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光
静默烽烟中飘荡着一缕乌黑的秀发，苍白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脸上。 邱恩廷就这样静默的站在深宫宽大的屋脊上，任藏青色的披风被风吹皱，露出身上浅灰色的道袍。 “恩廷小姐，今夜的月色不错。”韩千余站在邱恩廷面前五步，看着洒下的月色低声道。 “韩宗主想要说什么？”邱恩廷秋水般的双瞳扫向韩千余笑道。 韩千余将衣袖收拢，深褐色的衣襟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瘆人，韩千余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嘴唇泛着令人战栗的青色。 “三十五年前，我有幸随家师与长春真人，在如此的月色下一聚，岂料到今夜我又与小姐于此地相逢，世事变迁，真是令人不胜感慨。”韩千余的话语虽然客气，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故人相逢的味道。 这座深藏于蒙古皇宫的大殿下，居住着一名垂垂老矣的夫人，也许曾几何时，这名夫人的美貌曾令无数人动心，但是在繁华过去之后，只剩下令人不敢直视的赫赫权柄。 乃马真后脱烈那哥的寝宫之上，韩千余与邱恩廷静静的对立。 “韩宗主如今不会是要与小女子叙叙故人之情吧？令师关宗柳前辈的事迹，恩廷也曾耳闻，只可惜天不假年，无缘一会。”邱恩廷的声音淡淡的在夜空中回响，整个皇宫似乎消失了任何的生息，只余下相对的二人，这真是十足的奇怪，难道蒙古人如此的自负，连皇宫都不会放上任何的守卫？ “你我都知道，李再兴是不会来的。”稍稍低下头去，韩千余看着面前的少女，邱恩廷的个子不算高，按照现代的度量计算，大约一米六七左右，刚刚到韩千余的下颚处，看着邱恩廷水波不兴的双眸，韩千余皱了皱眉头继续道“你我在这里这么僵持下去，你就不怕便宜了那帮家伙？” 邱恩廷的身躯藏在宽大的衣袍里，在苍劲的北风下，曲卷出深灰色的道袍。 深藏在衣袍内的脸庞，在月色下泛着洁白的光晕，邱恩廷平静，嘴角边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难道就真的不在意奥都刺合蛮与法提玛这帮家伙？”韩千余见邱恩廷不言语，便又道“你我双方斗了何止千年，难道要便宜了这帮子趁火打劫的蛮夷？” 月光很冷，这时节的大漠当得了一句风头如刀面如割的评价。 可是矗立在风中月下的二人，丝毫没有背着寒风冷月刺的骨头发凉。 “他们不重要。”将脸庞藏在藏青色衣袍下得女子突然开口道。 “哦？”韩千余闻言一愣，微微地笑了笑，将手臂环抱在胸前道“愿闻小姐高见。”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女子的声音悠远的月光弥漫的空气中飘动，轻柔的不含有丝毫的杂质。 “哦？”听到这话韩千余又是一愣，环绕在怀的右手两指敲击着臂膀，道“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没想到小姐倒是看得通透，可是只要你我看护的这位女主还有一息尚在，这天就永远改不了颜色啊！” 邱恩廷与韩千余所对的这句话出自《荀子·天论》，大概意思，说的是天道的运行变化有固定规律，不因为尧而存在，不因为桀而消亡。用合乎正道的措施适应它就吉利，用不合乎正道的措施对待它就凶险。 但是邱恩廷此时说出的意思，却还有更深一层的存在，天行是有常的，可人却是无常的，天道可以不因人的存在而消失或是存在，但是人道却是需要依照人的意志而存在的，只要变幻了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结果，至于韩千余接上的那一句，所代表的意思也同邱恩廷一般，借古喻今而已。 “那位的大限之期怕是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吧？”邱恩廷的反问令韩千余嘴角绽放的笑意越来越大。 “原来邱小姐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那真是太好了。”韩千余自怀中抽出双手轻轻的拍了拍道“这往后的天道，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里吧！” 月光依旧，屋顶上的两人，相对无语，可是在照不到月光的地方，却有人在低声的交谈。 蒙哥与李再兴的对话，从开始到现在，并没有结束。 “此次一见，李兄，果然没有令小王失望啊。”蒙哥说着拿起酒壶将李再兴身前的酒杯注满。 李再兴笑着拿起酒杯，看着蒙哥将另一杯同样倒满缓缓拿起，便抬起了手示意道“这句话，同样也是在下想说的。”说罢，一饮而尽。 两人将空空的酒盅举起，同时轻声而笑。 看着两人猥亵的笑脸，孙洛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这并不妨碍孙洛怀着无比虔诚的心，乞求着上苍将这两货彻底的带走，回过头看了看身后默默无语一脸沉默的陈彪，孙洛无趣的摇了摇头。 “蒙哥兄可知道，吐蕃萨迦班智达如今就在哈拉和林？”李再兴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令孙洛莫名其妙的话。 “萨迦班智达？”蒙哥反问了一句，眼中却徒然一亮，就如同嫖客遇见了妓一样，啊呸！抱歉，可能是刚恢复这句不算，就如同登船的旅人遇见了一艘末班的航船一样。 就在李再兴刚要说下去的时候，蒙哥突然伸出手制止了李再兴自己开口道“我想起来了，去年阔端曾经请萨迦班智达去他的王帐，看来萨迦必定是与阔端见过面之后，便来哈拉和林拜见大妃。”蒙哥狭长的眼睛慢慢的聚拢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蒙哥猜测的没有丝毫错误，萨迦班智达正是在面见了阔端之后，才应阔端之遥前往哈拉和林面见乃马真后，为其讲经说法。至于这位萨迦班智达是谁，相信大家早已猜到，正是与孙洛颇为相熟的萨班老喇嘛，而这位老者，便是如今被称为雪域三大文殊化身之一，如今吐蕃密宗的领袖。 许久，蒙哥突然莫名的自嘴角绽放出了笑容“看来阁下良策已定，何不说予小王？” 李再兴脸上又露出了哪领孙洛无比熟悉的笑容，孙洛心中不免一寒，果然，李再兴开口道。 “这，还要看我这位兄弟的手段了。” 蒙哥和李再兴的目光同时汇聚到了孙洛的身上，一时之间，孙洛心中只剩下一句话“李再兴我顶你个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