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节 奇袭
来越暖和的天气让多铎不舒服地耸了耸脖子,这已底了,身上的铠甲显然没有考虑过排汗的需求,浑身汗水都被敷在衣服底下,让多铎非常不舒服。 看了看不远处的黄台吉仪仗,多铎怀地问道,“哥,黄台吉这是什么意思?那曹文诏要是不傻的话,不会不知道我们的兵都从各地抽到这里来了吧,还敢来袭击粮草?这不是送死么?” 多尔衮看了看多铎,说道,“他顶多知道我们各地兵马减少了,又哪里知道我们聚在这里。” 多铎说道,“你当曹文诏傻的么?他既然不知道我们兵力部署,怎么会贸然发起深入突袭?”多铎看了看这一片树林藏着的八千精锐骑兵,说道,“如果曹文诏不深入突袭三屯营,我们埋伏在这里是晒太阳么?” 多尔衮想了想,和多铎说道,“或许大汗算出来了,曹文诏必须突袭三屯营。” 多铎不屑地啐口,“黄台吉是诸葛亮么?南人的勤王兵马这个月来了好多,这些客军一一布置好以后我们处境就危险了,我们这次抢得也够了,再待在这热死人的地方做什么?该退回喜峰口了,该回沈阳了。 ” 多尔衮只用手摸了摸马,沉吟不语。 山风总算处吹了过来,让埋伏在高处的女真三旗精锐凉爽了些。多铎吸了吸鼻子,觉得空气里有股火药味。抬头看去,二十一门还能用的南海炮被推出来列在了山头上,炮口斜向上对着明军袭来的方向。 这摆明了是要吃大鱼的思,黄台吉就那么有把握曹文诏会来? 多铎正在怀。一骑斥候急吼吼从外冲了过来。斥候地报告让八千后金战士怒发冲冠。却让多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正蓝旗被曹诏击溃古尔泰弃三屯营往喜峰口逃去。曹文诏和王承恩二部率骑兵五千。步卒五千朝这边赶来。” 多铎吞了口口水。大声朝多衮问道。“哥个月正蓝旗护军精锐就被抽走了。全被黄台吉抽走了!五哥怎么还会独自拦在前面?这是谁布置地?” 多铎突然明白过来。大声吼道。“黄台吉使诈!这是害莽古尔泰!” 多尔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摇头说道。“擅自撤退…这次莽古尔泰真要倒霉了。” …… 两里外,曹文诏率领一万人乘胜往后金军控制区里猛插。守卫三屯营的正蓝旗已经被击溃,现在看上去是鞑子辎重最虚弱的时候。但刚获小胜的曹文诏脸上却愁云密布,那拧着的眉头论如何不该属于一个打赢了鞑子四大贝勒莽古尔泰的明将。 刚才一战赢得太轻松了,终究有哪里不对。 延绥总兵王承恩也在军中,刚才和莽古尔泰的战斗里他胳膊受了轻伤,这会虽然已经用布止住了血,但伤口隐隐的伤痛让他的坏脾气又涌上来了。 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王承恩咬牙咧齿地朝太子少保左都督洮总兵官曹文诏大声吼道, “曹文诏!你在想什么!得了六十余鞑子首级够了!可以班师了!这大沽以北玉田以西,鞑子各处兵力都有减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杀千刀的说不定就在前面!这样深入,万一被围援军全无!” “这三屯营不能去!” 曹文诏头也不回,只朝京城方向抱拳一礼说道“天子令我五日内攻下三屯营,王老将军,此番是有进无退。” 王承恩气得七窍生烟,愤懑地一拍大腿大声骂道,“你傻的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你去死你也去么?” 头盔上的红缨在骑进中轻轻扬舞,曹文诏转头看了看王承恩毅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 王承恩被这个傻货气得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里血丝密布得铜锣般大小死死瞪着这个后生。 曹文诏看了看这个身经百战的军门老将,拱手说道,“王将军还不明白么?天子为什么给我这个少保头衔?六十级首级何用?天子催兵旨一道接一道,监军太监一日急过一日,三日内再不进军三屯营解京畿危局,我二人都要下狱为囚。” 这句话让王承恩的脸上抽搐了几下,一下子气势全无。老将军吸了口凉气,半晌才喃喃说道,“…下狱为囚?如今这是什么…帝心难测朝中那些草包们更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想我王家世代为将,自永乐爷那会就在军中效力,如今竟被几个文官逼得快要下狱为囚…” 王承恩突然又发起火来,大声喝道,“曹文诏你想怎样?把我榆林百战之军丢在这里么?” 曹文诏皱眉看向了 没有答这句话。王承恩等了半天没等到答话,无奈:他咬咬牙正要回到自己军中,却看见前面一名斥候背中数箭,狼狈夺路逃了回来。 “杀千刀的!前面有伏!” “有埋伏!诸军列阵!” 两个总兵话音未落,数声号角已经在小山上吹响,喊杀猛地炸起。一离开树林里的藏身,后金大军各色的旌旗全部展开。几千精锐女真骑兵从前面的山腰上冲了下来,远远望去倒似一倒扑面袭来的巨浪。 “是鞑子!正白旗!是多尔]!” “还有镶白旗!” 曹文诏这边的千骑兵都是从关外拉出来的,和流贼砍过和鞑子打过,个个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突然遇袭之下这边倒也没有慌张,在各级军官的吆喝下很快列出了锥形冲锋阵。 “王老将军!请率骑兵随我!另派步卒护住我军侧后!” 几千女真蹄在间杂着麦田的荒原上踏出一线的滚滚灰尘,隆隆声中踩得大地也有几分颤抖。几百米的冲锋距离转眼间就要跑到尽头。 曹文诏眯眼估了估来敌量,不禁冷笑一声,红缨长枪朝冲在最前面的多尔衮一举,大吼一声, “随我杀贼!” 话音未落,曹文诏一马当先已经冲鞑子前锋。义子曹变蛟嗷嗷叫着跟在了后面,三千铁甲辽骑也不是吃素的,个个马刀高举,一片喊杀声中朝鞑子发起了反冲锋。不过十几息后,两支骑兵像两阵汹涌澎湃的洪水,轰一声猛地撞在了一起。 两边都是骑密集冲锋,当先的战马被后面传来的巨大的冲击力挤成一团,巨大的冲击动能中各种器官被挤成一团血浆,猛地弹了起来。百斤的战马尸体飞得足有一人高,落谁身上谁倒霉。这一线冲撞处人仰马翻已经没法接战,后面的骑兵们迅速朝两边迂回,在荒野上开始捉对厮杀。
曹文诏避开了第一波冲撞,转弯中冷不丁地擎起长枪奋力一捅,把一个没反应过来的红甲护军扎了个透心凉。他腰身猛地用力,枪尖上的尸体被狠狠甩过头顶,顿时砸倒了两个冲过来的甲兵。 一个白甲护军见曹文诏枪势已老,竟奋不顾身地从马上跳了过来,在空中一刀剁下。眼看避无可避,曹文诏夹马一翻身子,把身体横到了马肚子左边。那白甲兵扑了个空,在地上打了个滚正要爬起来,却觉得背后生风被曹文诏一枪废掉了左臂。 杀红了眼的曹文诏如疯虎如暴熊,怒目圆争,银枪过处鞑子非死即伤,杀人如麻的后金精骑竟被他刺得像见了瘟神般四处躲避,不敢上前。 曹文诏得势不饶人,直往人多的地方突杀进去,搅得鞑子阵型变成一团浆糊,他抬头又看到曹变蛟和多尔衮绞杀在一起,大喝一声我来也,就要往那便边突杀过去。 “曹文诏!把脑袋留下!” 见这边形势不对,多铎带着亲兵冲了过来。但多铎冲到半路就被一员明将拦了下来,正是延绥总兵王承恩。老将军不顾胳臂上的伤痛,带着两千榆林骑兵也加入了战局。 “曹总兵,吾来救汝!” 见五千榆林步卒正在靠近,曹文诏心里定了下来。榆林延绥镇的步兵是守卫长城,防卫蒙古劫掠的边军,也是最精锐的明军之一。如今敌人的骑兵已经被自己黏住发不起冲锋,这五千长短步卒赶过来正好把这些鞑子一网打尽。 但曹文诏刚放心下来,就立即被山上的情形惊得心下一凛。黄台吉亲率三千精锐护军,乘两边胶着砍杀之时从小山上发起了冲锋,直接杀向了没有骑兵保护的五千步卒。随着黄台吉现身,山上二十多门火炮也朝这便吐出了火舌。 炮弹像仙女散花一样在自己的附近爆炸,开花弹爆开的铁碎片瞬间割去了十几个士兵的生命。 不能让三千白甲兵杀进步卒群里! 曹文诏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朝左右看了看,见附近还有百余骑亲兵,咬牙怒喝道, “奴酋便在眼前,随我杀过去!杀了此贼!” “杀了黄台吉!” 但曹文诏只调转了个马头,第二轮炮击已经开始了。曹变蛟在那边缩头躲过了多尔衮一刀,错马而过时往小山处一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几十枚炮弹越空而来,齐齐朝义父飞去。 “父亲!!” 王承恩被曹变蛟这声凄厉呼喝吓到,转头一看之下神色大变, “曹少保!!”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