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姜还是老的辣
楚凝香跟进了客厅，齐庄走到顾乘风面前，微微躬身说道：“顾先生，家师请您去静室会面，有话要对您说。” 顾乘风站了起来，说道：“劳烦带路。” 往外走，楚凝香跟着，齐庄说道：“楚师妹，师父让你回房休息，说等跟顾先生谈过之后再叫你过去。” 楚凝香愕然停步，低头应道：“是。” 看着顾乘风和齐庄走远，俞茹兰拉住楚凝香说道：“他那么凶，你不用担心他，走吧，去你房里，我天天都给你打扫，跟你在的时候儿一样。” 楚凝香微笑，心里动了想带她走的念头儿，既然在这里只是做苦工又学不到本事，还不如跟在自己身边，一来可以好好儿教她，二来也免得天天受人欺负。 这么多年过来，要说亲，除了师父也就是茹兰这个小师妹了，现在自己有钱了，会馆里还有一间空房，乘风应该会答应让茹兰住吧？看一见面时的态度，乘风好像很喜欢茹兰。不过不让住也没关系，给她买套房就是了。 顾乘风跟着齐庄往大宅院的西南走，一路上穿廊过院儿，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来了，所以都躲了起来。 镜隐居士的静室在西南小院儿里，这倒有些出乎顾乘风的意料，本以为身为师父的镜隐居士，静室至少应该在大宅的正中吧？ 院子很小，一个月亮门儿，右手边是一棵大树，撑天蔽日。树下摆着一个小石桌，桌面上刻着围棋盘，却堆满了**的落叶，桌两边一边一个石凳，凳子面儿上都长了绿苔，恐怕得有些年头儿没人坐过了，但也不打扫擦拭吗？ 左手边是一个青花瓷大水缸，半人多高，里面浮着一团绿藻，游着两条巴掌大小的锦鲤。水缸倒是擦得锃明瓦亮，像新出窑的一样，与右边那张石桌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正面是一间瓦房，一门两窗，门的左上方有个燕子窝，右窗右上角拉着好大一个蜘蛛网。 顾乘风心中喟叹，这位镜隐居士，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齐庄走到门边，恭敬地说道：“师父，顾先生来了。” 屋里响起温婉的声音：“请顾先生进来。” 齐庄推开门，迎面看到一副道德真君的全身画像，挂在正中的墙上，画像前摆着一张古旧的供桌，桌上放着一个碗大的铜香炉，香炉里燃着三根香，烟气缭绕。 齐庄摊手：“顾先生请进。” 然后自己先进去，走到左手内门边，伸手拢起门帘儿，再次说道：“顾先生请进。” 不知道为什么，顾乘风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压迫感，这样的礼节，这样的情境，仿佛瞬间时光倒流，回到了他年轻时的那个年代。 顾乘风低头走了进去，门帘儿在身后落下。屋子里很简陋，窗下摆着一张茶几，茶几旁边只放了一张椅子，对面是一个半人高的大台子，上面铺着绣竹的单子，像北方的火炕一样，但很明显不是火炕。 镜隐居士盘坐在上面，一头灰白的长发，五官清秀，面容精致，皮肤细腻，穿着月白色居士服，闭着双眼。 顾乘风说道：“镜隐居士您好。” 镜隐居士睁开双眼，目光沉静内敛，声音温婉柔和：“顾先生好，久慕高名，终得一见，幸甚，请坐吧。” 顾乘风坐下，说道：“居士，我这次来，是当面向您提亲，我要娶凝香为妻。” 镜隐居士神情淡漠，问道：“顾先生高寿？” “咳……”顾乘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答道：“一百多。” 镜隐居士的嘴边露出一抹笑意，说道：“顾先生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拿你的年龄做借口，我只是问一下咱俩谁大，方便我措词。” 顾乘风点头，问道：“居士仙修几何？” 镜隐居士答道：“八十有五。” 顾乘风说道：“你还年轻。” 镜隐居士淡然一笑，说道：“我命不久矣了。” 顾乘风一愣，仔细看她的面相，镜隐居士说道：“不必细观，我命自知，时辰到了。” 顾乘风皱眉，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告诉凝香？要不是凝香想通了要回来，那不是就见不着了吗？ 镜隐居士看着顾乘风说道：“我为了给香儿断欲，几乎倾尽了后半生的所有心血，却被你轻易毁掉……想来这也是她的命数，非我能左右之事。不过，顾先生，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确定现在就要娶香儿吗？” 顾乘风不解地看着她，问道：“这话怎么说？” 镜隐居士说道：“听闻顾先生有一位红颜知己，家世显赫，背景复杂，你确定香儿嫁给你没有问题吗？” 顾乘风无奈叹气，想了一下，说道：“一桌残局意成灰，水中鱼儿两相随，檐下新燕筑旧巢，东窗织网盼君归。” 镜隐居士一愣，一桌残局当然是院中那个棋盘，上面落满了**的叶子，她不让弟子们打扫。水中鱼儿则是青花瓷水缸里的锦鲤，新燕筑旧巢自然是指归家之念，东窗上的蛛网则有相思之意。 镜隐居士淡然一笑，他把院中的事物连在一起，无非是说大家都是过来人，情之一物神仙难阻，足以令人朝思暮想，生死相随。 镜隐居士说道：“顾先生好才情，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但我劝您一句，还是先把事情都办周全了，再娶我的香儿，反正时间对你们来说并不可怕，何必急于一时呐？莫非顾先生对香儿，是‘欲’多于‘情’？” 顾乘风皱眉，这话说得可真够损的，自古以来，‘欲’和‘情’就难分难解，神仙也好，凡人也罢，在这两个字上做文章的案例不胜枚举，往往是张冠李戴，颠倒黑白。 镜隐居士再次淡然而笑，顾乘风也露出无奈的笑容，姜还是老得辣，她这话是说他还是说自己？果然还是女人的心机更重一些。 顾乘风说道：“好，原本我也是答应了凝香，等阿纯回来以后再办婚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