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商人与学生

    小时候，只要看到乘坐马车的商人，伊斯就感到非常羡慕，那时候，自己总是会拼命地用两倍有余的速度来追赶马车。

    伊斯的父亲也是个旅行商人，他常常对伊斯讲述着，他的梦想，只要是旅行商人都有的梦想，那就是在日积月累之后、在某个城镇，拥有一间商店。

    虽然，伊斯没有看见这个美梦实现之时，他就被送到了魔导院学习。而他的父亲，音讯也从此消失。

    “唉……”伊斯坐在马车上，可以看到宽广的平原，西边的天空已经逐渐泛起美丽的金黄色。远方传来阵阵鹰啼，看过去的话，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彷佛在宣告自己即将入眠似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景，伊斯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少年，是不是想家了？”正驾驭马车的约翰，注意到了伊斯，于是询问道。

    伊斯摇摇头，接着讲述道：“我的父亲，也是一个旅行商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一样，架着马车，迎着夕阳……”

    “据我多年研究，神经大条的安德鲁，不适合做旅行商人这种需要精打细算的活哦！不过啊……安德鲁……安德鲁……貌似有一位，又好像没有。”约翰摸摸有些稀疏的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有了，专跑康迪亚欧与恩底弥翁线路，后来又改成跑洛里卡纳与米利特斯的安德鲁，那条线可是很危险的，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这样啊……那么，约翰先生，您是跑哪里的？”伊斯询问道。

    约翰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掀开覆盖的麻布一角。麻布盖着的，是非常漂亮的魔物皮毛，看起来很是温暖，以这样的材质来看，相信皮毛的价值肯定很高。

    不过，已经快要入夏了，这种明显只能在冬天穿的皮毛，恐怕卖不出什么好的价格吧。

    约翰似乎看出了伊斯的疑惑，于是他再次微笑着，将皮毛掀了开来。

    “——这！这是！”皮毛盖着的，是成束的枪械。

    “战争年代，粮食、武器、人口这三种最为值钱。人口是奴隶贩子的活，咱犯不着得罪国家。不过，将恩底弥翁公国的麦穗卖给缺粮的米利特斯皇国，再将米利特斯皇国的兵器卖给缺兵的恩底弥翁公国，其中的利润可是能够达到让人疯狂的地步啊！”

    “可是，公国军的装备，不是制式精铁剑吗？怎么会用这种东西？”伊斯疑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的武器啊，可不是卖给军队的，毕竟军队可是由后勤部负责的。我的武器，是卖给那些有钱的民众，贵族，还有教会。”

    “教会？是神学院的人吗？”

    “没错，这可是官方正式承认的，正统的教会！你知道的，我可是跑遍各地的旅行商人，虽然不相信什么教会的教诲，但我可是信神的！”

    “是这样啊……”伊斯下意识里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唇，这时，他注意到了，驾车的约翰眼角有一条非常浅的伤疤，不仔细看的话，还看不出来。

    “约翰先生，是不是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想去的？”

    “我十六岁时就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并跟随旅行商人学习，到了二十岁便自立门户，成为一名旅行商人。去过的地方很多，不曾去过的地方也很多，不想去的地方倒是没有，对我来说，明天才是真正的考验。”

    伊斯抬头仰望着天空，虽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但还是能够看到一轮皎洁的明月，他对着明月叹气。虽然察觉到自己近来叹气的次数正在增多，但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导致的反弹行为。还是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才将口中疲软的情绪吐出来。

    具体来说，伊斯是在想着，一路上所认识的人，死去的人，至今还活着的人。明明身边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但伊斯却感到有些孤独，也许是因为莎拉的原因吧，或者是战争所导致的不安吧。

    战争还未发生时，以往伊斯的脑袋里，想的尽是些吃喝玩乐之类的东西，明天都是学习、玩乐、吃饭、睡觉，虽然很是单调，但却非常充实，那时也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未来的事情，但现在，令他感到不安的猜测却经常浮现在伊斯的脑海中。

    “少年，据我多年的研究，你这是在想家吗？”一边的约翰再次询问起同一个问题来。

    本想和之前那样，再次摇头，但最后，伊斯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说：“也许吧。”

    “十三年了，我离开家已经十三年，每次行商都会偶然遇见的各类商人们，或者村庄里熟识的村民们，还有因大雪封山困住而久留旅馆时喜欢上的女子等等。太多了，有时候，我也会像你这样唉声叹气的，心想是不是应该停下来，成立个家庭什么的，”

    “那么，约翰先生，当你感到孤独的时候，也像我这样，唉声叹气吗？”

    “是啊，独自一人行商，孤独的时候，渴望有人陪伴，这可算是一种职业病啊！甚至有时候，我还会觉得要是马儿能够说话该有多好啊。”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约翰的嘴角微微翘起，紧接着像是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似的叹了口气。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湖边，约翰拉紧缰绳，示意马儿停下。并说道：“我们就在这里露宿吧。”

    接着，约翰从货台取了水桶和一些吃剩的食物，先把吃剩的食物喂给马儿吃，再用货台上的水桶取了些河水放在马儿面前。瞧见马儿喝水的满足模样，约翰也跟着微笑着取了些啤酒。

    将里面的枪械移开，腾出一个空位后，约翰示意伊斯将熟睡中的乔伊斯放进去，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河边，喝起啤酒来。

    将乔伊斯放进毛皮构建的床铺中，伊斯就跳下马车，接着走到约翰的身边坐下。

    接过约翰递过来的啤酒，喝了一大口，而约翰虽然没有开口，但还是在用眼神询问：“好喝吗？”老实说，这种酒类就像是水一般清淡，根本比不上莱斯城酒馆内的黑啤酒，但伊斯顾忌约翰的面子，所以还是露出微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说一说，魔导院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去过好几次首都，但魔导院我可是一步都踏不进啊！”约翰苦笑着说道，并且还耸耸肩喝了一口酒，接着再次说道：“用麦芽酿造的啤酒，虽然价格低，但不同的啤酒师傅所酿造出来的啤酒好坏不一，再加上个人喜好不同，所以不适合旅行商人。而且，不同于葡萄酒的价格越高，味道就越香醇，啤酒无法按照价格来评断好喝与否。不过，为了假扮成为当地的居民，点当地的啤酒喝却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

    听着约翰讲了那么多，坐在身旁的伊斯一脸沉思的模样。毕竟约翰话语中的信息点太多，所以伊斯不知道该从哪里接比较好。

    最后，伊斯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每逢节假日，魔导院也会开放让人参观。”

    “哈哈……我一直没有赶上啊，真是可惜啊。不过，身为政治的中心，想必很是宏伟吧。”

    “可能吧，春之祭的时候，被皇国军的机甲犁了一遍，现在不知道修复得怎么样了。”

    “据我多年研究，战争期间，重要建筑物的修复时间可是并和平时期要快几十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