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色刀锋
焚烧,怒吼,冲锋,无数的黄巾军,开始从燃烧的树林中奔出,围绕在常山四周,保护了这座城池近三百年的巨树,在同一时间与火油一起,放肆的燃烧,他们要用这火光碾碎常山城内的生灵和希望,那些跑出树林百丈开外的黄巾军没有注意到,他们背后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中,位于树林外边缘的一棵大树,突然火势全无,只有炭化了的黝黑树干屹立在那里,飘过这颗树木的几丝火星,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着,钻入树干的缝隙中,火星下落的速度,超过了任何一个射士的弓箭速度,只是在触碰到昏迷着的赵云前,这些火星突然又慢了下来,轻柔的触碰到他的面颊,如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般,消失不见。 除了李艾,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树干内浓重的烟雾还没有散去,那圆形门终于被褚燕一脚踹开,当他带着两个黑衣卫先端着长刀冲出出口后,才发现这棵树的焦黑与整个起火的森林是多么的不和谐,但三人哪里有时间想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躲过了这次浩劫,忙着帮助后面的人赶紧逃生。 三千人从一个小洞中钻出来费了不少功夫,失去神智的白饶被李艾留在了队伍最后,看到白饶麻木的坐在秘道的地上不断念叨着什么,李艾的手有些抖动,出口上方的黑衣卫不断在催促着,虽然树木的火诡异的熄灭了,但谁也不知道,一旁的大树会否被烧断砸塌出口,李艾迟疑了许久,摸了摸这个自己养育了二十一年的孩子的头,闭上眼睛长出了口气,当他快要到出口的位置时,听到了身后白饶熟悉的声音 “父~亲” 李艾身体抖动了一下,这一声父亲让他心如刀绞,但还是示意出口的黑衣卫,下方已经没人,就在他们离开的那刻,出口的大树被一旁着火的树干压的粉碎,接近出口的秘道也因此倒塌了下去,秘道内的一切生灵,再无生存的可能。 着火的森林成了掩护这些人的屏障,所幸,森林燃烧的烟尘并没有朝人们这里的方向吹来,在翻过一座小山,确保了四周安全无虞后,褚燕才站在小山的顶部,望着远处的常山,东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喊杀声在远处依然响彻天际,常山城四扇大门,八扇小门尽数打开,这种对敌人极为不屑的态度让漫天的火把和黄色头巾如急速潮水般涌向这个看似已经放弃了防守的小城,地上的冰面远没有消失,那群黄巾军就那么踩着摔倒同伴的身体,杀向常山,远隔着森林,褚燕都能感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nongnong杀意。 他紧握的拳头渗出了血,无比想要参战的他,耳边是赵宇在他们临行前讲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让常山的多数人活下去,回忆起他们的使命,这是我们,墨者的承诺” “李叔,别耽误时间了” 褚燕对围在赵云身边查看状况的土龙伯和李艾说道,乌丫对这种语气十分烦感,此刻赵云昏迷的原因尚不知道,褚燕又有什么理由来催促师傅 “虽然我这个矩子名分已经没什么实质内容,但你们慢一分,后面的这群群龙无首的人就多一分危险”褚燕说罢,褪去了上衣,露出了结实而满是肌rou和伤疤的上半身。 “现在说这个,不嫌太早了吗?”乌丫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赵宇让褚燕带领大家出城是有原因的,但此时此刻,赵宇正带领着百名墨者为了三千人的生存而在城中殊死拼杀,在这些人还不知生死的时候,就急着要求上位,着实已经达到了让乌丫恶心的程度,乌丫对突然裸露上身的褚燕感到有些莫名,转过了头去,但眉头之间,那种厌恶更甚。 土龙伯与李艾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他们身旁的赵云虽然还没有苏醒,但呼吸均匀,应是没有大碍,两人走到褚燕身边,一边念念有词的念着什么,一边绕着圈用地上的木炭在褚燕的后背和胳膊上绘制着一种近似漩涡的图案,他们身后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山头这一次仓促但对所有人来说都极为重要的仪式,仪式的过程很简单,两条深色墨线如两条旋转的蟠龙般缠绕在褚燕身上,土龙伯与李艾各自切开自己的手心,让两人的血液在褚燕的身上交汇,流淌,直到两条炭粉形成的蟠龙吃饱了血液,在褚燕身上浮起,两人才退到一边。 “应耘天敕,矩子初生”当褚燕听到两位授命人念出这句话时,始终紧盯着人们的两眼紧闭起来,在乌丫看来,这更是一种对权利的享受。 “无耻”乌丫轻轻念叨,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如死尸般等待着这位新矩子的第一条命令,而是将手放在赵云的额头上,温度没有异常,但赵云的手心出现了一个黑色手印的烫伤痕迹,而这手的大小和之前李艾背上的那个孩子手大小相仿,乌丫心中隐隐有预感,赵云的昏迷,大家的得救,都和李叔背上的那个神秘人有关,不禁朝李艾放下的那堆毯子挪去,她要看看,这毯子下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一条矩子令,我要知道他们来的原因,我要知道你背着的那个人去哪了,子龙为什么会突然昏迷?我们出来的那棵大树明明着火了,又为什么突然火势全无?” 仪式完毕,褚燕没有像众人所想象的那样发布一番言辞,而是要利用矩子的身份来解开他心中的疑团,他轻声的问李艾,并抬手示意望着自己的人们原地坐下休憩,人们表情略显失望,就如同两年前看到赵宇成为矩子时一样,但他们的心早已经麻木,互相依偎着取暖休息,只要能活着,谁当矩子的结果都是一样。 “黄巾军匆匆起兵,没有攻击其它粮食储备充足的要镇,而将第一目标定为他们并不熟悉,又没什么资源的常山城,为什么?所有的这一切,我都要知道”
褚燕的问题,让李艾望向了自己放在赵云身边的毯子还有毯子下包裹的东西,而掀开了那个毯子,只看到一堆焦炭的乌丫,也正满眼疑惑的望着自己,李艾叹了口气,看了看土龙伯,后者点头,有些秘密,到了必须揭开的时候。 李艾走到了赵云旁,将赵云脸上的炭灰扫去“子龙醒来后,或许就不是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乌丫对李艾这番不知所谓的话感到莫名的紧张 “墨家虽然被禁锢在这座小城中,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但每每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总有人会想起墨者的存在并加以利用,对某些人来说,墨家的出现和崛起,将对他们有着颠覆性的灾难,所以,这条毯子下骨骸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具有毁灭天下力量的成年人,他的名字,叫做百里嵩”李艾的话让褚燕和一旁的乌丫都感到吃惊。 李艾又将乌丫掀开的毯子盖了回去,将那包焦炭包了起来“十六年前,他让常山城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虽然来犯者只有他一人,但触碰到他的墨者高手,无不立刻被烧成了一团灰烬,但在一局扑朔迷离的棋局之后,他答应子龙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矩子,潜藏在这里,将他的力量永远封印” “但我明明只看到一个孩子,既然他的力量那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结果了他?”乌丫很难将李艾描述的人和自己看到的那个东西联系在一起 “生存还是毁灭,并不取决于力量本身,而在于使用它的人,毁灭天下的力量,在正确的使用时,也可能拯救天下,原本想要自尽的百里嵩被子龙的父亲说服,但世间事没有平白无故的所得,他的力量就是被在他输掉棋局心神恍惚的那一刻开始反噬,你看的孩子身形,是反噬后的结果,在我们快要被烧死的那刻,百里嵩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才将力量传给了子龙,但是,这种反噬的风险也同样可能发生在子龙身上,而且继承沁骨的人,心性都可能大变,成为一个我们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乌丫不敢相信李艾所说的话,正要张口再问,突然远处山中的两声号角,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蜂拥到山头,发现从北面燃烧着的树林中,冲出了两群骑兵,他们快速移动着,像是两把冰刀,不断将拥挤在常山内外的黄色人群切散,分割,所有的骑兵完全是整齐划一的白马白盔,地面上的冰面早已经被黄巾军敲碎,但这也让这群黄巾军失败的更快了一些 “援兵?”李艾想不出这天降奇兵到底是从何而来,但常山的战局,在这些白色骑兵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彻底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