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经筵
监国这个字眼突然在朝臣中传开，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众人讨论的话题。按道理这个身份是不会出现在宁朝的，可是缘由就在于五王党突然在朝会上提了出来，却是建议由五王子李浔出任监国，学习朝廷中的各项事务。 这一论断无疑是直接宣告着夺取王位一战的正式开始，因为在燕朝的惯例，一旦某位王子出任监国，也就意味着这位王子必然要出任下一位国主了。如今窦琦带人提出此议，显然就是敦促国主封李浔为下一任接班人。 轩然大波一下子展开，三王党和九王党几乎在同一时间提出反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让李浔顺利登上这个位子，那么夺位之战也就没有悬念可言了，那张权倾天下的宝座就要落在李浔手中了。 司马允等人反对的理由也是十分充分，册封监国一直是北方燕朝常有的事，宁朝从未有过这种事情，按照司马允等人的意思，宁朝不可枉废国体，不可轻易效仿燕朝，奏请国主不得作此考虑。正常来讲这是一个很讲究祖制的年代，司马允等人的理由也有很大的道理，毕竟这是燕朝一向的传统，宁朝完全没有模仿的必要，坚持自己的体制才是重要的。 可是窦琦等人十分坚持，如今他们的力量远远要高出许多，发动了大部官员进行造势，一时间让气氛凝重起来。司马允和李澈当然也是寸土不让，这等关键时候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的把李浔送上王座，若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至此两股力量争执不休，一连争吵了几天下来，还是没有任何决断，眼下只能静等国主李戡的意见了。 数日之后，国主李戡的意思在朝会上透露了出来，却是出了一招让人有些意外的办法。严格意义上他已经同意可以任命一位王子为监国，不过却没有明确让李浔来担任，而是宣布开展一场经筵，借此考究三位王子的施政理念，当然这三位王子指的就是李渥、李浔、李澈三人。 这一来众位大臣、各股力量都没有了声音，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公允的办法，众人也是乐见其成，再也无人提出反对，毕竟这是一个合理的办法。至此众人都开始忙着帮王子们出谋划策，做好准备在三日后的经筵上一鸣惊人。 经筵仍是在逸云殿内举行，国主李戡亲自作为主官，而司马允、窦琦、邓庆成为评判，这自然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另外还让李骧也加入进来，却是为了防止争执不下。其他在场的当然就是朝中各部五品以上官员，刘绩也得到通知前来参加，一时之间逸云殿内官员们济济一堂静候经筵的开始。 今日三位王子也是各自胸有成竹，三王子李渥一身华贵朝服显得精神奕奕的同时，脸上更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五王子李浔明显淡定许多，脸上挂着一副悠然的表情，似乎很有把握。九王子李澈则是面无表情，众人一时猜不透他的念想，看他的样子众人还以为他和此事无关。 国主李戡身穿一身华丽的朝服在旁边的帷幕下出现，众人慌忙下拜，高声三呼万安。李戡在宝座上坐下，高声宣谕平身。众人起身之余不免要看向他，三位王子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灼热的光芒。 李戡四处扫了一眼，朝齐公公一挥手，齐公公跨前一步，高声宣布经筵开始。四位评判在一旁的评判席上就座，其他人自然只有站着的道理了。待四周安静下来之后，司马允身为左丞相站起身来，他官位最高，自然是四名评判的为首之人。只听他高声道：“今日乃是三位王子的考校之日，我等遵从圣上的吩咐，共计准备了三道考题，还请三位王子一一解答，孰优孰劣不仅是我等说了算，也要看诸位臣工的看法。” “第一道题便是如何处理我朝如今的漕运混乱的局面，还请三位王子如实作答。” 人群里一阵喧哗，诧异之余很是奇怪国主为何要提出这件十分苛刻的考题。宁朝地处南方，本就是水道密集的地方，数万条河道纵横交错的偌大的宁朝国界内，漕运自然就是宁朝重中之重的话题。 这个漕运自从宁朝建立就一直困扰着朝廷，正是因为河道太过众多才带来了许多麻烦。说来也是可笑，因为水道足够使用，因此宁朝一直没有急于疏通河道。本来这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自从宁朝稳定下来之后，商业逐渐发达起来，随着大批商船的出现，国内的众多河道大多不敷使用，致使漕运一时紧张起来。那么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疏通河道形成合流就是一个当务之急了。 就在这时朝中出现了分歧，任凭谁都知道河道一旦在境内形成，那么商贾如流而来就是必然的了。可是宁朝河道太过众多，如何分流实在困难的很，一旦处理不当就会致使河讯的混乱。眼看十余年过去了，这个问题一直未曾解决，如今国主借此来考究无非是寻求一个解决之法，一时间众人都眼看三位王子，且看他们如何作答。 三人都有些面露难色，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这可是困扰宁朝多年的话题。众人等待了一炷香之后，三王子李渥率先开口了：“父王，儿臣以为应该在云京和海州之间疏通出一条大运河来。这样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难题，固然是困难重重，却也能一举打破眼下的困局。” 一语惊起万重浪，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这个办法也不是没有人想起，但是却很少有人敢于提出来，因为一旦如此做需要发动大规模的民夫，同时还要用去国库的不少银钱。不过效果显然是可以预见的，但是提出这个办法的人肯定会落下一个劳民伤财的罪名。 李戡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却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五王子李浔。李浔脸上仍有难色，他也知道此时不能一言不出，当下高声道：“儿臣以为，三王兄此计耗时太过长久，而且劳民伤财在所难免。儿臣的计策是在原有的河道基础上进行河道的整合，形成一条统一规格的大河道，狭窄处进行疏通。然后按照河道的规模，划分出一个统一的规格，让全国的船厂按照这种规格来建造船只，这样就不会出现漕运混乱的局面。” 人群中不少人对于此点颇为赞成，但是这个办法也有一个很大的弊处，必然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要知道宁朝境内不仅商船众多，而且规格也是不尽相同，若照李浔这个办法，那么无疑意味着许多商船要借此报废，转而建造统一规格的商船，因而许多大商贾必然会反对这种办法。 李戡仍是一如既往的点点头，转而看向最小的李澈，李澈似乎也有了一个办法，但是看他的脸色也知道有些为难，当下高声道：“父王，儿臣的办法和两位王兄不同，如今我朝的商船众多，想要形成统一的规格无疑是千难万难。儿臣的办法是将我朝境内的河道进行划分，根据不同的河道宽度进行统一区分，让不同规模的商船根据自身状况选择河道。我朝的漕运衙门可以借此多出设卡进行统一管理，对于违规行驶的商船征收重税，这样应当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 相对于前面的两个见解，这个办法似乎合理许多，但是还是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征收重税这一项。这个办法固然可以让朝廷省掉不少开支，但是还要面对增多官员这一件事。而且征收重税必然要面对许多反对，宁朝的商业运作都是依靠河运，那么许多商船想要到达目的地必然要费上许多周折，这在一定程度上可是抑制了宁朝商业的发展。 眼下三位王子已经陈述完毕，剩下的就是几位评判的意见了。李戡对于三位王子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虽然三人的看法各有利弊，但是显然这三人平日里还是十分用功的，要不然也很难说出这些见解来。众多大臣们一时也争执起来，齐公公不得不走出大声示意不得喧哗。 四名评判商议了一番之后，终于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由司马允请示国主之后，高声宣读出来，却是没有完全站向任何一边。看话语中的意思，五王子李浔的见解无疑是占据了上风，九王子李澈的观点也得到了认同，至于李渥的看法却是落在了下乘。 随着结果的出炉，三位王子的脸色也是各不相同。李渥明显的面露沮丧，但是更多的是有些不满。五王子李浔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但是眼神里明显有些振奋，先拔头筹可是一个好现象。至于李澈则是有些悠然自得，似乎得到认同也是一件让他感到宽心的事情。 众多的大臣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在讨论，当然评判们不会任由这种状况继续下去，却是高声宣布了第二道考题，那就是如何处理宁朝各处的战事。一听到这句话，李澈的眼神明显为之一振，早在此前他便料到会有这一出，因而早已有了准备，眼下可是正投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