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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狍鸮

    大魔王窟内,看着被黑色魔气紧紧缠裹住却犹自奋力试图挣脱的“羽翎”。肖怡然闪过一丝冷笑,“再过30日,你就会化为魔器。到那时,那朱雀见着你,会是怎生一副模样呢?还会不会认得出你呢?”

    “羽翎”刀似乎知她所说何意。挣扎的更为厉害,忽地红色光芒暴涨。刀尖破开魔气而出,直直向她斩去。“不知死活的东西。”肖怡然冷哼一声,右手手指对着刀尖轻轻一点,在距离她额头不到一指距离时,“羽翎”刀再也动弹不得。紧接著又被尾随而来黑色魔气渐渐拖了回去。整个刀身发出一阵嗡嗡悲鸣之声。

    缓缓走到躺在石台上昏迷不醒的夫诸身旁,肖怡然凝视着他那张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伸出手来回的抚摸着,温柔说道:“待你醒来时,我便送你一件天地间的神器。这,可是朱雀王当年的贴身兵器,就连我也曾伤在它手下呢?到那时,你便拿着此刀去寻那朱雀。你说,这有趣么。咯咯咯咯!”她一边笑着,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右手指甲长长伸出,夫诸的脸上顿时被划出几道血痕,白皙的脸上因疼痛而扭曲起来。

    洞外守候的兜狐迎上肖怡然。恭敬说道:“主人,熊族族长图罗仕带着族中几位长老已经等您很久了。”

    肖怡然点点头,对着周围的守卫道:“好好看护夫诸大人,这几日这边要多加留心。任何陌生人靠近都可先斩后奏。”

    “是。”

    待吩咐完后,肖怡然才转过头对着兜狐道:“图罗仕?恩,也该见见他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可还吵闹?”

    “自从得知主人您愿意见他们,已经安分许多了。”

    “呵呵。那可真是难为他了。”肖怡然莞尔一笑,娇艳的模样得连旁边的兜狐都是心神一荡。暗呼主人这般风情就是连以媚惑著称的狐族女子也是远有不如啊。

    微微静了静心神,兜狐接声回道:“不错。如今在圣族中。也只有主人您才能压制得住他们了。”

    听及他话,肖怡然似笑非笑般看来他一眼,“兜狐,怪不得世人常说你们狐族狡诈。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带有深意呢?”

    听出肖怡然话中的挤兑之意,兜狐赶紧陪笑道:“在主人面前,兜狐哪敢有什么心思啊。”

    “我以前便提醒过你。”肖怡然轻描淡写道,“如今大计要紧,休要学人族那般争权夺利之举。而你,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啊。”

    看她俏目含霜,语气冰冷。兜狐在旁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主人,是。。。是兜狐的错。兜狐。。。知错了。”

    肖怡然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淡淡道:“上次你可也是这般说的,我便放过了你。此次再犯,不可再饶。念你这么多年的功劳上,自断一指吧。”

    她一番话听得兜狐冷汗直流,还欲在说什么。但想起她以往的手段,心中更加害怕。咬咬牙,随手摸出腰间挎刀,猛地向自己左手斩去。刀光闪过,鲜血急喷而出,却是小指已然断了。

    肖怡然满意的点点头,随手一点他伤口处,替他止住了流血。这才又说道:“那个人怎样?可曾有所交代?”

    兜狐强忍住疼痛,踉跄着站起来。脸色惨白回道:“那人受不了折磨,愿意说清原委。但是他说只告诉主人您一人。”

    “是么?”肖怡然停住脚步,暗自沉吟一番后说道:“那等我见了图罗仕后再带他来见我。”

    暮云森林深处,坐落着一处类似人类村庄的地方。整个呈圆形,方圆有百里,四周满是高树林立。从高处看,这村落周边被繁茂的树林所遮掩。里面疏疏落落的分布着不少各具特色的房子,有的依山洞而建﹑有的建在树上﹑还有不少的石屋木房。最中间处是一座巨大的石宫,通体黑色,气度森严。那些普通的房子便是以它为中心四散布开来。

    这便是南方魔族栖身之地了,中心的黑色石宫便是参照上古时混元地魔宫而建。而四周各处居所则是代表南方三十六种族头领时常居住之地。其魔族大多由动物被魔化后赋予智慧而来,一般普通魔族仍是居住在茂密森林之中,一旦有了战事,居住于此处的魔族各头领才会召集各自部落的战士。

    肖怡然走到石宫大殿上首坐下,背靠一座高大的石像。神态凶恶,双角长于头上,双眼血红,正是混元地魔本相。

    “参见狍鸮大人。”早已立在旁边五名高大的熊族汉子,俯身对着肖怡然行着大礼。

    肖怡然便是地魔手下四恶兽之一的狍鸮转世而来了。自四十余年前突破封印之后,借助人间一女子身体形化之后,一直潜伏于此处。多年之前的瘟疫便是由她所引,至之后数次南楚魔族大战,都是她暗中指挥。

    几年前,白虎商熙子相助南楚,在黄关和肖怡然相遇。两人一场恶战,最终被商熙子重伤,筋脉受损。这也是楚皓然第一次与她相见时,被魔族豹人背负的原因了。

    朱雀和狍鸮,自万年前便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上古之战时,狍鸮就是被朱雀亲手擒下封印。是以当初楚皓然误打误撞救下肖怡然时,木奎会表现得如此紧张和敌视。而楚皓然却因失去部分传识反倒认不出她来。同样也是因为他神识未完全打开,肖怡然也未将楚皓然认出。

    “图罗仕,上次的战事我已有了了解。对于你族战士的英勇奋战,我是很满意的。”此时面对熊族族长的时候,肖怡然一脸肃然,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自然而发,全不似平日般小女儿模样。

    “我族儿郎为圣族大业自是全力以赴不敢懈怠。”图罗仕虽说表面粗旷,但毕竟坐上族长之位多年,心中清醒得很。知道肖怡然这番话是欲先将他族高高捧起,让他不好追究夫诸职责。只是此次战死的是他亲子亲侄,内心的悲愤可想而知。只听得他语气渐渐凄厉:“但此次战事本不该失败。全是夫诸那小儿,不懂战事,将我圣族八万精锐战士推入死地。可怜我儿图里亚和图里夫在乱军中战死,连尸首都不能收回啊。”

    他语气激愤,身后四位族中长老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纷纷出言道:“大人,图里亚和图里夫是我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啊,此次竟是死的如此凄惨。求大人对夫诸诉诸法刑。对死去的儿郎们一个交待啊?”

    听完一干人等哭诉,肖怡然神色未见变动,只是淡淡问道:“不知图罗仕族长从何处听说此次失败原因源自夫诸?”

    图罗仕一愣,眼神有些飘忽,但随即便道:“我圣族儿郎战力远超人类。自与人类交战以来,何时又曾出现过这么大的伤亡。那夫诸不过人类弃子,年纪轻轻。岂能亲做主帅带病,若不是他的无能,圣族焉能战败。”

    肖怡然脸色猛地一变,厉声喝道:“图罗仕,你好大胆。夫诸乃是我亲定主将。按你的意思,可是在质疑我了?”

    魔族等级森然,图罗仕虽说是熊族族长,部落在魔族也算势大。但面对地位仅在魔主之下的狍鸮,却是丝毫不敢反抗的。看到肖怡然发怒,赶紧跪下俯首,同时痛哭流涕道:“圣主在上,图罗仕纵有天大般的胆子,也不敢质疑大人啊。只是我那两个孩子死的悲惨,全是夫诸指挥不当之错啊。”

    肖怡然冷哼一声,“你若说指挥不当。好,我来问你。39年前,你图罗仕与前狼族族长梭特鲁率五万大军驰援攻打赤松的主力大军。却被当今的南楚王楚元雄以区区三千兵力在暮云死泽处击溃,致使大军被断了归路,险些全军覆没。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图罗仕在下首听得他提及往事,吓得冷汗直流,一时不敢再言,只是一个劲的俯首叩头。

    看着他一副惊恐的模样,肖怡然这才慢慢缓了语气,“我知你心痛亲子战死。但此次战事非全是夫诸之责,人类历来狡猾,用自身大规模的伤亡将夫诸骗进陷阱,才致失败。你也莫要太过悲伤,圣族崛起还要多靠你们一干重将。起来吧,暮云森林东北处你族与蛇族的争议之地也有百余里吧。便将那处给了你,当作图里亚与图里夫战死之功吧。”

    图罗仕已知肖怡然不会将夫诸治罪,眼下再坚持下去恐会激怒于她,算算又得到了百余里土地,也算略有补偿。口中称谢后站起身立于一旁。

    肖怡然转过头对着旁边的兜狐道:“你随图罗仕走一趟渐渐蛇族族长告诉他此事。另外,去给那人带个话,我愿见他一面。若他愿意,便将他带到内宫处。如不愿,就地处理。”

    “是,主人!”

    兜狐和图罗仕走出宫外后,肖怡然才起身朝内宫走去。这内宫如今是她居住之所,房中装饰也同一般富贵人家女子相同。轻纱挽帐,梳妆铜镜尽有。

    肖怡然慵懒的躺在床上,今日图罗仕在大殿上表现,和平日里那个直言莽撞的熊族族长有了不小的差别。更别提喝问他时,眼中的那番闪烁,定是有人在指教于他。想及于此,她嘴角闪过一丝自嘲,自己投身人类女子之身后,就连性子因此也起了不少变化。像今日兜狐和图罗仕那样的心机被她识破后,在以前必是想也不想便杀了。而如今也会念及他们追随自己时日久矣,不愿多加惩治。这人类的感情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呢?

    正在她静思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镣铐“铛铛”响声。兜狐的声音传来,“主人,那人带到了。”

    “放他进来吧,你退下。”

    屋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一人踉跄着步伐缓缓走了进来。只见他双脚和双手皆被镣铐锁住,一袭黑袍,让人看不清面容,头发散乱批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腐臭。

    这人刚进屋,便“扑腾”一声跪在肖怡然面前,口中含糊不清说道:“罪人黯痕拜见大人。”听他声音,竟是当日和轩辕光密谈的黑衣男子。

    肖怡然轻轻皱了皱鼻子,玉手轻轻扇了扇,一阵香风带起,暂时压住了那股恶臭。“黯痕,你可愿意说出这“羽翎”刀究竟是如何到你手的?又是为何会带来暮云这边?”

    叫黯痕的男子全无当初和轩辕光相谈时那般洒脱自如,颤巍巍的举起还流着脓水的右手指天发誓道:“大人,我。。。黯痕在此以魔主立誓。所做。。。一切皆是为圣族大。。。。业。绝无半点。。。他心。”

    肖怡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你归顺我族以来。凭借你的身份,也为圣族做了不少事。只是此事,我需要你解释清楚。”

    黯痕微微一怔,慢慢垂下双手,俯身一叩到底,埋着头低声说道:“此物乃是。。。人族帝王轩辕光交予我的。”

    肖怡然猛地坐起身子,眼中精光闪过,不可置信问道:“你是何意?是他亲手交给你的?他。。。难道不知此物对于人族的重要性?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却听黯痕接着道:“轩辕光一向对四方藩王颇为担忧,尤其是南楚王。自从得知朱雀乃楚王世子后,更是担忧得紧。我猜。。。”他抬起头畏惧的看了眼肖怡然,见她脸色无甚变化才又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借机让我将此物带到圣地来,试图阻止南楚势大。”

    肖怡然默不作声,仔细回味着这番话。如今南楚无需借助朱雀之威便能以一国之力抵御圣族多年来的进攻。楚元雄此人能力可见一般。若再与朱雀联手,声势势必更大。加之朱雀阴差阳错成了他亲子。轩辕光的担忧未尝没有道理。但若仅仅是为了防止南楚做大,便做出此等自毁江山之事,又似乎太有些不可思议了。

    半晌,肖怡然才幽幽问道:“依你意,轩辕光宁愿削弱自己也不愿楚元雄坐大威胁到他么?”

    黯痕思索一阵,方才回道:“轩辕光此人,性格隐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说到这里时,他语气微微有些波动。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他此举主要在于削弱南楚。对于他自己的江山,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从20年前四圣兽降世后,因朱雀久违现身,所依仗者多为其余三圣。所以他渐渐对朱雀失了信心。我估计,他是要牺牲朱雀达到削弱南楚。因为他相信,就算少了一个朱雀,还有青龙白虎玄武能保他江山。”

    “哈哈哈哈。”肖怡然一阵娇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掩嘴遮眉。好半天才停下来笑道:“若你猜测属实,那轩辕光可真是我圣族恩人呢?人类常说我族喜饮人血rou,残忍无比。可他们呢,表面道貌岸然,暗地里所做勾当却是连我等也不齿呢?哈哈,当真有趣,有趣得紧。”

    肖怡然在上首放声大笑,黯痕只是紧紧低着头听着,看不出表情。

    “好了,今日暂且信了你所说的。反正这刀到了我等手中,也有助于我族大业。你先且下去,让祭祀为你疗伤吧。待伤好之后,再到我这里来。”

    黯痕暗吐了口气,心知肖怡然已放过了他。称谢后,又拖着蹒跚的步子慢慢走了出去。

    就在门关上那一刻,肖怡然脸色一变。转头对着床边一处角落淡淡道:“出来吧。”

    那阴暗处凭空现出一个男子身形缓缓走出来,只见他身约八尺有余,身着黄色短衫,两只强壮的手臂露出,显得极为健壮,便像寻常樵夫般。五官稍显平常,只是双眼眼角倾斜,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

    “他的话有几分可信?”男子低声问道。

    肖怡然妩媚的白了他一眼,轻轻靠在枕上,媚眼微闭道:“是真是假,你自己不会判断么。”

    男子踱步到床边,掀开帐纱坐在床沿边,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不过这些日,我那边动静很大。玄武那婆娘,估计又不安分了。”

    肖怡然见他坐在床边,神色顿时有了变化,见她柳眉一竖,娇声斥道:“休要弄污了我的床沿,站到边上去。”一边说着,一边将男子赶了下去。

    男子神情微一愕然,瞬间眉头皱起。“你如今性格怎变得如此奇怪,我在与你商议要事。你却只顾这等无关之物。”说完扬起右手,朝着木床一抓,地上手臂的倒影如箭直射过去。

    却见肖怡然只是小脚轻轻一点,脚尖踩在手影腕处,那影子便再也前进不得。欣欣然笑道:“名闻天下的梼杌大人,如今竟是连玄武这个女子都畏惧了么?”

    梼杌,四恶兽之一,当初被封于极北之处。转世以后,率军与北方玄武大战数次,非但未讨得便宜,反倒被玄武死死压制住。此时听得肖怡然调笑,怒哼一声,转过身走到桌旁独自坐下。

    肖怡然姿态悠然的穿上绣鞋,来到他旁边。“今日那人所说,我原本还是半信半疑。但如今听得你说北方有了动静,那至少是有八分真了。”

    梼杌神色动容,急忙追问道:“何意?”

    “那人说轩辕光打压南楚和朱雀,若如此,那他必会料到我南方圣族崛起,而到时要制约我南方,势必需要其余青龙白虎玄武相助。照此推算,那他一定会先抓紧时间铲除东西北三面环绕之敌,到时才能腾出手来。看来,他第一个挑的,便是他认为最好对付你呢?呵呵呵,他还真是看不起你呀。”

    梼杌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气煞我也,那臭婆娘当真认为我好对付么。”

    肖怡然施施然走到妆台前,拿起眉笔对着铜镜一边画眉,一边接着说道:“你之后,必是饕餮与穷奇。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把握下这盘棋,但是此举何尝又不是我等机会。多年来,我们四方隔绝,相通要塞均被人类所阻。以致大王迟迟不能复苏,要是你主动退却到东西二方之一,一旦等我攻下落霞。有了连通东西两边的支点,再与饕餮和穷奇汇合,大事便能成功。”

    “此计。。。。甚好!你有多大把握。”

    肖怡然淡淡道:“我需要时间,你在那边还是要尽力抵抗一阵。待我将朱雀收拾了,一切便水到渠成了。另外,我需要你在南楚这边闹出动静来,你手下魔将不是擅长暗杀么,你去将赤松闹腾一番,让朱雀没精力关注我这边。”

    梼杌点点头,沉声道:“好,我这便去吩咐他们。你在这边多加注意。”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去。却看见肖怡然仍旧坐在妆台前,皱皱眉对她说道:“当初大王在时,便赞你乃是我们四兽之中最值得他委托重任的一个。可现在,你却像那人类女子一般,不仅柔柔弱弱没了煞气。还偏要学那梳妆打扮,教我看了好生难受。”

    肖怡然微微一笑,“我此生本就是女子,又何尝做不得这些。非要像你们那般模样么?真是丑也丑死了。”

    梼杌摇摇头暗叹口气,不再多说,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