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一节 仙山防御战
二六一节“仙山”防御战 “开火!” “放!” 四磅炮炮口怒吼的火舌。在“仙山”山顶上带出了一片片巨大的轰隆声。一百多门火炮装满了散弹,齐声高鸣。这种规模的火炮集群不像是这个时代应该出现的东西,只一顿齐射,整个山头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大炮的对面,是漫山遍野像蚂蚁一般冲上来的日本人。炮弹落处,血沫横飞。 开花弹一个接一个地在山坡下面炸响,在散兵阵中炸开一朵朵烟花。有些打在了日本足轻的身上,把那些皮甲和血rou全部炸成了一片模糊血rou。有些在散兵的身边爆炸,射出一些碎铁片,割断那些握着三间枪的手臂,插进肚子中的血rou里。 开花弹炸开后,黑烟开始弥漫在山坡上,一带一带,像是天地之间的柱子,在战场上随风摇动。足轻们举着硕长的三间枪,吼叫着,穿过那些烟尘向山上冲去。他们的身边时不时有红光亮起,把他们的皮甲耀得血红。 而那些瓢泼大雨一样洒向最前排日本藩兵的,则是南海人的火炮散弹。 厚重的竹盾能够防御燧发枪,却没法抵挡炮弹。炮火扫过,厚竹盾在战场上发出巨大的劈啪声。干硬的竹片被直线射来的碎铅块击穿。击碎,变成一些破片。再往前走一些,距离更近了,竹盾手会直接被散弹撞飞,在半空中结束生命。他们的尸体,则会像皮球一样往山坡下滚去。 没有人会去管这些尸体。这是十七世纪,受了重伤的人都没法救活,所有的伤兵都被武士们抛弃了。大部队中的日本足轻们低着头,继续往山上冲锋。 每前进一百步,日本联军都要在山坡上丢下两、三百条人命。不过对于一万多人的部队来说,这样的伤亡勉强可以承受,日本人的战线始终没有崩溃。前面的竹盾手每越过一道壕沟,后面就有大量的辅兵用铲子挖垮、填平壕沟。幕府旗下日本联军,像一只缩在壳里爬行的乌龟,缓慢而又坚决地向山顶上压迫过来。 秦明韬骑马站在山顶上,看着顽强冲锋的日本藩兵们,皱紧了眉头。 虽然几十年没有打仗了,但乱世中成长起来的日本藩镇们并没有放弃武道。日本农民的生存环境很差,营养条件都很差,但在这个不厮杀就无法生存的岛屿上,活下来的他们战斗素质不低。这些藩兵都掌握着躲避枪弹的松散阵型,改水军的炮弹并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有这样的士兵,有十倍于南海人的兵力,伊达政宗抱定了车轮战的想法。 在“仙山”这边,幕府联军有八万可用兵力。其中两万人被伊达政宗留在了本阵作为预备队,而剩下六万则全部被投入了冲山头。“仙山”的缓坡宽度有限,日本军每一次冲锋只能投入一万多人。但除了第一波冲锋的这一万多人。山下还有四五万人在等待命令。 这么打下去,等秦明韬的火炮打红打软,打到炸膛,日本人还是有生力军可以冲上来。 秦明韬是个事事要夺先机的人,绝不愿意被伊达政宗牵着鼻子走,把自己陷到弹尽粮绝的局面中。不到万不得已,秦明韬是不会拼尽最后一张底牌的,他骑上了马背,朝身边的重甲大刀队大声吼道,“朱伯恩!大刀队上马!” “得令!” “赵德!火枪队掩护射击!” “常文广!停止漫射!掩护大刀手反冲锋!” 赵德愣了愣,还是大喊得令,开始调整射击序列。常文广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战场,快步跑到了秦明韬身边。 “殿下,冲上去会出现伤亡,现在这么打不是好?殿下担心火炮打废了?我让炮兵再打慢一点,今天能挺过去!南王不是说,我们只需要守住今天就可以了么?” 看了看越过了最后一道壕沟的日本藩兵,秦明韬怒瞪着眼睛喝道,“我们是来打仗的!要想赢,就要死人!天底下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拔出了马刀,秦明韬朝越来越近的日本藩兵们一指 “大刀队!随我杀敌陷阵!” 回应他的。是一片齐壮的“嚯”声。苦练了一年多的直隶兵们战意高涨,拥到了秦明韬的身后。 他们是北直隶的难民,鞑子数次破关而入,京畿的农庄被毁了无数次。这乱世里,他们本以为自己迟早要活不下去了。前面的未来,似乎除了被鞑子砍死,就是被鞑子掠去成为包衣奴。 但南海人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田地和安全。 他们原先是被盘剥得青黄不接的可怜佃户,但秦明韬让他们成为了挺直了腰杆的自耕农。秦明韬给了这些难民们一个光明的前景,让他们相信,相信有一天他们也会天天喝酒,顿顿喝rou。而每个月发下来的足额兵饷,更是让他们对秦明韬的许诺充满了信心。 在这个时代,穿越者也许不是最好的将军,但绝对是最好的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没有选择,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王,明人们只能臣服。但如果有了选择,便是最老实巴交的农汉,也能判断谁能让自己吃饱饭。原先的历史上,明末的农民们选择了“不纳粮”的大顺王李自成。但在这个被改写的历史上,这些直隶人选择了能给他们未来的秦明韬。 东王世子出生时候的异象,让他们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了信心。他们相信,自己会成为从龙之人。这片土地上,每三百年就会有一个朝代轮回,大明朝天数尽了。 这一年里,这些庄家汉子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改水军大兵。如今东王指到哪,他们就杀到哪。 赵德和常文广发现秦明韬要亲自冲阵,慌张地要冲过来拉马。 不过他们的动作都晚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无数血红色的旌旗杀出了阵地。秦明韬一马当先,带着一千名骑马大刀手冲了下去。 像是一片滔天怒浪,大刀手们从山坡上呼啸而下,朝越过最后一条壕沟的竹盾手们拍了冲去。 … 举刀冲进竹盾群的秦明韬怒吼了一声,吓得那个睁大了眼睛的日本足轻高举着手中的竹盾,护住胸口。 但那把大刀没有砍下来,血红的大马像是一片烈风,从足轻的左边扫了过去。那足轻正庆幸于自己侥幸活了下来,他的右边又杀出了一匹怒马大将。朱伯恩借着俯冲而下的马势,狠狠地抡了一刀。手上的偃月刀划出了一片雪色银光,从那个足轻的右胸割入,从后背破了出来。 朱伯恩策马不停,在松散的竹盾阵中挥刀游走,追上了越杀越深的秦明韬。他的身后,那个足轻的矮小身体被巨大的切割里砍成了两片,被搅碎的器脏和肌rou和着鲜血溅向空中,洒了一地。 秦明韬一转马头,将高速驰骋的大红马撞在了一个挥刀冲上来的武士身上。 俯冲而下的马速太快了,把这匹七、八百斤的大红马变成了一辆坦克。只一个刹那,那个日本武士却被大马胸前的板甲撞碎了心肺。数根肋骨齐齐撞断的咔嚓声猛地响起,武士变成了一具毫无反应的尸体,直直往几米之外飞去。
大红马长嘶一声。人立停在了倾斜的山坡上。秦明韬却不肯停,夹马往左边的竹盾手侧翼冲去。 前面是难以突破的火枪阵,等那边的足轻们看到这一片怒吼的骑兵又从侧翼杀了过来,立即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恐惧地往山下逃去。他们慌不择路地逃窜着,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撞在了后面的竹盾上。那种恐惧感,刹那间就传遍了整个山坡。 为了防止被火炮重创,竹盾手列出的是不经冲的松散阵型。竹盾沉重,他们手上也没有长武器,碰到骑马的大刀手那就是被屠杀的形势。在炮火中挣扎了好久。日本藩兵伤亡无数,本来就有些强弩之末了。此时遇上扑面而来的一群马兵,足轻们最后的战斗意志也被震没了。 没能经住秦明韬的这一冲,他们崩溃了。 按预计能支撑到三成战损的一万藩兵,只损失了一千多人就从山头上溃了下来。 在丢盔弃甲乱不成军的足轻身后,秦明韬的大刀队却是气势如虹,一路追到了半山腰,把那一万溃兵杀得不敢后顾。死在溃逃中的藩兵,倒比死在进攻时的还多。 …… 对面山上突然杀出来的秦明韬,让幕府本阵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南海人部队的纪律和士气,远远超过了日本大名们的估计。本来以为南海人只是兵器先进,但看了山头上这支敌人部队,日本的大名们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看着那火云般的红色旌旗,他们实在不明白,名不见经传的南海人,为什么会突然成为这样一个难以战胜的敌人。 看着被屠杀的加贺藩足轻,前田利常焦急地朝伊达政宗吼道, “伊达大人,请派骑兵支援溃兵。” 伊达政宗长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传令!神原家骑兵出阵,支援溃下来步卒。” “传令!请筑后柳川藩藩主立花宗茂大人,率领第二势兵马冲阵,继续压迫敌军的阵地。” 旗令兵挥舞大旗,向山谷中的藩兵们发布命令。山脚下的三千名骑兵从队列中骑了出来,拍马朝山上冲了过去。 见有敌人骑兵来截击,秦明韬的大刀队不再恋战,调头朝山上退了回去。 没多久,山谷里早已做好准备的第二波日本联军一万多人,在一个老年大将的率领下,朝山上开去。 见形势得到了控制,本阵中的众人舒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但他们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一骑快马从北面疾驰而来。跳下了口吐白沫的战马,一个背插伊达战旗的传令兵直接冲进了本阵。 “家督大人,北面的福冈藩一线,遭到敌军的猛攻。” 传令兵的消息。刹那间让一众大名们目瞪口呆。 南海人和日本联军的兵力对比,是一比十。这样悬殊的兵力差距,不是说武器先进就能弥补的。日本的藩主们,都认为南海人只能龟缩在山头死守了。诸人没一个能想到,这些胆大包天的中国人居然从北面杀了下来。 伊达政宗眉头紧皱,怒声喝道。 “传令!蜂须贺家政率领第三势一万三千人,最快速度支援城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