数上船,也还是十分宽敞。

    大伙都是第一次瞧见如此大的船只,自然是觉得稀奇,秦临便让狗子带着大家四处看看,瞧个稀罕,梅子也一道跟去。

    “娘,秦夫人在舱内陪着佛爷,倒劳您去见她了。”

    宝珠微微一笑,由秦临扶着从马背上下来,怪罪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学得这般多心思!她是主人,我们是客,前去相见也是应当的。”

    笑着任由母亲训斥,秦临就知道母亲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秦临带着母亲和刘叔,正要进到舱里,秦夫人却先自己出来了,老姐在其身后贼兮兮的朝自己笑,看来这是她的主意。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在这种境地下再次见到你,十多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都没见老。”秦夫人与宝珠有一面之缘,忆起旧事有些哀伤之感。

    宝珠微微一愣,问道:“夫人以前见过奴家?”

    走过来,拉着宝珠的手,秦夫人笑道:“那时我曾女扮男装,远远听过meimei一曲,你我二人算是有一曲的交情了。后来若是出了那些事情,我也打算将.....算了,说些没影的事做什么,旧事已过,想也没了用处。玉儿你俩小辈的,将盐湖的事情说给剑大师听吧,我与宝珠meimei二人聊些家常。”

    “如此也好,妹子大约也听不惯打打杀杀的事情,就随沐娴夫人说话去。”

    宝珠随着秦夫人离开,依着船栏说话,而秦临和秦如玉则将事情全部向刘亭长说出来,连自己二人的身世都未保留,一切全都是实话实说。

    说是穿越,但是在刘亭长自己想来,大约就成了下凡,听完之后,点头说道:“如此而言,你们二人在天上之时,就已经是兄妹了。此番谪仙落凡尘,还成了兄妹,实在是天大的缘分,难怪小临子你要千里迢迢从靠山亭逃来湖阳城。现在知道小临子你是谪仙下凡,落地的星斗,那么先天之事也就好解释了,据我猜测秦易将之所以可能让佛爷使不出先天威力来,完全就是大训的功劳。”

    虽然很想解释自己是穿越,不是下凡,可是秦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唯有作罢,问起了大训之事。

    “我曾许下秦易将三诺,答应替他帮三件事,最后一件便是护着你母亲,这些事想来小临子你也听说过。而前两件事是何,天下人知之甚少,时至今日或许只有我、秦易将以及舒白生三人知道而已。那两件事情做来异常凶险,以我手中长剑,都几乎身死其中,最终所得的便是重器大训!关于四重器的传言,坊间有许多,你们必然也都听过。河图、大训、天球、赤刀,四样重器,传言他们都是神仙所用,得一即可匹敌先天。传言由来已久,但是四重器究竟生的什么样子,落在何处,就再如人知晓了。当年秦易将能够探知大训的下落,完全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而成的。”

    大训是刘亭长所得,对于当年之事,他是一概知道的,“本只是一处山坳塌陷,出了些异兽,秦易将命人去剿,哪知道其坑硕大,内有瘴气,寻常的甲子高手能进不能出,在那样情况之下,他便用了一诺,央我来除异兽。异兽害人,我本也有了动手之心,再加上许了秦易将三诺,便受命下到坑中。仗着我手中长剑,胸中剑气,初时倒也顺利,杀了不少的蛇蟒异兽。不过越到深处,异兽便越多,也越厉害,渐渐的我也觉得有些吃力,但也还是挺了过去,一路杀尽了异兽。真正让我差点丧命的,却是坑底的一座小庙。”

    “那座小庙立在坑底,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上无牌匾,只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一个大字,圣!在这个圣字下面,还有四个小字,凡人莫入!口气十分狂妄,不过那时的我已经没了争强好斗之心,见异兽已除,便了然身去了。不过事情还不算完,大约只过了五六日,秦易将便又来找到我,除去寻我所花的时日,只怕那日我刚一走,他就准备再来找我了。这一次他求我进圣庙,取其中的事物出来,所谓圣庙就是那个坑底小庙。我有诺言在身,也就答应了他,隔日再次下到坑底。”

    “前几日我走之时,坑底散落了不少的异兽尸体,不过当我再去之时,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或许是被秦易将命人给打扫赶紧。可是却多了许多武人的尸首,皆是被大力给震死的,伤口凹陷,有些几乎是骨rou都被击穿,看得人触目惊心。我心中就起了戒备,提剑刚一推开庙门,忽觉得有重物袭来,急忙就抽身退开,刚好避过,若是晚上一点,只怕就又多了一具尸体。看庙门之内,有那么一排八位武人,全都是脸色铁青,可能已经是死了。双目紧闭,却又可能清楚的查知我所在之地,甚是诡异。开始我只想着会不会是某个邪道门派,门内好手真在练邪功,可是后来我瞧见一物,却知道事情并无这般简单。”

    “那是正数第三个武人,手上拿着的是根大腿粗细的斑铜柱,得有近千斤重,江湖之中能使这般兵器的高手少之又少,即便是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人而已。那就是早在武帝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镇南霸,他是以外功成就先天的大高手,没想到竟然是死在这此地。猜到镇南霸的身份之后,再看其余七人,无不是在江湖中声名赫赫,可又忽然消失之人,镇南霸是其中离今天最近的,最远甚至还有千年前的人物。虽然身死,没了先天境界,可是这些高手们武艺还在,个个都是强绝天下之人,我对上一个都无十分胜算,何况还是足足八人。不过答应要进庙取物,自然不能不战而退,基本是身死其中,也算是有个交代。我便硬着头皮提剑杀了进去,这其中凶险勿用多言,我几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在其中,幸好最后我偷了个巧,冒险以剑气挑翻了大训铁牌才得以活命。现在想来,或许第一个来圣庙取大训之人,是因为坑中瘴气太胜,中毒后未有察觉而死,而后便一个接一个,都是死在前代高手的手里。如是无剑气远击之法,即便是先天之人来了,也无活命可能。”

    将这陈年往事娓娓道来,秦临二人才知道原来刘亭长还有这般的经历。

    秦临好奇的问道:“叔,那大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物件?”

    “当年我看着只是个铁牌而已,上面刻了些谁也不认识的古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用处,若不是庙中还有碑文说此是重器大训,我只当他是那个邪道的供奉铁牌。因为是秦易将要得,我也未过多留意,便交给了他。没想到他耗费多年真的知道了大训的用法,竟然可以克制住先天境界,实在是厉害。嗯,对了,你们不是谪仙下凡嘛,难道没瞧出大训来?”

    传言之中四重器都是仙家的宝物,在刘亭长的想法中,既然秦临姐弟俩个都是神仙,那就应该是知道大训的。

    “呃.....在先天什么大训啦,赤刀啦,都是些不入流的宝贝,所以未曾听过。”反正没办法让刘叔理解清楚,秦临干脆就胡诌个借口。

    正在秦如玉偷笑老弟撒谎之时,小翠突然跑了出来,一脸着急的说道:“不好了,佛爷连连咳嗽,伤口迸裂,血都止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徐郎中不是给抹了伤药,说已经无碍了吗!你速速去请徐郎中,我进去看看!”

    秦如玉吩咐小翠去请徐郎中,自己赶紧下去查看,秦夫人听了信,也急忙与她一道下去。想着刘叔本事高绝,也许可以帮忙,秦临便将刘亭长拉着,也进了船舱。

    一张上好的木塌,铺了数层的棉絮,收拾的十分干净的被褥,现在却都已经被血水给映红了。

    佛爷的断臂处,敷上的伤药,本都已经接竭了,只要佛爷能够静养,待这层血竭长好褪下,便算是完全的好了。至于先天境界能剩下多少,就已经不是人力可为的。

    可是没想到这时候,原本一直都平安无事的佛爷,却忽然咳嗽起来,想停都停不住,身子剧烈的抽动,使得伤口处再次裂开,血流不止。

    “佛伯,你还好吗?”秦夫人扶着佛爷,关切的问道。只是现在的佛爷,浑身都在抖动,双眼都已经翻白,哪里还能听到她的问话。

    刘亭长进来瞧见了佛爷的伤势,心中暗惊,先前他只知道秦易将击伤了秦夫人手下的先天高手,没想到却是双手被断,伤的这般之重。

    因为佛爷的伤势,徐郎中一直都在码头待命,小翠前去相唤,立即便来了,赶忙以金针封xue,想要闭住血管,止住流血。可是佛爷晃动的身躯,让他下针极其不准,三针之中只有一针落在准处。

    费了一番工夫,徐郎中总算是将金针插好,见着伤口处的血流渐止,正要取药来敷,就听到噗噗几声,所有的金针全都被震飞出来,几乎伤了人。

    “徐郎中,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你不是一切无碍,佛爷的性命已经保住了吗!”出了这样的变故,秦夫人自然首先要质问徐郎中。

    而徐郎中也是糊涂,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来说,也没少替江湖中人治伤,可是这般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对呀,既然都已经接竭,脉象也归于平稳,内火未起,外火未生,绝无忽然溃血的道理!”

    “溃的不是血,是境界。”徐郎中没瞧出其中问题,刘亭长却瞧了出来,“撑了这么多日,先天境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而以佛爷现在的伤势来看,境界一除,性命也就难保。”

    总算是遇到明白人,秦夫人望着刘亭长,就如同是看到了救星,“求剑大师救救佛伯!大师能看出其根源来,就肯定能救佛伯的,沐娴在这求大师了!”

    家中有病人,人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尊严,哪怕是个乞丐说能救人,为了亲人着想,无什么是不能跪的。

    伸手虚抬,止住秦夫人跪拜,刘亭长苦笑着说道:“佛爷和我同是武人,即便是仇家,我也不会见其一代先天如此死去。只是我能看,能杀,却终究不是先天,不能救呀!佛爷是境界有亏,想救他只能有两种人,一种是先天高手,肯以自身境界补之,以先天换先天,最后能就佛爷一命,但二人都得落下境界来。”

    刘亭长看了眼秦临,原想说秦临这个半真半假的先天不算,但瞧见有徐郎中这个外人在场便住口未言,而是接着说道:“还有种人便是自己。佛爷现在怎么说,都仍是在先天境界之上,虽然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只要佛爷可以在落下境界前挺过来,那就无事。”

    咳咳。

    说话间,佛爷又开始连续的咳嗽,秦夫人都扶他不住。

    秦夫人看着佛爷如此,十分忧心的问道:“那大师看佛爷现在,能挺的过去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