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如既往的溃败
东园里的枪声，一下子惊醒了还在阵地上坚守的士兵们的神经，顿时介川方向战火连天。 还在被窝里睡觉的刘盛休被卫兵给喊醒了。 “报告总兵大人，日军突然从介川方向发动袭击，趁着大雾已经有部分日军渡过了清川江，现在我营各部都在激战。” 卫兵的一番话，让刘盛休顿时如天塌地陷般，这要是让日军轻松的渡过了介川防线，那么安州的后路就将会彻底的暴露在日军的铁蹄之下。 慌了手脚的刘盛休立即召集中军各营主将协商。 可是能够来到中军大营的各营主将不到三分之一，询问之下才知道，日军并不是只从介川方向发动袭击，而是日军的第五师团从整个介川到三峰只见一百多里的清川江防线发动偷袭。趁着雾气的掩护，他们很轻易的就突破了清川江，现在整个铭军盛字营除了中军营还没有接敌以外，其余各营都遭到了日军的猛烈攻击，清川江防线已经被日军突破。 听到这里，刘盛休知道败局以不可挽回。他立即命令各营主将相机行事，事不可为退至八院里药山，渡过九龙江重新组织防线，一定要把日军的兵锋挡在九龙江。 铭军，作为跟随刘铭传转战南北的一支淮军精锐，早已没有了刘铭传在时的那种锐气了。现在的铭军盛字营那是徒有虚表，当年那种勇猛的气势被大烟女人和金钱所腐蚀。 刘盛休命令中军营和骑兵营立即后撤至八院里，并且派人赶紧去安州给聂士成送信。 就在天刚刚亮，这边刘盛休刚刚准备启程时，日军开始全面渡江了。 凌晨发动突袭的是第五师团的第十二联队和第二十二联队。 第十二联队从介川方向，第二十二联队从三峰方向，两个联队就像两个大铁钳死死的掐住了刘盛休的盛字营。 最先和日军接战的是盛字营左营，左营管带刘涵智带着左营五百多人死死的守在了东园里。 而日军第十二联队联队长斋藤德明把自己的主攻方向也放到了东园里。 双方在东园里不到三百米的阵地上展开了拉锯战。 经过一个多小时，最后斋藤德明把师团所属的炮兵给调集了过来，猛轰东园里。 刘涵智的左营终于在日本人大炮的轰击下，迅速的崩溃，而刘涵智也在日军的第一轮炮击中就被炸死了。 没了主将的左营，再也不受约束了，迅速的向后逃去。 许大力和王全就在逃跑的队伍中，他们俩算是比较幸运，打死那个出恭的日本兵后，迅速的逃出了树林。 他们不敢再回东园里阵地了，而是躲在了一条齐腰深的小河沟里才万幸的躲过了日本人的搜索。 等到日本人走远后，俩人才从小河沟里出来，也不顾满身的泥泞，一路狂奔向大营。 颗还没等到他们赶到大营，就听到了清川江四处都在响枪，在大营的外围他们碰到了听到枪声跑出来的左营管带刘涵智。 在刘涵智的询问下，王全把在树林里发现的情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涵智。 此时的刘涵智有些疑惑，这么大的雾气，日本人是怎么渡过清川江的？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家思虑了，东园里的阵地上已经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证明日军已经开始攻击东园里阵地了。 刘涵智说道：“王全、许大力，你们能够发现日军偷袭，并及时报告，此乃大功一件，等到战后必定论功请赏。现在你们立即编入本队，随本管带，去东园里阻击日军。” 王全听了刘涵智的话，心说，老子刚从日本人的枪下逃过一命，还要让我跟着你去东园里送死，老子才不干呢。 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可是嘴上却说道：“是大人，小人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可是等到刘涵智转身打马飞奔而去时，王全一把拉住了要跟着刘涵智走的许大力说道：“许木头，你弄啥去？” 许大力有些疑惑的看着王全说道：“当然是跟随管带大人到东园里阵地杀日本人了。” 王全不屑的说道：“呸，还杀敌呢？你看看我们有几个人，就这几百号人，还不够小日本塞牙缝呢。日本人能够把一个中队偷偷的运过清川江，并且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袭击，看来日本人是早已经打算好了。现在我们跟着管带大人去东园里那不是明摆着送死吗？反正是老子不去，你小子要是觉得命长，可以去，老子不拦着你。” 王全的话，让许大力本来迈开的脚步又听了下来。 “王大哥，可是我们总不能看着弟兄们去送死，而我们在这里当孬种吧，我许大力可不是当孬种的人。” 王全摇摇头说道：“我没说让你当孬种，可是白白的上去送死，那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反正也跑了小半天了，也累了。所以我们慢慢的赶往东园里阵地，本来我们送信就已经完成任务了，现在急忙忙的去东园里，难道要赶着投胎啊。看看情况，如果能够守住东园里最好，记住要是守不住的话，你小子机灵点，跟着我，我保准把你带回去。” 许大力听了王全话，非常感动，说道：“多谢王大哥了，我许大力一定听大哥的话。” 战事的发展很快，果不出王全的判断，日本人对东园里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势，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有一个的倒下，许大力眼睛都红了，端着自己的快利枪，不停的射击，嘴里不停的大骂日本人。 王全可没有许大力那么呆瓜呆脑的，他啊自己趴在一个石头后边，而是把枪架在了石头上，根本也不瞄准，扣一下扳机，然后换一发子弹，至于子弹打到那里了，这就不是他cao心的问题了。 等到他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时，王全知道要是再不逃的话，恐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赶紧把许大力从阵地上拉了下来，说道：“木头，这样下去不是各事啊，早晚我们都要全部完蛋，你看日本人越来越多，刚开始一个中队，你在看看可现在，我们对面至少有一个大队都不止。你一会跟着我，我们俩偷偷的逃出去。” 许大力说道：“大哥，你看看日本人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就这样逃跑，我们对得起这些死难的战友吗？” 王全啪的打了许大力脑袋一下说道：“狗屁，战友。他们平时欺负你老实，什么事情都让你干，你就是一个让他们吆五喝六的老实蛋，还他娘的战友情谊呢？纯属扯淡。记住，一会跟着我，要不然你小子的小命就丢到这里了，明白？” 自从和王全一起从日本人的枪口逃生后，许大力对于这个处处透着机灵和精明的大哥，相当的忠诚。虽然心有不甘，可是王全的话，他还是遵守了。 就在所有人没有留意的时候，王全带着许大力偷偷的从阵地的背面溜了下去。 刘涵智也意识到了对面的日军数量在激增，从刚开始的一个中队变成了两个中队，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大队了。 而左营的四五百兄弟，经过了长时间的战斗已经减员将近一半了。 虽然他很想带着部队撤退，可是他知道一旦他撤退的话，那么整个介川的防线就会露出一个大洞。而这个洞将会在日军的猛烈攻击下越来越宽，最后导致清川江防线的全面崩盘，这个后果他不敢承受，他也承受不起。 求援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五拨，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拨人回来，而增援的队伍也是杳无音信。 增援部队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斋藤德明的炮兵，就在王全和许大力刚刚逃出东园里阵地，日本人的炮弹就撒满了整个东园里阵地。 漫天遍野的炮弹所产生的轰鸣声，让王全和许大力有种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被日本人炮弹淹没。 猛烈的炮击带给王全和许大力的是震撼，而带给在东园里阵地坚守的左营士兵们来说确是死神的恐惧。 日本人的第一轮炮火就把刘涵智给淹没了，没了主将，整个左营就如没了主心骨，溃败已经不可避免。 随着不断有人从东园里阵地四散溃逃，整个介川到三峰的清川江防线就如得了瘟疫似的在快速蔓延。 很快刘盛休提出来的相机行事成了相机逃跑，盛字营各营主将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整个盛字营崩溃的速度让当了这么多年盛字营主将的刘盛休都不可思议。 接连杀了几名将官，依然抵挡不住部队的溃败之势。 刘盛休感叹，自己的盛字营东征西战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威势，居然在一瞬间就被毁之一旦。 部队溃败之势以不可逆转，盛字营也会被日本的铁蹄碾成粉碎，刘盛休的心都碎了。 失落感，耻辱感让刘盛休产生了以身殉国的念头，当他把自己的佩剑抽出来准备殉国时，他的亲兵赶紧把他给拦住了。 曾经跟随刘盛休几十年的一个老兵，泣不成声的说道：“将军，不可啊不可。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此次我们的部队失败了，可是您还有我们这些跟随了几十年的老部下，还有急切盼望着您还家的少爷和小姐。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他们想想。” 亲兵的一席话让刘盛休处于两难的境地。几十年的征战，家庭对于他来说亏欠太多，自己的子女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父爱。如果自己就这样去了，自己的儿女该怎么办？ 这时候，盛字营的副将，也是追随刘盛休多年的兄弟，周振章说道：“大人，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虽然日军突破了清川江防线，可是我们还有鸭绿江防线，还有聂大人的芦榆防军，还有宋老将军的毅军。最不济我们也可以去朝鲜东北，那里不是还有朝鲜抗日光复军吗？听说光复军的主将朴永泰曾经在胡大人手下服役，它能够挑起光复军也是胡大人在背后资助才得意发展起来的。” 听到周振章这么一说，刘盛休眼前一亮。 丢了清川江防线，自己已经无颜回到国内了。如果能够留在朝鲜，坚持和日军对抗，说不定还能够扳回这一局。 想到这里，刘盛休说道：“好，既然介川方向清川江防线的败局已经无可挽回，所有责任就让我来背吧。通知部队，愿意留在朝鲜的，全部向熙川运动，不愿意的立即向安州靠拢。另外通知聂大人，清川江防线被日军第五师团突破，责任全在盛休，请聂大人看在同僚之义上，能够给盛字营兄弟们一条活路。但是我刘盛休决不做败军之将，不把日本人击败，刘盛休誓不踏进国土一步，刘盛休决定留在朝鲜，前往熙川加入朝鲜抗日光复军。只要是有生一日，将会在朝鲜和日军抗争不止。” 看到刘盛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周振章大出了一口气。 “大人不管到哪里，振章都愿追随大人。” 其他亲兵也是大声允诺，追随刘盛休，誓死不抛弃。 这让刘盛休非常感动。刘盛休说道：“我们铭军盛字营自从组建自今也已经有几十年了，可以说身经百战，经历过的阵仗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今天我们败得太窝囊了，败得让人心寒。我要学习勾践，卧薪尝胆，励精图治，重振我铭军盛字营的雄风。你们愿意跟随与我，我非常的欣慰。我答应你们，我会带着你们昂起头，挺起胸的回到国内，会让你们像个真正的男儿一样，受到百姓们的热烈欢迎，会让我们铭军盛字营的大旗，在朝鲜迎风飘扬。” 周振章见势，趁机挥动这双臂喊道：“为了铭军盛字营的军旗，为了铭军盛字营的军威，我们誓死追随大人。” 其他人在周振章的感召下，也是集体大喊。 刘盛休望着危难中还要追随自己的士兵，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让盛字营的军威传遍四方，要让自己的这些追随者能够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