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赵云（三十）
一柄长剑，几乎在锁扣声响起的同时，从赵云窥探的木板缝隙中刺出，但没有如攻击者预料地那样，沿着剑刃喷出血来。几名虎贲兵涌进了小船舱中，只看到那剑身切开了舱内箱子的一角，外部包金的桦木箱中，珠宝反射的光芒从缺口处映射出来，让整个小船舱熠熠生辉，只是除了这财宝的光芒，舱中再无其他东西，哪里还有赵云的影子。 “他很快。”这声音满是冰冷，毫无感情可言。 那个在一瞬间制住塌瑞的虎贲兵，慢慢地走进了舱内，一根褐色的羽毛别在他帽檐，黑色面具内的眼白中，几根血丝似在其中游走，而眼神停在了小舱的窗口处，其他的虎贲兵都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一些，或许他们也和塌瑞一样，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死神一般地恐怖。 此刻，紧伏在舱顶的赵云内心之中，头一次感谢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就在不小心闹出声响的同时，他几乎是被自己身体拉扯着窜出了窗口，并将体内的气息运作动静降到了最低，正在稍稍放松的同时，赵云内心突然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和在暗夜酒肆王伯被刺时一样，身体不由的翻转了一下，于此同时，他原本趴在那里的木板突然出现了剑尖，赵云不由感叹，这沁骨的能力又救了自己一回。 “还有人能从你的手下逃过？”柳虞的声音在下方响起，说话的对象自然是让其他虎贲兵都不寒而栗的那个人，只是语气中除了责怪，还有莫名地调侃与嘲弄。 “他逃不出这艘船。” 赵云心里暗叫不好，随时准备对方窜上来时，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从船尾传来，幸得赵云抓得紧，下方甲板上的士兵们，因为这爆炸带来的震动而摔倒在地，紧接着急促的梆子声和一阵黑烟从船后方出现。 下方舱内远没有甲板那般混乱，只有几行轻微脚步声立即离开了船舱，赵云料想着是对方护着柳虞进入了安全的地方，长舒了口气，趁着甲板上来来去去的人群混乱，偷溜回了自己四人所在的船舱，幸得他们的舱位靠船头，没有被那爆炸殃及，不远处更是上甲板的出口， “小灰哪里去了？”在赵云撩开舱前布帘时，阿象的背影在他眼前出现，赵云还不太习惯被人称为小灰，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那是在说自己。虽然乌丫看到了赵云进来，却没有移动视线，这是两人早就习惯的手段，在余光瞅见赵云在阿象身后捂着肚子，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乌丫立刻心领神会。 “他不知吃什么坏了肚子，已经上了好几趟茅房了。” 见赵云回来，乌丫心里一块大石落地，顺手编造了原因，同时赵云在阿象背后扶着他的肩膀，哎呦哎呦了一会，看上去，确实像一个被三泡稀折腾坏了的病人。 “刚才上船吹了江风，兴许是着凉了，阿象哥找我们有什么事？” 阿象狐疑地打量了下赵云，闻到了一丝臭味，只能略有尴尬地点了点头，“小灰还要照顾弟妹们，一定要保重身体。下层安放堆放杂物的舱内不知什么原因起火，虽然没有造成大碍，却是怕一会少不了麻烦事，几位还是尽量待在舱内，切勿乱走动。”赵云心中暗自吐了口气，自己刻意在退回舱中时沾染了一点点甲板上晕船士兵的呕吐物，没想到歪打正着。 “凭什么要查我们？太欺负人了！”外面的声音让阿象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随即冲赵云四人打了手势，让他们先待在舱内自己出去探查，赵云和乌丫只能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查看外面的情况，只见梯口几个虎贲兵和一堆京师兵在对峙着，眼看加一点火星就能让两方的怒火像干柴似般燃烧起来。 “肃静！”阿象离开赵云等人的舱位口两步，大声的命令让两方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但查无妨，只是，如今天下大乱，正是你我需要施展所学，以报皇恩的时候，谁也拿不准哪天就会并肩作战，甚至互为上下级，别把事情做绝了！火灾刚刚发生，引发原因尚不清楚，偶发还是人为也并不知晓，各位就来这里闹事搜查，就不怕诬告反坐连累汝等上司？即便可能是人为，也应该在起火点附近探查，到这里来闹事，万一真凶趁乱跑了，谁又能担得了这个责？”阿象的话内，有进退，有利弊，更有气节，这让一旁偷听的乌丫不禁咋舌，昨天那个还不知如何应对的年轻军人，此刻已经能够如此有理有节地来应对。虎贲兵们哪里知道他们眼里这群毛头小子中居然会有人用天下形势和王法来威胁自己，正待发作，从梯上下来三人，却让在场的虎贲兵噤声不语。 赵云和乌丫不得不放下帘子，哪怕是一条小缝也没敢留，因为来的人，正是柳虞，塌瑞以及那个带着獠牙面具的虎贲兵。 “你的名字？”柳虞停在梯上自上而下环顾舱内，眼睛在赵云几人所在的舱口停了一会，转而注视着阿象，轻轻问道。 “在下陈阿象，箕关大石村人，祖上都是种地的。”阿象哪里知道柳虞是什么身份，只看其他虎贲兵的反应，自然也怠慢不得，当即拱手作揖，一五一十地答道，倒也是不卑不亢。 柳虞听得，嘴里轻轻重复了一遍，侧头在身旁那面具虎贲兵耳旁说了些什么，转身回到了甲板上，这两人的反应似是给整个船舱内冒着火星的气氛浇了一盆冷水，其余的虎贲兵原本想要来了两个给他们撑腰的大人，却没料想是这种不明所以的结果，也只能恶狠狠地朝阿象丢了几个厌恶的眼神，跟着一起静悄悄地离开了。 过了半晌，面面相觑地京师兵们才轰然大笑，他们没想到来势汹汹的虎贲兵们会如此灰溜溜地离开，都去狠狠拍着阿象的肩头和背部，作为替京师兵出气的一种肯定和支持，那热闹喧杂的声音带起的震动，让上方的木板缝隙中不断落下灰尘，但京师兵们哪里会在乎这个，像是在庆祝节日一般停不下那种喜悦的吼叫。 阿象在一片喧闹中，静悄悄地退至了赵云四人所在的舱内，转身看着赵云，脸上并没有乌丫料想地那种喜悦，反而是带着些许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