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五节 乱世的武魂
.真田家的营帐,布置在伊达政宗左侧的一座小山上。 去。这会天还没亮。天边刚刚lou出一线鱼肚白,但真田家的士兵们已经离开了营帐,牵着战马往集结地走 昨天被伊达政宗划为了预备队,真田家的一千骑兵没有投入战斗,所以这里没有其他藩镇那样伤兵满营的情况。但今天,伊达政宗决定发起最后一击,把精锐的真田骑兵也安排在攻击的序列中,立志要攻上对面的“仙山”。 要不了多久,真田家的骑兵们,就要面对那些恐怖的线膛枪了。 轻轻的白雾弥漫在山脉中,像是一片薄纱,把两山之间血腥的战场笼罩得有些寂静。等士兵们基本集结完毕,真田家大将真田信政骑着战马走出了营帐,朝集结在半山腰的部队走去。 但营帐外面,他却看到了他的侄子。真田信助穿着重铠牵着战马,跪在真田信政的必经之路上。 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火红的头盔。那头盔远大于一般的头盔,上面装饰着两只巨大的金属鹿角,让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一只凶悍的野兽。 真田信政看到了真田信助那些愤懑的眼神,把马停在了信助的身边。 似乎是被那个许久没有看到的头盔吸引,真田信政想起了一些事情。停在马上没有说话。 年轻的信助双目怒瞪,保持跪姿挺直胸膛,看着马上的叔父大声说道,“叔父,为什么不让我出战!我已经十七岁了!” 日本武士第一次参加的战争,叫做“初阵”,初阵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极为重要。真田信政刚刚发出的出阵人员名单里,没有家族长孙真田信助的名字,这让渴望着初阵的信助难以接受。 真田信政从那个头盔上挪开了视线,看向自己年轻的侄子。 沼田藩真田家素来以勇悍闻名日本,但和其他的藩镇相比,真田族人的子嗣却从来都不兴盛。真田信政年近四十,却是真田家这一代唯一活着的男子。对这个家族来说,家中的男丁尤为重要。 真田信政不是真田家家督,他的父亲还在。不过父亲毕竟年龄太大了,除了大事,真田家的事务都是由真田信政负责。而他面前的真田信助,是信政早亡哥哥的儿子,真田家家督的长孙,换句话说。这个在叔父马前愤愤不平的青年,才是真田家的家督谪传人。 而信助手上的头盔,更是真田家的宝物,是现任家督在信助的成年仪式上,极为郑重地交给信助的。这个头盔原来的主人,是真田家家督的弟弟,真田信政的叔父,在几十年前震撼了全日本的真田幸村。 真田幸村是日本不世出的天才将领。是真田家的骄傲。 结束日本战国的关原之战中,德川家和丰臣家各自调动全日本兵马,在关原发起决战。战前,真田家分裂成了两派,各为其主。真田幸村和部分真田家人加入了西军丰臣家一方,而真田幸村的哥哥,现任真田家督则加入了东军德川一方。 关原之战中,加入丰臣家一方的真田幸村,以一千人拖住了三万德川家大军,让德川家的主力无法到达战场。 对于日本来说,三万人能否赶到战场,足以决定一场决战的胜负了。真田幸村以小小真田家的兵力,差一点就扭转了整个日本的局势。虽然关原之战的结局,最终还是以德川获胜丰臣战败告终,但因为真田幸村在这一战中不可思议的表现,真田家的勇名传遍了日本。 “信助你知道吗?日本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看了看远方,真田信政淡然问道,“戴着幸村公的头盔,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战死吗?” 真田信助愣了愣,从头上取下了鹿角头盔。恭敬地捧在了手上。 “幸村公是忠勇双全的武士,是为了感谢太阁丰臣秀吉殿下对真田家的恩情,所以在最后的大阪守卫战中为丰臣家战死。” 真田信政看了看年轻的侄子,摇了摇头。 “信助你错了,幸村公并不是为了武士的忠诚而死,而是为了我真田家而奋战而死。” 看着远处的连绵山峰,真田信政想了往事。在这大战前夕,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片淡然神色,似乎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德川家并不喜欢真田氏,五十年前,德川家就曾用五倍的兵力讨伐我家,试图灭了真田一族。但德川家的部队开进我家的领地,却被我真田一族打得丢盔弃甲。” “自那以后,德川家再也不敢和进攻真田家。但实际上,无时无刻,德川家都希望能够把我真田一族从日本抹掉。” “正是因为这种事实,我真田一族,必须依kao自己的勇武才能生存在战国之中。关原之战,幸村公和家督大人分道扬镳加入西军,在大阪城下发起舍命的冲锋,所为的,更是我真田一族的勇名。” “据参加大阪之战的浪人们说,幸村公力 竭战死之前,他的冲锋一度把德川家本阵打溃,逼得德川将军差一点拔刀剖腹。” “一个家族,只有证明自己的勇武强盛,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正是幸村公的勇武,让德川家即便在获得天下后,也不敢染指我真田家。这些年来。差一点让德川家失去天下的真田氏,却被德川将军不断地讨好着,甚至数次加封我家的领土。” “在这乱世中,是幸村公那耀眼的武魂,为我真田一族赢得了立足的土地。” 真田信政的这番话,在幕府治下的日本,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和真田信助这样说过。有些诧异地看着马上的叔父,真田信助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要知道,具体管理着真田家领土的叔父,平日里是个谦虚谨慎的人。小心地周旋在沼田藩臣民和德川幕府之间,信助从来没有见过叔父发过脾气。 因为疯狂开发领地里的新田,叔父被天下人戏称为“开发狂”。真田信助从来没想过,文雅的叔父,也会如此慷慨激昂。 笑了笑,真田信政缓缓说道, “你叫我叔父,要知道,当初幸村公出征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叫他叔父的。幸村公临走时和我说,‘好好地待在城中,管好真田家的土地’。他要我,为了真田家好好地活下去。” “我们真田家的男丁。总是不多呢。” 从惊讶的信助手中拿走了头盔,真田信政把那个火红的鹿角大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叔父用他的生命保存了真田家,这一次,也让我这个叔父,戴上这个头盔为真田家出战吧!” …… 旗令兵在队列面前来回驰骋,翻起一片片的土尘。清晨那湿润的海风中,旗令兵背上的黑色小旗被吹得笔挺,猎猎作响。但更多的军旗,是ha在那两千骑兵身后。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旗帜,像是一片压城黑云,鼓动在城上山的半山腰上。
这支装备精良。士气高照的骑兵队,是吕策麾下先锋军雄字旗。 邓阿奇穿着和士兵一般的胸甲,背着士兵们一样的线膛枪,戴着和士兵一样的头盔,踩着和士兵一样的皮靴,骑着大马立在队伍前面。如果一定要说他和士兵们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盔甲下那一身漆黑的旗总军装,肩上发亮的肩章,让这个年轻的军官身上浮现出一股令人不敢对视的英气。 庞宁正好奇地打量着吕策的部队,却看到赵如跑了过来。 “师父,还是没有消息传上来。” 庞宁看着赵如,没有说话。 昨天庞宁设计的“瓜分日本”的地图送出去后,日本的藩镇们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和答复。得到离间的事物,不回复,这有很多种可能。有可能是藐视庞宁,不屑于回复。也可能是被幕府监视着,不敢回复。还有一种可能是想再看一看局势,等到最后的时候才回复。 日本的藩主们,虽然领地不多,但一个个都不是可以小看的。打个比方说,建州鞑子占地不多,但部队战斗力却远胜于王土几千里的大明皇朝。拿这几十万人的领袖皇太极和万万人的领袖崇祯比,女真人领袖在计谋和军事上都远胜于大明皇帝。 日本的藩主也一样,在残酷竞争中杀出来的优胜者,总是拥有令人敬畏的能力。 日本的藩主们不给答复,庞宁也猜不出他们是什么意思。 赵如吞了口口水,咬牙问道,“师父,今天一定要这样硬拼吗?我们这边五千五百人杀下去,比起日本的两万人,只是四分之一。” “师父,日本打不下就算了!打赢了,得益最大的也只是那些海商。毕竟,东夷岛才是我们的基地啊!” 赵如最后一句话,吸引了邓阿奇的注意。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南王,邓阿奇没有说话。 庞宁吸了口气,没有回答赵如的问题。 翻身上马。庞宁带着一众军官骑到了整个部队前面,大声说道。 “今天的攻势,海军的第一水兵大队一千人,第二水兵大队五百人,加上先锋军的雄字旗两千人,负责快速击溃福冈藩。海军第三、第四水兵大队,跟我在福冈藩南面展开阵地,狙击山谷中支援过来的日本联军。” 战争打得很艰难,有点陷入僵局的感觉。即便是平日里散漫如庞宁这样的大滑头,此时也有些怒气。骑在大马上,庞宁一拉马缰转过了个马头,侧视着五千五百名南海国士兵,南海国的南王怒声吼道, “你们都明白了吗?今天哪个敢不冲的!老子枪毙他!” 听到了一片咆哮的回答声,庞宁挥出马鞭往山下一指, “全世界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