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鸿一瞥
原来那白色雾气乃是卢天铸度入古辰体内的真气,而另外的红色雾气却是紫青阳的内力。卢天铸本来只打算传古辰两层内力,哪知古辰服食过血太岁,精气血早就别于常人。卢天铸毫不知情,甫一传入真气,便觉古辰的丹田内倏尔生出一股吸力,硬生生将他的真气吸扯而出,一时难以收放,真气登如决堤大江,倾泻飞奔,不断纳入古辰的丹田之中。 饶是卢天铸见多识广,也不禁变了脸色,只觉全身内力源源不绝流出,欲要强行撤手,又恐伤及古辰性命。恰好就在这时,紫青阳听得声响,探头探脑进来,却见卢天铸面色通红,神情凝重,不由哈哈一笑,道:“卢老头,你在干什么?”说着伸手搭在卢天铸肩上,正待说话,忽觉全身一阵酸麻,内力竟不听使唤,顺着掌心飞快逝出体外。 紫青阳咦了一声,只道卢天铸偷施暗算,登时惊怒交迸,大声道:“卢老头,你敢暗算老子?”一面定下心神,脑中念头飞转,运起周身真气,隔空拍出一掌,重重击在水面上。只听哗啦水声大响,满池热水瀑布般飞冲而起,落如骤雨。紫青阳被当头淋下,顿时全身湿透,借回震余力顺势弹起,飘然后跃丈余。 卢天铸趁此良机,蓦地大喝一声,双袖齐拍,内力激荡,猛然收回双掌,这才挣脱那股诡异吸力。他甫脱困境,急忙足一点地,掠上岸去,暗自调息半晌,发现竟已被古辰足足吸去了三成内力,心中惊奇不胜,又觉浑身酸软无比,不得不就地坐下,暗运真气。 紫青阳性子怪戾,胸襟狭隘,方才被无意间被吸去一成功力,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怒火中烧,睁眼瞪着卢天铸,恨不得将他整个儿囫囵吞下。但稍一发力,却觉四肢无力,只好跌跌撞撞出了门,寻处地方恢复力气。 古辰当时深陷幻境之中,自是不知此事来去因由,卢天铸心中尚存疑惑,也不愿说破,淡淡笑道:“这个你无需知道,但你日后见了那老儿,定要离他远些。”古辰仍是一头雾水,但卢天铸既然有所吩咐,只能点头应了。 卢天铸默然半晌,叹了一声,徐徐道:“这山洞名为‘四门绝地’,乃是天清宫重地。想必你来之前也见到了,共分有破冰、凝血、分光、聚炎四条岔路。此处竖有六根冰柱,奇寒透骨,正是破冰的尽头之处。” 他说到这里,转眼望着古辰,眼中似有奇芒迸出,一字一句道:“辰儿,这几日内,你安心在此修行,固本培元,若有什么事,老夫自会来告知你。” 卢天铸此番元气耗费极巨,急欲返回七星斋调息养神,当下毫不停歇,教古辰如何化气炼神,如何冲虚参真,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待古辰完全明白之后,始才安心离去。 忽忽二日时光,转眼即逝。古辰依照卢天铸所授口诀,日夜不缀,循序渐进,终将卢紫二人的真气炼化了大半,尽数纳入丹田,周而复始,运转周天。 古辰醒来之时,蓦一张眼,只觉眼前景象较之以往,似乎颇有不同,不仅石室中明亮了许多,就连旮旯的几处细微刮痕,竟也瞧得清清楚楚。 他却不知此时自身真气之浑厚,比两日之前,又精进极多,心下茫然,站起身来,舒展一下四肢,但觉身子轻飘飘地,一举手,一投足,均是沛力洪劲,鼓荡汹涌,仿佛全身有使之不尽的力气。 “我……我这是,我成功了?”饶是古辰再傻再笨,也不由反应过来,如今自身修为之强,已是不可同日而语,顿时兴奋难抑,随手折下一截数尺长的木棍,拟作长剑,使一套“天宫七剑”。 一时之间,逼仄斗室中剑气纵横交错,罡风飞旋狂舞,无形气浪利如箭簇,四面八方疾射而出。片刻功夫,墙上便划满了一道又一道的深痕。 古辰却未注意到这些,只觉越打越是惬意,忽而凌空刺出一剑,一道青芒蓦地爆开,将前方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这……这是我的做么?”古辰吃了一惊,想不到随手刺出的一下,竟有如此威势。呆怔时许,心中陡然狂喜,又按先前那般,默运真气,一剑劈在冰柱之上。 只闻轰地一声巨响,冰屑纷飞四溅,整间石室摇摇欲晃,几要崩塌。古辰目定口呆,万不料这一剑的威力,居然比第一剑还要大得多。他唯恐斗室坍塌,当即抛下手中木棍,不敢再试。 古辰修为大进,却不知如何控制真气,单是方才那两下,就几乎耗去了他丹田内的一半真气,喘息不止。正想打坐吐纳,将体内残存真元尽数练化。哪知方一坐下,突听腹中鸣响如鼓。 他练剑之时,尚不觉有多饥饿,但此刻只觉腹内空空,饿得难受,不禁动念道:“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出去打点野味,填饱肚皮。反正我不走远,卢道长若是来了,也不怕找不到我。” 一念及此,古辰便起身往外走去。行了一阵,走过狭长通道,忽见前方有人盘膝而坐,细眼一瞧,不觉吓了一跳。敢情那人竟是紫青阳。 古辰僵在原地,不敢走动,呆了半晌,却不见紫青阳有何反应。过了一炷香功夫,古辰按捺不住,凑近一观,但瞧紫青阳双目紧闭,一脸灰败之色,好似未察觉有人前来。 古辰好奇心大起,忽又想起卢天铸在两日前说过的话:“你日后见了那老儿,定要离他远些。”心下暗道:“这前辈凶巴巴的,看来还是卢道长说的对,少接近他为妙。”于是蹑手蹑脚,悄悄走出洞去。 走出洞外,那两名守洞的弟子却是失了踪影,古辰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心中怪讶:“那两个师兄去了哪里?”正疑惑间,一脚踩上草丛中,蓦地足下一空,身子顿失平衡,直直摔了下去。 原来那野草约有半人来高,生在悬崖边上,遮蔽视野,再加上洞口处云雾缭绕,古辰一时不察,一脚踩空,流星般往下坠去。 耳边狂风呼啸,四下灰蒙蒙一片,依稀可见下方郁郁葱茏。古辰头皮如炸,心胆俱寒,宛如腾云驾雾,一颗心似要跳出喉咙。情急间,百十道青芒自丹田中奔涌而出,护住他周身各大要xue。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古辰当即银牙一咬,呔然大喝,双掌齐出,往地面重重拍去。
青光迸闪,澎湃真气狠狠撞上地面,顿时砰然大响,一股巨力倏然反弹折回。古辰双臂剧痛,几要折断,身子去势一滞,紧接着狠狠摔在地上。幸而这悬崖本就不高,护体真气又消去了绝大部分劲力,是故古辰看似摔得极惨,实则只是擦破了些皮,无甚大碍。 古辰跌得七荤八素,半晌起不来身,挣扎数息,终究勉力站起,正要打量四周,忽听有金鸣之声,遥遥传来,不觉奇道:“什么人?莫非是在切磋武功?” 心念方生,正待上前看个究竟,冷不防旁边树林中伸来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古辰猛然一惊,只道有人暗施偷袭,急忙一手按剑,就要出手,忽听一个极熟悉的声音轻轻道:“古辰,别吵,是我啊。” 古辰闻言一愣,瞧清来人相貌,不由惊道:“小经,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话音未落,沈小经神色大变,一把捂住他嘴,压低声音道:“嘘,你想死啊,说话那么大声!” 古辰不明究竟,吓出一身冷汗,偷眼望去,却见聂羽和石羯也蹲在一旁,冲自己挤眉弄眼,不觉一头雾水,掰开沈小经的手,奇道:“阿羽,石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钟师哥呢,怎么没见他人?” 沈小经狠狠白他一眼,悄声道:“噤声!有什么事晚点再说,你再吵吵,我们的戏就看不成了。”古辰心下惊奇,张望四周一眼,讶道:“看什么戏?” 沈小经嘿嘿一笑,伸手指向右方,笑道:“此事跟你也有些关系,你看了就知道。”古辰顺着他指点方向,透过稀稀落落的林木,抬眼观去,只见十余丈开外的一块空地处,但有两道人影纵飞交错,持剑斗在一处,激战正酣。旁边站着一名绝色的年轻女子,风姿绰然,身形婀娜,一袭紫色长裙,几可及地,长袖轻挽,露出玉藕也似的手臂。 这两人身法极快,倏忽来去,无影无形,加之距离甚远,一时之间,古辰瞧不清两人面容,当下目光一转,落在那女子身上。哪想只这一瞧,禁不住呼喊而出。这女子肌肤如雪,纤腰盈盈,一张脸庞清丽绝伦,不是花寂幽,却又是谁人。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古辰做梦也想不到能重见花寂幽一面,霎时脸上臊热,一颗心狂跳不已,“她既然在此,那场上二人却又是谁?”念罢定睛细瞧,岂料大惊之下,险些跳将起来。 敢情这二人不是旁人,那身穿褐袍之人竟是苏玉衡,另一人眉目俊朗,白衣翩翩,却是古彦。两人掣剑在手,各不相让,剑气倏忽飞纵,青芒闪迸,气浪狂舞,斗得极是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