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队友与记忆
不知过去了多久，伊斯终于苏醒了过来。 同学们像是看到死人复活般盯着伊斯，这也难怪，根本就没有迹象表明伊斯会回复到这种程度。 怎么说好呢，就是那栋指挥官所在楼房里，从大门、楼梯、房间，全都是伊斯行走之后流下来的血液，按说正常人失血量超过百分之三十，若不及时输血的话就会危及生命。但伊斯明显早就超出了这个标准。 的确，就连伊斯也无法对自身的存在进行确证。 之所以如此，原因就在于伊斯的记忆变得十分奇怪。 简单来讲，就是伊斯无法相信自己的记忆。 并不是前世的记忆，前世的记忆早已经跟现在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了。这种情况也与回想不起过去的事情这种记忆障碍……也即是俗称的丧失记忆不同。 伊斯记得魔导院其中一本关于人体奥秘的书籍上讲过，所谓记忆就是由脑中的记录、保存、回忆、辨别这四个系统组成。 记录：是指将见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所有的印象作为资料记录在大脑中。 保存：是指将这些资料分类并且保存起来。 回忆：顾名思义，就是将已保存好的资料重新提取出来。 辨别：是指将回忆起来的资料与事实进行同一性质的辨别选择确认。 这四个系统中只要有一个出现了故障，那么就会像莱斯城的能源系统瘫痪一般造成记忆障碍。当然，随着出现故障的系统不同，记忆障碍的实例也不同。 但是在伊斯这种情况，无论哪一个系统都毫无故障地运行着。虽说以前伊斯的记忆曾经混乱过，但现在非常明显与伊斯之前的混乱记忆完全不相同，也即是说辨别这个系统也在运行着。 总而言之，就是伊斯原本的记忆中，徒然间被人硬塞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并不像以前穿越那般，两种记忆互相碰撞，而是像原本记忆中本来就有的片段，突然间想起那般。 但是，这段记忆，很是荒谬。更恐怖的是，记忆的细节，伊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遗忘不掉！ 这段记忆，是讲述着一条龙的生活…… 伊斯不是龙…… 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着它，第一次飞天、第一次喷火、第一次施展魔法……期间还夹杂着其他巨龙的教导……孜孜不倦的教导…… 纵然回想起来，伊斯差点就代入了这条龙，但自己可是人啊！记忆并没有混乱，但伊斯的情绪却有些失控了，伊斯安德鲁，现在感觉起来这只不过是别的什么人的名字。虽然自己的名字毫无疑问就是伊斯。 这段记忆，让伊斯感觉到一种难于言语的恐惧感。 并不是指世间评价什么的，而是伊斯的内部就像电脑一般，杂七杂八，还是无法删除的。伊斯的记忆，还有自己所应该拥有的性格，其间的联系都被这段忘不掉的记忆切断了。 这种无法忍受的窒息感让伊斯十分苦闷——如同刚刚降生的婴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得到。但是突然涌入的记忆将他放到了一个成熟个体的位置上。就像是从生产线下来的人造人，遵循着脑中的记忆，执行自己的任务。 “伊斯……打起精神来，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啊！来来，要喝点什么吗？”对于莱尔的询问，伊斯只是尴尬地露出一个笑脸，然后抛下一句随便来点酒跟吃的，接着就径自走向空着的餐桌。 虽然这次任务，除了少数几个死亡之外，其余的同学们多少都带着伤，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们兴致勃勃地喝酒吃rou，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莱尔请客。 莱尔再次向厨房点了好几盘香肠拼盘以及腌菜。 “好咯！” 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一名酒吧的店小二之类的工作人员合起记录簿，站起身推开小窗，接过了装有食物的大盘。盘子上满是烤得香味四溢的香肠。只要稍微一碰，香脆的表皮就会炸裂开来，从香肠内流出的rou汁更是让四周充满了rou类独有的甜美气息。 他一只手托着大盘，另一只手拎着有握把的酒杯，以杯底撞开了酒桶上的栓，把杯子装满了酒。 装满酒之后，他再次用杯底关上了栓，并走向伊斯所在的餐桌。 “各位久等了……” 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将盘子放上了和吧台一样黑得有些发亮的桌子上。 不管心情再怎么恶劣，人们还是会设法优先解决饥饿问题。更何况，之前伊斯可是接受过回复术治疗，现在他可是饥饿得可以吃下整头牛。 更重要的是，像眼前的香肠拼盘，可是以多种香辛料调味的正式料理，当然不是那种只能果腹的黑麦面包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酒。 冰得恰到好处的啤酒，在这个时候，绝对是最美味的饮料了。 伊斯暂时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他拿起酒杯就毫不客气地栽进了如云般白净的泡沫中，痛快地喝着云朵下如黄金般的生命之水。 “咳咳……呼啊！” 喝得有些急，伊斯发出咳嗽声，一副不在乎剩下的啤酒会溅出来的样子，将酒杯用力放回了餐桌。 平时不爱喝啤酒的伊斯，今天却一口灌下了半杯啤酒，看来他之前的确是太过郁闷了。 看到伊斯这个样子，莱尔就离开了原来的餐桌，来到伊斯身边。 此时，伊斯正拿起叉子，向盘中的香肠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即使在酒吧的喧闹中，也能清楚听见餐刀切开香肠焦脆表皮时所发出的啪滋声响。 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莱尔摇摇晃晃地走近了伊斯所坐的桌子。 “怎么了，来和大家一起吃啊！”莱尔一边说话一边撩起盖住眼睛的刘海。伊斯已经解决完所有香肠，所以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莱尔自顾继续往下说：“这一次多亏你来着……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团灭了！” 伊斯叹了一口气，肚子已经有七分饱了，他随即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莎拉，于是问道：“莎拉呢？她哪去了？” “她啊……去看守那个将军了……” “就她一个人吗？”伊斯问道。 “没关系，喂喂……你要去哪？” 话没有说完，伊斯就起身向门口走去，末了还抛回来一句：“我去接莎拉的班……” 出了门，只要在这个转角右转，直直前进到路底的大路再左转，往前过了四个区段就可以看到一座商行。商行规模很大，平时也会有负责搬运货物的卸货工在里面，但战争来临后，整座商行也就停工了，员工们有的逃难、有的早已在第一次冲击中死去，商行老板也不知去向。现在这座商行被当成了同学们的临时住所。 伊斯打算先进到另一个区段的小巷子里，绕一段近路。然而，伊斯右转后却停下了脚步。 那是因为，距离不远的小巷子里，两名蒙面男子刚好从这里狂奔而过——如果没有停下脚步，伊斯势必会与对方撞个正着。 情况有些异常，现在时间是半夜，在战争的阴影下，全城早已经执行了宵禁。照理说除了巡逻的王国士兵还有魔导院的学生之外，就没有人敢在莱斯城内行走，更何况是奔跑。 想到这里，伊斯紧紧闭上眼睛，之后又猛地睁开眼睛，接着使劲奔跑。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解开这个谜题，恐怕晚上也会睡不安稳。 伊斯快步跑进漆黑的小巷子，一路上尽管差点被绊倒，他仍然紧紧咬着他们的背后，并不断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