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糟糕的家宴
这一天戛纳展映了一共76场次的电影，不过放的电影再多，影响力却也不及王可凡的露天演唱会要大。歌声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才消停下来，快散场的时候，国内终于送来了用于大型活动直播的器材，加入了直播的行列。而在此前，国内的网民们只能看到一些录播的片段。 回到酒店，匆匆洗了个澡后，换上一身正装的王可凡和郭玉菁，坐上小顾的车，来到了几公里外一间靠海的餐厅。 郭老爷子入乡随俗，把晚餐的时间改在了晚上9点整。陪侍一旁的郭莫儒，依然冷着脸，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一笔能砸死恐龙的巨款一般。 三个小辈坐下后，郭老爷子将菜单递给王可凡，表情颇为慈祥地说道：“玉儿说你什么都懂，我不知道这法国菜该怎么吃，你帮我点一下吧。” 王可凡从老爷子手里把菜单接过去，却没有打开，很是实在地回答道：“爷爷，您别听玉儿的，其实我是地道的乡下人，去年这会儿我连该用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都弄不清楚，还是让玉儿帮您点吧。” 郭老爷子点点头，郭玉菁连忙拿过菜单，叫来服务员，帮大家伙点起了菜。 “不用忙我点了，我已经吃过了。”郭莫儒冷淡地说道。 郭玉菁停下动作，看着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爸，那就点一小杯白葡萄酒好吗？” “呵，白葡萄酒？”郭莫儒不阴不阳地看着郭玉菁，讥讽似的说道，“跟你那个亲舅舅一样，饭后一定要喝白葡萄酒，讲究啊，真是上流的活法！” “爸……” “不要叫我……” “莫儒！”郭老将军一声怒喝，整个餐厅的人都看了过来。 郭莫儒停止了对郭玉菁的折磨，有些不自在地整了整领带，对郭老将军道：“爸，我一共就请了两天的假，明天就得回国，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说吧。” 郭老爷子看来根本管不住这个儿子，他摇了摇头，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小顾拿过菜单，帮着点完了餐。 服务员离开后，郭老爷子突然问王可凡道：“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进体制？” 王可凡闻言一怔，郭莫儒则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郭老爷子接着道：“我们郭家虽说现在说不上什么话了，但是要培养几个年轻人，倒是不成问题。你有国际一流的学术能力，还有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学位和教授职务，如果往教育系统或者文化部门来安排，起步就可以是正县级的职务。 而且……你和百川那个孩子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有人觉得，你完全可以作为后备力量来考察，只要你点头，我可以马上给一些老同事打电话……” 王可凡真是完全没有想到郭老爷子居然是为这事特地赶来法国的，他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道：“爷爷，我没想过要当官，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生活。” 话音刚落，郭莫儒就插话道：“爸，看来咱们家的新姑爷也是个悠然见南山的先生，既然这样，这里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郭老将军不快地看了郭莫儒一眼，沉声道：“我让你陪我吃顿饭，就这么难吗？” 郭莫儒一听这话，笑了笑，用法语喊道：“服务员，给我一杯白兰地！” 王可凡有些惊讶地看郭莫儒一眼，就听郭莫儒说道：“这世上的聪明人，多得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别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真正的天下第一，都是今天冒尖，明天就给人弄死。” “郭叔叔说得对。”王可凡望着郭莫儒，表情很是平静。 郭莫儒不喜欢被王可凡这么盯着，转过头去，仿佛和这一整桌的人都不认识一般。 王可凡很奇怪，这种狗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混到副部级的位置，但这想法马上被抛到了一边。体制内的事情，关自己屁事？ 郭老爷子这时候又接着劝说王可凡道：“孩子，不是爷爷多嘴，但是在中国，想做真正的人上人，还真就只有走体制这条路。你看看现在国内特别优秀的从事文体工作的人，刘翔、姚鸣，还有香江的那个程龙，削减了脑袋，也要弄个全国政协委员的头衔回来，人家也是干这行的，他们干嘛要给自己弄个官帽啊？” 王可凡微笑着道：“爷爷，其实换一种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足够优秀，国家也不会给他们这个头衔。这些头衔与其说是一顶官帽，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奖励。这样的奖励，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不过您说希望我主动去追求，我说真心话，不愿意。” 郭老爷子有些不能理解道：“可凡，你为什么不愿意呢？就拿这次你和韩百川的事情来说，韩百川只不过做了点小动作，你差点就永世不得翻身。而你了，为了把局面扳回来，用了足足三个月时间，这还是靠着玉儿，到处打着我们家的名号招摇撞骗一样才赢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要拒绝？” 王可凡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爷爷，这一次的事情，即便没有玉儿帮忙，我也同样可以摆平，顶多花多一点的时间罢了。” “呵！”郭莫儒又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声音，“小伙子，你这马后炮放得真是不错。赢了，说什么都可以。嗯……你跟玉儿这丫头，也是先上床再恋爱的吧？” 郭玉菁脸上一红，看一眼父亲那戏谑的神情，脸色又苍白起来。 王可凡有些不高兴道：“郭叔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郭莫儒看郭玉菁一眼，嘴一咧，摇头道：“不行。” 王可凡一楞，郭玉菁在桌底下拉了拉他的手，王可凡沉默了片刻，不再去理会郭莫儒，转而对郭老爷子道：“爷爷，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做音乐的话，想什么时候干活，就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候不想做了，随时都能放弃，换另外一种生活。 再等到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能随时捡起来。再说，比起做官，我现在的收入要至少高出几百几千倍，而且这些钱拿得光明正大，一点都用不着心虚。想出去玩，也不至于只能请两天的假……” 郭莫儒听到王可凡调戏自己，脸上没有半点变化，王可凡又接着道：“我跟玉儿保证过，一定会让她过得幸福。所以至少在物质方面，以前的皇后是怎么生活的，我希望玉儿就能一样那么生活。” 郭玉菁在桌底下握紧了王可凡的手，王可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我还答应过玉儿的大伯，要把唱片卖到非洲的土著部落去。我可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在兑现这个承诺之前，我是不会放弃做音乐的。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管我叫歌神，我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郭老将军不死心，又追问道：“那等你做到以后呢？” “以后？”王可凡想了想，给出一个cao蛋的答案，“再说吧！” 老爷子怒了，他不快地说道：“年纪轻轻，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王可凡道：“爷爷，其实如果做文艺能做到极致，也是很了不起的。你看人家里根，不就当了美国总统吗？” “那是美国！” “中国难道不如美国？”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但郭老爷子却被难住了。说不吧，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说是吧，又拉不下面子。 他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一脸纠结道：“真是人老了不顶用，当年在北朝鲜，哪个小鬼敢跟我顶嘴……” 小顾连忙给老爷子摸背顺气，郭老爷子不住摇头道：“还是小顾最好，算爷爷没白认你这个孙女。” 小顾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没了共同语言，这顿饭就吃得极快。 10点不到，向来以“慢”著称的法国大餐，就被消灭了干净。 郭莫儒连跟郭玉菁说句再见都欠奉，就自己一个人打车先行离开。 郭老爷子住在戛纳，和王可凡不同路，就由小顾开车送回去。 等几个人全都走掉，王可凡和郭玉菁沿着小路，步行往回走。 浪漫的夜光下，郭玉菁紧紧地抱住王可凡的手，整个人仿佛恨不能陷进他的身体。 王可凡知道，郭玉菁今天的反常，只能是出于他父亲的原因。 沿着海岸，听着浪涛的声音，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后，郭玉菁突然停下。 她把头靠在王可凡的肩膀上，幽幽说道：“可凡，你小的时候，叔叔阿姨管你吗？” “当然管我啊，每次闯了祸，吊起来男女双打。” 郭玉菁没有笑，轻声说道：“知道吗，从我两岁那年起，我就没有爸妈管了。我爸说我不是他亲生的，但是mama不同意和他离婚，和我爸闹了一整年，他们整天都不回家，保姆一到天黑就走，房子很大，没有人，没有声音，我好害怕……” 王可凡终于明白郭玉菁为什么有空间幽闭症了。 他疼惜地将郭玉菁抱在怀里，向安慰一个孩子一样，轻抚着她颤抖的身体，柔声道：“现在不用怕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