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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军师的男人

    各地下葬的规矩不一样,江水泉也没弄明白这边的规矩。不过确确实实的,他回到深甽的第三天早上,陈文武就要下葬了。陈文武什么时候死的来着?这几天的他心事重重,居然一时间想不起陈文武死了有多久了。

    总之,这天凌晨,天还未放亮,陈文武的下葬仪式就开始了。众人哭的稀里哗啦,但江水泉知道,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心不在焉。因为陈文武没下葬,大家就开始把斗争摆到明面上来,怎么说着都不好听。但陈文武以下葬,大家似乎就能撕去最后一张脸皮了。江水泉默数了自己的对手,刀疤,那个不知立场的女人,还有陈文武那两个明显是一个阵营的女人。至于江明旺?

    哼哼!现场只有两个人没有哭,一个是那个上京女人,一个是看上去伤心得比陈文武的两个子女还真切的江水泉。他在心中冷笑,此时他能感觉裤袋的手机震动起来,几天他的手机只插了一张才买的电话卡,而这个电话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黎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江水泉站了起来。众人看着忽然行为异常的江水泉,都忘记了哭泣。盯着陈文武就要下土的骨灰盒,道:“文武哥的灵魂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众人不禁猜测,这个神神鬼鬼的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江水泉冷着脸走到江明旺身边,一把提了起来。指着神色依旧稳重的江明旺道:“在文武哥死前,我要让他死得瞑目。我想了两天,今天终于决定。当着文武哥的面,清理门户。”

    顿时,一片哗然。眼角还是湿润的大家也忘了刚才那似乎上刀山下油锅般的悲切,纷纷和身边的朋友交头接耳起来。那个紫衣女人,跪在队列的最前方,头戴黑绸缎,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水泉的表演。

    “江明旺。我不关心你为什么派人杀死丁三哥,又派人来刺杀我。我知道你想坐上老大的位置。”江水泉的话说了一半,周围的喧哗声就更大了,江明旺一脸不屑地看着江水泉,而江水泉还是那个愤慨的眼神,片刻不停地继续,“我只问你。文武哥只是去医院查一下旧伤,这么机密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是不是你,出卖了文武哥。”

    此话一出口,江明旺也脸色大变。他一直以为江水泉这个山野匹夫还有点分寸,但此刻他才明白,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莽夫。居然在陈文武的葬礼之上,当着这么多人面,问出这种问题。他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吗?不论自己是不是摆脱了这个罪名,今后地主堂都会纷乱一片。因为一个叛徒出现了,后面的斗争就会有一群人被扣上叛徒的帽子。而一个被怀疑的叛徒出现了,那么所有人都会被扣上叛徒的帽子,包括江水泉自己。

    而且几天到场不止是道上的人物,不少和深山集团平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和社会名流也到场。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把黑道上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讲。

    “水泉。我知道文武哥走了你很心痛,很伤心,快要失去理智。但你不可以这样随意发泄自己的愤懑,这样只会让广川那边有机可乘。”江明旺也是大风大浪中滑过来的人,面色稍稍变了两下,就恢复了镇定。

    “你就是想否认你做过的事了?”江水泉一脸冷笑。

    江明旺一脸正色,同时又有点痛心疾首地点头:“我确实没有做过,我想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那个杀手说的,那么你就不怕是离间之计。有人希望我们乱,你不能让旁人的jian计得逞啊。”

    “没有。那我问你,小割呢。小割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不等江明旺辩解,江水泉就冷笑一声,“你不是派他去监视夏小乔的家人吗。我回来后,你知道夏小兰任务失败,不是叫小割绑架了他全家来要挟夏小兰保守秘密吗。然后你不是昨天晚上又别特吩咐他今天一定要回来吗。他现在人呢?”、

    江水泉一连几个反问,把江明旺说的目瞪口呆。此时已经有少人迅速地离场,这种事,他们不能掺和进来。他气势如虹地接着说了下去:“你没想到吧。夏小兰任务失败了,招供了你,还招供了她杀死丁三哥的事实。我前天其实不是去广川的,广川著名房地产涉黑这么大的事全国的新闻都在播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是过去杀了小割。然后,他的手机现在在我手上。也怪你,生怕我监视你,不打电话,只发短信,结果什么都让我知道了吧。”

    江水泉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江水泉在江明旺的脖子上一用暗劲,让他正欲辩解的话语没能说出口,落在众人眼中,他那张口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自然就成了哑口无言。江水泉等了片刻才冷笑一声:“怎么?哑口无言了吧。我现在不关心你为什么杀我,我只问一句,是不是你出卖了文武哥。”

    “你……胡说。”

    “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出卖文武哥。”

    “我没有。好吧,我承认,我想杀你,我想争权。但文武待我不比待你薄。我再是狼心狗肺,也不能出卖文武哥。”江明旺知道刚才被江水泉阴了一手,失去了最佳的辩解时机,此时在对自己*一事上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所幸就承认了。但出卖陈文武的事他一定要辩解,首先他确实没有出卖过陈文武,其次,这个罪名只要以扣下来,自己只怕当场就要被众人群情激奋地处决在陈文武的墓地前。

    江水泉只是冷冷地看着江明旺,过了半晌才说:“证据,我也愿意相信你。只要你给出一点证据,我就相信你。”

    江明旺急忙辩解道:“我如果要出卖姜哥,早在陆鲲鹏来深甽那次就可以出卖了。我何必过了一个月来画蛇添足。这平平稳稳的一个月,我总不可能忽然就产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吧。”

    江水泉仍旧是冷冷看着江明旺,过了半晌,终于放开了江明旺,说:“好吧。我信你,我们的事。等文武哥下葬了再说。”

    江水泉又看了江明旺半天,才慢慢地转过身。

    忽然,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江水泉转过身来,一把扣住了江明旺:“你电话在响?拿出来。”

    葬礼之上,所有人都关闭了手机铃声。江明旺自然不例外,此时手机响起,周围的人都不能发觉,只有离他最近,而且听力好过常人的江水泉察觉。也不等江明旺行动,江水泉从江明旺的包里摸出手机,按下免提键。冷冷地看着他。

    那边是个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喂。明旺哥么?”

    “恩。是我,什么事。”

    “说话方便么。”

    听到这话,江明旺的心里就猛地一跳,非常不好的预感涌进心头。但也只有硬着头皮说:“方便。”

    “事情是不是出了叉子。怎么你们那边的江水泉还没死。昨天我们的人在广川看到江水泉了,可大街上我们也不敢纠集几十个人去杀他吧。他不死,始终是个麻烦啊。”

    江明旺如坠冰窟。但凡有点脑筋的人谁还听出来电话的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电话里的人来自哪里。一切的答案都昭然若揭。江水泉诡异地一笑,这个笑容只有江明旺看见了,因为他把江明旺拉得离自己很近。在江明旺的遮挡下,他着幅度极小又转瞬即逝的笑容没有被其他人看见,江水泉接话道:“你好。我是小割。我和明旺哥正商量这事呢,江水泉身手有点硬,夏小兰失手了。”

    “那怎么办。你们那边其他人倒好说,这个疯狗一回来,肯定不会理会什么大权的事情。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杀害地主的凶手和调查这件事的疑点。如果被他查出点什么来,我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当时候我们这边的人也会知道,是我下的连环局把姜辉耀送进监狱的。”

    江水泉二话不说,关掉了电话。眼色赤红,似乎恨不得活剥了江明旺:“怎么样。你这条旺财,还有什么说的。天王睽睽疏而不漏,今天,我就让你祭拜文武哥在天之灵。”

    “不可以。”场边忽然有人说话了,李茹絮。江水泉心思想瞬间跳跃了几层,想到了很多东西。却又在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就用最狠辣的手段敲碎了江明旺的膝盖骨,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把江明旺踢出几米远。装若疯狂地嘶吼:“不杀他。找擅长逼供的小弟来,相处最能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剥皮,抽筋,下油锅,挑指甲骨都排好顺序,不能让他死得太快。”

    江明旺哪里还听得见江水泉说什么。虽然几十年来他混迹江湖,命案血案见了不少。但从来没有搏杀在第一线的他绝对人生第一次遭受如此的痛苦,大脑所有接受到信号都是无边的疼痛。唯一发出的信号就是惨烈而嘶哑的嚎叫。

    李茹絮见得江明旺的惨样,听得江水泉恶毒无比的话语。哪里还有胆子继续说话。她虽然黑心仍在,但在毕竟是在温室中生长了好些年头的花儿,十四岁进入社会时那股子不怕痛不怕死的狠劲,早就没了。

    即使是陈紫菱的母亲,那个上京来的女人,此刻看着装若疯狂的江水泉也是一阵心寒。他心寒的不是江水泉口中的酷刑。那种事,虽然她确信自己只要见过一次恐怕会做上一年的噩梦,但这种事,眼不见心不烦,行刑的时候只要她避开就没事了。她心寒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心机,江水泉布局本来就破绽百出,他其实也是想要加快速度才在今天走了一步险棋。而现场大多数因为震惊没有相通其中的破绽,相信冷静下来的他们也能看出江水泉这场表演的众多不合理之处。但江水泉不管,他知道,自己要斗智,肯定不是江明旺的对手。只有在现在,正式的博弈没有开始之前,就解决到最大的威胁。至于其他人在之后怎么想都不关自己的事了,江明旺一死。所有人都会怕自己,加上自己手掌地主堂最大的产业深山集团,背后又有整个广川会的支持,相信可以速战速决。

    最冷静的人,莫过于陈紫菱的母亲。她看出了江水泉演的这场戏的不少破绽,没有不屑,反而更加重视江水泉了。自己是蛰伏在暗处的敌人,自然没人能想到,自己会突发奇想帮助一个外人来夺取自己爱人的遗产。但她就是不想,不想让陈文武的遗产中留下李茹絮,许静,陈家器,陈欣然中的任何一个名字。所以江水泉看得见的敌人,最大的就是广川会和江明旺。同样的,她也不知道,江水泉背后还有他那个老丈人,广川会,三海几个朋友这些大牌。

    她知道,最可怕的人就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个江水泉知道自己斗智斗不过江明旺,就来了一招速战速决。在正式博弈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最大的对手踢出局。同时也起到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更让他心寒的是,从自己掌握这个年轻的资料上来看,他不过是从山村来的运气比较好的小伙子。短短时间上位,何以把隐藏的功夫学得如此之深。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对陈文武最忠心的人。其实她也分不清楚,江水泉对陈文武到底忠心不忠心。不过不论这个年轻人在前天晚上说的是真的,还是他是一直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他都是两个最可怕的极端之一。

    她想起那个叫陈一素的小小年纪就有神鬼之才的“军师”,据说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女朋友。那个十六岁就在上京翻云覆雨继而功成身退,给无数上京老狐狸都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那个连两位太子都看不上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会看上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也许自己只看到了他强大能力的冰山一角。

    陈文武死后的一系列事件中,即使面对南方两位军政系统的高干也不曾退缩的她,看着江水泉削瘦的背影。第一次有了置身事外的想法。她就算能斗得过江水泉,可如果陈一素出手呢?她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和“军师”博弈。哪怕自己一手黑子,而军师手中只有稀稀拉拉两三枚白子。

    毕竟,那个女人,是军师。而这个男人,是军师看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