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小动作

    奏章第二天便发往了京城，至于李澈会对这样的要求作出什么样的答复，刘绩和秦远峰此刻已经管不着了。燕军并未就此退出益阳，而是驻扎在齐城四十里外待命，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行动。宁军当然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而是抓紧时间休整，准备应付燕军的下一步行动。

    不到两天，斥候传来了最新的消息，燕军的游骑正四面出动，攻打周边的小城镇。随后有大批车队从富原赶来，将劫掠到的物资装车运回北方，一时间引得周边地带怨声载道，百姓流离失所自不消说。

    对于燕军这样形同土匪般的行径，刘绩和秦远峰反而不敢等闲视之，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必然引得整个益阳境内的动乱。可是若要对付他们也是难上加难，宁军缺乏骑兵，这样的小规模团战可不是燕军的对手。几个人左右商量了一下，却是刘绩提出一个歹毒的计划来。

    以秦远峰的名义发布一条悬赏令，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杀掉一个燕军，就可以到齐城领取五百两赏银！如果是将领，则可以领取万两白银！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开，立时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们既惊讶于这样的高昂的悬赏，也惊讶于宁军为何要这样狠辣！

    这一招无疑是以毒攻毒了，巨额的悬赏会让许多百姓铤而走险，此举完全可以激起百姓的抗争之心，从今往后燕军也不会胆敢肆意的进行抢掠。可是反而言之，此举也会引来燕军的疯狂报复，劫掠时也会采取更加凶残的手段，百姓的生命也难以得到保证，到最后只会落下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其实刘绩提出这样的办法不单单只是为了打击燕军的嚣张气焰，更多的却是搅乱益阳的局面，让朝廷以为他们此时的兵力很难控制住局面，这样才能进一步促使李澈派出援军。只可惜为了这个目的可是要苦了益阳的百姓了，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刘绩可是明白的很，为了达到目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这一番举措确实得到了效果，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就有十几波人前来领赏，最大的收获居然是解决掉了燕军的一个百人分队。大都督府自然是如数给出了奖赏，白花花的银子成箱送到立功者的手中，消息一经传开，立时又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话题。

    但是秦远峰等人刻意隐瞒了一个消息，燕军在此期间屠戮了十余个反抗的村镇，被杀之人不下数千。这样的状况虽然激起了百姓的愤怒，但是难免有人开始抱怨宁军的无能。刘绩知道，这种时候若是一味的不作为下去也是不妥的，于是他命寒江天兵士一千人马分为两队出击，利用不多的精锐战马在益阳境内游弋，一旦碰上燕军的零散人马就冲上去吃掉他们，若是遇到主力便迅速返回。

    一来一往几天下来，寒江天虽然也略有损失，但是成功击溃了燕军的几路人马，每次都带着人头如英雄般回到齐城。燕军对此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双方都是战马行动，根本无法抓住寒江天的踪迹，即便找到了也追不上，只能选择集中兵力行动，不过此举也降低了他们的效率。

    纠缠了一个月之后，朝廷的决定总算传了过来，潜州军三万人马已经前来益阳。他们将会乘坐海船到达海州，然后从陆路来到齐城，按照时间上的推断，不出十天就可以来到齐城。就在宁军得到消息的同时，燕军也得知了宁朝的动向，他们也清楚再也无法取得更大的胜果了，便果断带着大量的物资向北撤离。

    宁军也整齐的开出了齐城，不过却不是为了追赶燕军的脚步，而是在燕军撤离之后整肃地方的。燕军这一次可是出奇的干净利索，一直撤到漳河以北的富原境内。说来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夏津和陵县已经被烧毁，他们完全没有一个立脚点可以放手，而且前来增援的可是潜州军这样的海军，他们也担心宁军会采取绕后的策略，一举堵住他们的退路，那么大势可就不妙了。

    又是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益阳重新恢复了平静，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但是那二十万新增尸骨却在提醒着人们，当初的大战是如何激烈。对于刘绩来说，这一次的大战丝毫没有落败的感觉，反而是正投他意，从各方的补充来看，益阳的兵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不少，如今加上潜州军的人马已经足有十万之数了。

    反而言之，朝廷各路兵营的人马却是锐减，除了京营还保持七万人的规模之外，其他兵营已经不复当初的鼎盛了。既然这些增援的兵将来到了这里，刘绩也就不打算让他们回去了。秦远峰对此也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毕竟刘绩手里掌握的兵马越多，他的威信力自然也是越高，这可是没有坏处的。

    此次增兵益阳的人马无非就是西关军、扬州军和潜州军三处，这三路人马都不是李澈的嫡系部队，扬州军一直是三王党的成员，而西关军则是五王党的核心，潜州军则是两面倒的货色，刘绩自然明白他们不是铁板一块。这三处兵力还没等李澈进行渗透便调来了益阳，恰好就是刘绩动手的机会。

    因为平定蛮族的机会，刘绩和西关军众人已经有了不小的交情，对于这些大兵来说，李澈这个国主可是遥远的人物，刘绩才是他们眼中的好将军。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迂腐的愚忠之辈，恰是可以很好拉拢的势力。三王党也是一样，李澈使用残酷的手段血洗了三王党的主要成员，虽然刘绩也曾参与其中，但是不用暗示众人也明白这肯定是李澈的命令。

    如此说来潜州军就是关键的一环了，任天鹏本来就是一个左右摇摆的人物，那边强势他就会倒向那一边。这种人看似油滑，其实却最好把握，因为他可是一个聪明人。只要表现出非一般的强势，那么他自己就会主动选择下一个主子，甚至不需要做任何暗示。

    刘绩仔细想好了其中的细节，却是选择最先和西关军打好关系。其实根本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刘绩便和王宣搭上了话。刘绩当然不会早早向他们表明自己的意图，只是想先一步和他们结成同盟而已。王宣等人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人物，他们此刻和刘绩走进，一来是因为相信刘绩的为人，二来却是对李澈这个国主有着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经过了三次宴请之后，不仅是刘绩和他们走的更近，就是赵凌、薛玉之流也和他们称兄道弟了。军中子弟最是崇尚军功和武力，赵凌和薛玉两人的箭术和武艺自然是一举折服了他们。

    随后就是扬州军的诸位了，刘绩从前和崔德多有摩擦，但是两人都不是蠢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去计较这样的得失呢？而且当初两人还是各为其主，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状况了。李澈如今刚刚登位，还没有抽出手来解决掉崔德，只因崔德早已在扬州军盘根错节了，李澈没有把握一时还不敢动手。

    但是正因为如此，一旦刘绩表现出一丝和李澈对着干的意思来，崔德立马便靠了上来。对于他来说，李澈的可靠性可是低上许多了。虽然他心里明白刘绩也不是一个善茬，但是好歹还有转圜的余地，司马允的下场可以说让他彻底的倒向了刘绩这一边。

    而且刘绩也是个通达的人物，对于扬州军上上下下都十分照顾，借着这一次立功的机会，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因此替他说话的人自然也是很多，一来一往关系可是亲近的很了。

    最后就是驻扎益阳已久的京营了，这一路五万人马经过上一次大战只剩下两万余人。因为李骧已经调回京师，此地便是由一个叫方觉武的将军做统领。这个人身为李骧的心腹，自然也是极其忠于王室的角色，刘绩对于他可是有些犯难。

    只因为这个人十足的油盐不进，李骧愿意留下他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既然对于他一时还没有什么办法，刘绩便将目光转向了京营的其他将军，多番观察之下倒是找到了突破口。京营中的大多将帅都是忠于王室的，而且很多人对于李骧是十足的敬畏和服从，但是难免有人是例外，即便躲藏的再深也难以躲过有心人的观察，而刘绩就是这个有心人。

    这个例外的人就是京营的一个偏将姜禄，此人虽然表面上一本正经，对于方觉武也是十分遵从。但是寒江天的人早已打听清楚，这个人不仅喜好财物美色，还十分贪恋权位，一直想找机会顶掉方觉武的位置。当初李骧没有任命他为此路京营的统领，他便已经耿耿于怀了，如今刘绩愿意帮他这个忙，此人自然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下来。

    刘绩看重的就是此人的勃勃野心，而且这个人暗地里已经经营了不少人马，京营中许多将领已经归于他的帐下。毕竟和方觉武的君子风范相比，姜禄的通达变化更加讨人喜欢。刘绩现在便借助他的力量开始行动，进一步的拉拢京营的大小将领。方觉武倒也不是笨人，但是即便他觉察到了这一点也没有太大的办法，因为姜禄可是有刘绩支持的。

    毕竟现在京营统归在益阳大都督帐下，刘绩这个副帅对于他们可是有直接任命权的，一时间让方觉武动弹不得。方觉武倒也想向李骧通报，但是刘绩早已借着防止间谍的名义，命令所有将领外出信件必须接受都督府的检查，这样一来也就堵住了这一条路。

    不出半个月，方觉武便明显感觉顶不住压力了，因为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如今他对整个京营的调度已经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恰在此时刘绩也是成全了他，以秦远峰的名义对方觉武和姜禄两人进行了褒奖，奏请朝廷将方觉武高升到兵部任职，而将姜禄调到京营统领的位置。

    这样的奏报已经是赤裸裸的夺权了，李澈和李骧即便身在云京也能看清其中的变化，可是他们此刻也没有办法，即便强行把方觉武留下来，他也完全发挥不了作用。至于重新调一个人前来担任统领，那也是一样的下场，只能被架空权力成为傀儡。

    索性便干干脆脆的答应下来，但是这样一来也让两人心里有了防备，刘绩这一番暗中的小动作是瞒不过他们的，李澈自然也要加以防备的。不过调兵一事已成定局，李澈只能在别的地方寻求打击刘绩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