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烟之后

    雪地之上，马和人的尸体尚存有温度，头戴黄巾的士兵手持长矛，对着每一个还在挣扎或是哀嚎的躯体补上最后一下，这是战场清场默认的规矩，粮食对生存者来说已十分珍贵，浪费在将死之人身上，是不现实的做法。

    韩邪走到满面是血，脸上已经被剜掉一块rou而眼神呆滞的白饶身边，蹲下，仔细端详着这个轻易将一千条性命送给自己手上的蠢货，他那仔细程度，像是在端详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件儿，韩邪完全不担心这个战场上唯一活下来的敌人会反扑自己一口，因为从对方的眼睛里，他已经看不到任何斗志。

    “进攻之前，喊个球呢？”韩邪边说着，狠狠的边用巴掌拍着白饶的脸，在韩邪看来，这一次毫无成就感的胜利，完全在于面前这个蠢货的无章法统军，害死自己同伴的人，是韩邪最看不起的

    “你真以为你爷爷我只会砍树挖路么？学北蛮的战法？老子杀过的蛮兵比你娃儿吃过的米都多，那可不是靠嚎就能嚎出来”

    韩邪的每一个字，每一巴掌，都让围绕在他周围黄巾军们发出一阵的嚎叫声，这些人终于明白，自己一行人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斩，斩，斩，斩”

    围观的黄巾军口中齐声喊着，刚才快速而轻易的胜利刚刚引起了这群人的杀戮之心，嗜血的愿望在喊叫中越来越凶悍，其中，不乏年迈的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韩邪伸手拿过自己的巨斧，依着人群的呼喊有节奏的挥舞着，韩邪知道，身边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需要一次血的狂欢，而他，将是这场狂欢最佳的主导人。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继续装傻发愣，我会用斧子的背面一下一下让你慢慢死去”

    韩邪抚着自己大斧的背面，扁平的收口外带着两根突出的尖刺，人若是被斧背打到，不会立刻死亡，只是每一次打击，都会在白饶的身上留下两道刺痛欲裂的伤口。

    “第二，你告诉我常山城里你所知道的一切”韩邪将斧子翻转了一下“然后就会给你来个脆的”大斧在白饶的头上比划了两下，似乎在寻找最好的中间点。

    白饶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韩邪，眼中茫然一片，积累太久的自信一朝崩塌，让这个大汉一时难以听见那个拿着斧子在自己头上比划的黄巾将，这让韩邪感到无趣，他在边关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例子，这种人最后的结果，不是被双方杀死，因为双方都认为，杀死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躯壳，会被战场上的冤魂诅咒，只能放任这样的家伙，像一个游魂，自己游历在两军之中的戈壁上，干渴脱力而亡，最后被野兽吞噬干净。

    韩邪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把脑中想象到的晦气吐到地上，他不能让眼前的白饶也放归到森林中，他的手下希望自己带给他们一场血祭，作为将领强硬的表征，白饶必须死。

    “如果我是你，就放他走”韩邪高举的斧子被身后的这句话打断，韩邪记得这声音，它和烤鸡味一起让韩邪印象深刻，周围的士兵们一时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距离将领最近的人会提出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不识趣的要求。

    韩邪举着斧子转过身来，看着骑兵，却被他手指的方向将视线转向天空，，韩邪的面色这才凝重起来，他放下了斧子，慢慢的抬着头望天转了一圈，不知何时，森林中，自己部队的后方，以及军队途径的方向，百道黑烟同时上升，连同上方即将来临的暴雪黑云，汇聚成了一个笼子，将韩邪和他的六千人马锁在了中央，形成笼子边框的黑烟不是径直朝上，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在扭曲，旋转着，四周的温度似乎更为寒冷了些。

    “你是谁？”

    韩邪有些后悔，自己早该相信直觉，这个并不惧怕自己大斧的骑兵，在死亡面前过于镇静了，将自己兵马围困的黑烟下方，到底有多少敌兵，又或是妖魔鬼怪？韩邪不得而知，他只看到原本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热血沸腾的士兵们，此刻心头都被这莫名出现的笼子罩住的内心，恐惧，快速的在这群士兵中蔓延。

    “要带他回去的人”骑兵斯条慢理的说着，似乎完全看不到周围的众人向他举起的长矛刀枪。

    “你以为你****的有命回么？”韩邪打定主意，即便是全军覆没，也要拉着面前的家伙一起，看这人的神态举止，在要攻打的敌方中必然不是个小脚色，但韩邪话还没说完，骑兵就冲他摇了摇手指，示意他和所有人注意听，韩邪哪里知道这骑兵又有什么幺蛾子。

    突然间，轰隆隆的破耳巨响，伴随着天空中的黑云开始噼噼啪啪的冒起雷电，一阵大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倾盆而下，这让原本就因为黑暗笼子而慌乱的黄巾士兵抱头乱窜，这种时节，下雪是常事，但下雨众人确实头一次遇到，尤其在这种尿尿都能结成冰的天气里，这种冻雨对仓促行军毫无遮挡的黄巾军无疑是场灾难。

    寒冷，意味着死亡。

    韩邪扯掉了自己的乌金锁甲，大雨让他的脚下开始打滑，但他还是对这莫名的打击满腹怒气，即便是这一次被冻死，自己也必须要杀了那个妖里妖气的骑兵，周围的士兵已经一哄而散，各自寻找角落树下避雨，甚至有些人，跑到了原本是陷阱的坑中，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跑到这种地方个错误，因为雨水到达地面没多久，就已经结成了冰，他们的腿脚和按在冰雪上的手与武器就牢牢的冻结在哪里，他们想要惊慌的叫喊求救，但此时众人自救不及，又有谁会顾及这些陷坑中的人们，渐渐，就连他们惊慌的面孔，也一并被冻结在陷坑中的冰块中。

    韩邪大喊着，不断颤动肌rou，挣脱身上的薄薄的冰层，他的大斧虽然也覆盖了一层薄冰，但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力量将轻松的敲碎骑兵的脑壳，韩邪的几个亲兵虽然仍坚持着用长矛对准了骑兵，但也只是摆摆姿态而已，只要一个手指，就能将嘴唇发紫的他们轻松推倒

    “你家天师知道对付常山会有这种结果，却先将你派来送死，为什么？”

    骑兵雨中的喊话让韩邪脸色一变，心中那块阴影终于被骑兵点破，正在韩邪愣神之际，那骑兵朝韩邪很慢的丢来一样东西，韩邪下意识的接过，再抬头，那个扛着白饶的身影已经快速的消失在雨中，韩邪不禁咋舌，这辈子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冰面上移动的如此快速。

    韩邪张开右手，心中一万句****的想要同时骂将出去，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色围棋子，正安静的躺在他手心中，出战之前，他听过这个人和他这个习惯的传闻，对方的性命曾经就掌控于自己手中，但却让两只烤鸡让自己错失了擒贼擒王的机会，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羞辱，让韩邪想要拔腿快速去追上那个轻易夺走他胜利喜悦的混账，但韩邪的两条腿，已经牢牢的冻在了地上，只有他的怒吼，穿过了滂沱的大雨，传到了已经达到半山腰的骑兵耳中

    “赵宇！****的，我会撕碎你，碾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