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拜访丞相府

    信步走进宅邸里面，刘绩才体会到这位宁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府邸的豪奢。司马允祖籍便是江浙豪族，世代为官不算，家资也十分富裕。另外他的亲侄女便是当今德妃，也就是三王子的生母，再加之他深谙为官之道，因此在这宁朝上下权势一时无两。

    这座府邸便是国主念在他劳苦功高赏赐与他的，宅子原本便占地极大，司马允后来又让人进一步的扩建，因而里面亭台楼阁样样齐全，且装饰极为豪华。刘绩和司马德安谦让着走过门房，穿过一处廊堂，来到正屋当中。

    数盏琉璃灯照耀下的正屋亮如白昼，见到两人前来，屋里前前后后站起几个人来。正中当然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司马允，旁边几人虽也都是一身常服，但从服饰、年岁和气度来看也不是寻常之人。

    “刘绩见过丞相大人。”刘绩正要屈身行礼，司马允抢先一步扶起他，笑道：“刘统领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刘绩顺势站起身来，司马允拉过他的手臂为他介绍堂中的各位大人，这些都是身居侍郎或者一地镇守高位的大官，虽因为在司马允面前对刘绩还算客气，骨子里却是透着一丝不屑。刘绩看在眼里，脸上仍是盈盈笑意，他明白想要得到这些人的认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几人分宾主坐下，司马允本意请刘绩在客席首位就座，刘绩当然不敢如此做，这样无疑让其他人十分不痛快。官场上极为讲究排位座次，刘绩位卑职不显，且年岁尚小，若是不知进退，即便在开口的司马允心中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当下坚辞不受，司马允也不便强求，便由着他在下手坐了，却是让司马德安前去作陪。

    众人安坐之后，司马允端起酒杯笑道：“今日难得刘统领得闲能够光临寒舍，老夫先行敬你一杯。”

    其他人也忙举起酒杯，刘绩歉然道：“丞相大人客气了，刘绩此番前来叨扰能得大人如此恩重，当真是不甚感激，便借这杯酒谢过丞相的盛情款待。”一众人把杯中酒饮罢，司马允笑道：“刘统领昨日还急于赶回益阳，为何此时还逗留在京师？可是有何难处？在座的都是朝中的重臣，若是能帮上忙的自然尽力。”

    刘绩早知道他有此一问，心里也早已想好了如何回话，拱手道：“末将昨日刚刚听闻潜州宣抚使袁成绪袁大人在田城驿被杀，担心潜州军调往益阳会否有变，这才留在京师看一看情形。”

    这一番话立时让屋内人一震，脸色转瞬间僵硬起来。刘绩知道袁成绪是三王子的门生，这屋内的人也都是三王子一系的重臣，只怕都和袁成绪十分熟识。此时他捅出这样一件事来，众人如何不心怀悲凉，心里多少有些不愉。不过刘绩却是装出一副完全不知内情的模样，对于众人的反应还抱着一丝诧异，立时打消了司马允的疑心。

    司马允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道：“刘大人有所不知，袁大人和在座的诸位都是多年的同僚好友，如今居然被歹徒在京师脚下杀害，心里如何不满怀悲愤？！”

    “这等枉法之徒如此胆大包天，理当人人得而诛之！”这一句话说完，刘绩莫名的感到一阵牙酸，心里苦笑了一声，转而问道：“那不知此次调兵一事朝廷可有变数？”

    “这点刘大人不必担心，朝廷既然决策已定，当然不会因一人之死而坏了方略。昨日老夫前去王宫之时，国主也声言攻下益阳之心不变。”司马允言语间满脸笑意，刘绩却是暗中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这股杀气当然不是冲着他来的，很显然袁成绪的身死已经挑起了司马允的怒火。且不说袁成绪位高权重，单看有人敢于截杀他，便是对三王子一系的挑衅。司马允本来怀疑是窦琦命人所为，后来一想却是觉得疑点众多，完全不可能。一来，官场之上有着一条众人心里自知的规矩，官员的相互倾轧乃是平常之事，即便有人失败也只是贬官罢职一事，很少有人祸及性命和家人，而且还是赤裸裸的暗杀。窦琦也是为官多年，而且身为一派之领袖，当然不能干出这等事来，若是让他人知晓，难免招人讥笑不齿。

    二来，前番廷议之事司马允便怀疑屠晃、邓庆、李明远三人是受人指使力保秦远峰的，可是他一时半会还没有查到是何人有这般大的能力。而且此次邓庆提出所调兵马便是潜州军，袁成绪恰巧便是潜州宣抚使，他在潜州多番拉拢任天鹏不成，早已有意除去此人，前番信中还提到此次返京有要事相告，不想却遭遇了意外，因而司马允认为应当是这些人所为。

    “如此最好，末将也好安心回益阳了。”刘绩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司马允岔开话题，不断向众人劝酒，言语间也是谈论一些无关大局的雅事。刘绩倒是暗自佩服他的能言善辩，心里也是提高了警惕，司马允绝不会就这样放过这种询问的机会。果不其然，酒到酣处之时，司马允笑了笑询问道：“老夫有一点疑问想请教刘统领，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丞相大人但请直言，刘绩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绩铿锵有力的答道，心里暗想果然还是来了。

    司马允若有所指道：“说来刘统领跟在秦大帅身后也近半年了，听前线崔大人之言，秦大帅可是将刘统领作为心腹将领看待的。此次屠丞相和邓侍郎都力保秦大帅，老夫意外之余，倒是不知秦大人和这二位大人还有交情。”

    刘绩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装作思量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末将虽跟随秦大帅多日，却很少有缘在他身旁候教，因而他是否和屠丞相、邓侍郎有交情，末将也不甚知晓。”

    在场众人大多露出失望的神情来，司马允倒也没指望就这样得到确切的消息，正打算接口之时，刘绩却突然转口道：“不过末将倒是偶然听杜先生提起过屠丞相，言语间很是仰慕。”

    司马允心里一突，他早就听闻秦远峰身边有一个军师杜世弘，此人和秦远峰十分亲近，秦远峰也对他言听计从。在某种意义上，这个杜世弘的意思完全可以代表秦远峰的意思。要知道屠晃虽身在朝堂，却早已和权力斗争无缘，这个杜世弘为何要提起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呢？里面一定有内情。一旦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司马允便顺势问道：“那不知当时杜军师可说了些什么？”

    听司马允这般询问，刘绩知道前面的提醒已经起了作用，当下笑道：“杜军师当时不过是闲聊而已，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司马允暗暗后悔前面不该多此一问，这不是显得他有些急切了吗？！而且杜世弘怎么会将这样要紧的事告诉刘绩这个后进的小将。不过如今总算是可以粗略知晓，秦远峰和屠晃等人还是有交结的，只是其他具体的内情还是要等日后慢慢查探。

    对于能够得到这样的讯息，司马允还是十分满意。心情舒畅之余，晚宴当然也是落得个宾主尽欢。待到宴罢之时，司马允一力要亲自送刘绩出府。刘绩当然是百般推辞，最后还是由司马德安相送，司马允却是让刘绩日后返京之时常来。

    刘绩好言谢过之后，领上薛玉和赵凌出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