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剿匪安民
秦毅嘶声大叫之下，四下纷纷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慌乱的人群登时一片寂静。人们将信将疑，接着人群一分，那耆老卢老爷子由他儿子搀扶着行了过来： “外乡人，你莫要诳骗我等，这可是破家灭族的大灾啊！这位郎君，你究竟是何人？” 侯爷？怎么侯爷身边就带着两个人？自己可是见过顾明府的，到下面巡视，什么时候不是前呼后拥上百人！ “月娇，给他看官凭文书符印！我，就是大唐朝廷册封的云阳侯，秦毅！” 秦毅继续大声道。那耆老并不识字，可官凭的样子是见过的，符印的样子也没错，待到村里唯一识字的落第书生挤过来看了之后，这才确认无疑。 “啊呀，当真是侯爷！我等小民，没有见识，侯爷恕罪啊！” 耆老和书生赶紧行礼请罪，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施礼。自古民怕官，大山脚下的村民，大都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官，最多能看到几个吏员那都是战战兢兢地，可今日突然之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个官，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侯爷！一下子倒是忘记了山了得威胁，各个心中只剩下了惊恐，脑子有些发懵。可没过多久，山獠的可怕又回到了心里，这下又开锅了，纷纷叫嚷道： “侯爷！求侯爷救救我等啊！” “侯爷，你说的黑甚子的，能打得过山獠？” “是啊，那黑什么营的，现在何处啊？” “……” 秦毅冲着四下摆手，再次提高音量： “黑鹞营，乃是我大唐最精锐的铁骑！就连吐蕃最最勇武的军队，见到黑鹞营也只能望风而逃！这在如今的大唐早已是众所周知，若是你们有人今日到过县城，当会听说过！” 下面一个猎户忽然高叫起来： “啊呀，是的呢！某前些日子捕了只水鹿子去城里卖，可是在酒肆门口听到里面的食客说起过！候……侯爷说的，可是今年六月在长安校场里砍杀了数千吐蕃铁马骑士的黑鹞营？候……候侯也可是咱们越州会稽秦家庄的秦侯爷？” 这猎户是村里人，大家都熟悉，为人老实，听他一说，众人都心里震惊，却又升起了希翼，睁大了眼睛看向大师你岸上的年轻人。 “哈哈，这位老乡说的不错，某正是会稽秦家庄秦毅。黑鹞营原本就是我带去上番京城的蒲阳府军，在京城砍杀了不少吐蕃铁骑，当今圣人亲口命名为黑鹞营！此刻就在附近，后日日出之前，就会出现在咱们卢家村外，区区的山獠，便是来上一万，也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哎呀，当真是侯爷！这下可有救了！” “哎，是便又如何？这什么黑鹞营连影子都没见到，这万一要是没来，咱们还不是要完蛋……” “是啊……山獠最多后日就有可能下山来了，要是到时候什么黑鹞营没赶到，咱们岂不是要被杀了，女子要被抓走，孩子要被吃掉？” “是呀，还是先逃出去才是正理……” “对的对的，还是先逃吧……” …… 四下里说着说着，这气氛又紧张起来了。实在是山獠往年也偶尔会下山抢掠，可官府偏偏深山老林里去围剿了几次没能奏效，之后就不愿下大力气干这没什么油水的事情了，乃至大山周围的村民们对这些山獠畏之如虎，都成了习惯了。 月娇大叫着，我家侯爷说是能来，那就一定能来云云，可她一个女子，在这嘈杂的人群中的声音，实在是没什么人理会。秦毅眼看又要乱起来，当即高声叫道： “我堂堂侯爷，难道不珍惜性命？我秦毅可对天立誓，就在村口，哪里也不去！若是后日山獠来了而黑鹞营未至，山獠要入村行凶，第一个先杀的就是我！” 那耆老和书生都是吓了一跳！开玩笑呢，若是一个侯爷实在了自己村子里，那还了得！ 可四下的村民一听，却是一下子安下心来。这该当不会错了，侯爷该不会是哄骗我等小民呢。人家侯爷都敢这么说，立下这样的誓言，那还怕什么？ 眼看这位侯爷，当真跳下石碾，就走向村外，众人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侯爷果真到了村口就停了下来，看到村口的一块大青石走过去就坐了下来，大家伙这才放下心来，齐齐的向后也躬身行礼。耆老忽然想起来，赶紧命几个村妇去准备吃食，秦毅哈哈笑着道谢了。 月娇被这弓箭立在秦毅身边，小声道： “阿郎，黑鹞营真能赶来吗？要是万一……奴一定会护着阿郎逃走！” “会来的。我算过了，按照他们的行程，该已经进了越州了。都是双马，这到了官道上放开了跑，最迟明日半夜就该到了。你当阿郎真的就不知珍惜性命吗？呵呵，莫要担心！” 秦毅笑呵呵的满脸不在乎，可心里却是不停在默默祈祷： 老子这也就是估计个大概，但愿老天保佑啊，不然后日一早，我就真的要组织村里的几百的青壮来跟山獠死斗了！ …… 老天当真给面子，没到第二日半夜，第二日天刚刚黑下来，卢家村外就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催赶奔马，战马嘶鸣之声，马蹄隆隆，震得地面轻轻抖动。 卢家村的千余人看着由远处山道疾驰未来，迅速接近的骑军，不由得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可看着那近千的铁马奔腾的威势，又不禁脸色发白。万幸的是这近千铁骑并为进村，而是在村外数百步就停了下来开始整队。 耆老赶紧组织各家拿出所剩无几的存粮，慰劳王师。秦毅也没拒绝，命参军给足了钱，八百余狂奔了一日一夜的军士抓紧时间吃饭休整。 秦毅就站在村口，等莫山领着方伯瑞李子谦一路小跑过来，秦毅也不等他们行礼就开始发号施令： “贾旺，这几封文书，你们伙立即火速分送天台山周边各县，让他们派遣差役封锁山道要冲，动员山民猎户网筛天台山，务必不得放走漏网之鱼！哪边走脱了山獠，就等着我上奏弹劾，丢官去职！ 林茂，再休息两刻，把斥候派出去！务必要探明山獠的动向，一旦发现了，要盯住了，最好能跟到他们老巢！ 月娇，你带上这几个逃出来的乡亲，带一百人进山。山獠下山，定会留下少量人手看押俘虏的妇女幼儿，不求歼灭山獠，尽量保证百姓的安全，解救出来！记住了，若遇见大队山獠，一定要避开，你们自己要是不能自保，那些等着你们去营救的乡民就再无生望了！ 方伯瑞，薛讷，给你们四百人，休整准备，一旦山獠来犯，不准走脱一人！拷问出他们的老巢，之后火速进山，寻找并剿灭天台山山獠，时间不限，剿灭为止！这里，我可就交给你们了，若是让一个百姓再遭山獠祸害，我便拿你俩是问！” 薛讷大喜过望，一路上观摩学习黑鹞营治军之法，已经令他惊叹连连，沿路演习更是让他叹为观止心痒难耐。奈何他是三江口府军的果毅都尉，却不是黑鹞营的人，而今天这可不是演习啊，这是要真的作战了！连忙随着方伯瑞和陈月娇齐声应诺，转身去了。 “李子谦，你带两队一百人，一人双马，火速赶往鄮县各个出口要道，鄮县，许进不许出！ “其余两百人，随我前往鄮县县城，控制码头、县衙、官仓、库房，紧闭城门，静街、戒严！所有官、吏、衙役全部看押起来！ 姚崇你原是孝敬挽郎，魏知古，你原是著作郎，熟知文典，郭元振，你原是铠曹参军事，熟知各类出入，等县衙一被控制，你三人负责迅速收拢整理文书、账册，查找其中的问题。此事关系重大，拜托三位了！ 三人赶紧躬身应是，下去商量去了。 “张柬之张长史，你原是清河县丞，熟悉县衙公务，娄师德，你原是监察御史，熟悉刑律，随我火速赶往鄮县县城，这名单上的十几个县衙官吏，全部分开关押审讯，我要在三日之后得到他们所有的犯罪口供！莫山，你随同前往，将鄮县的情形在路上跟几位说明白了！ 黑鹞营这毫不遮掩狂奔而来，想来一进大鄮县，就有人会快马通报顾明轩了，不抓紧时间，说不定他会怎样狗急跳墙呢，至少销毁账目、或者裹挟细软逃跑，咱们大家都休息不了了，得抓紧时间。跟兄弟们说一下，咬一咬牙，再坚持一下。等把鄮县控制住了，稳定下来，我给大家轮着放大假！” 二百里强行军，虽是一人双马，却也疲惫不堪。但是却没人有半句怨言，急冲冲整队去了。 耆老卢老爷子急急火火的带着数十个村民担着鸡蛋开水出了村，一抬头就傻眼了。一队接一队的军士正整队离去，大军肃穆无声，只有整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一看，前面刚刚上马的那位不正是侯爷吗？ 卢老爷子心惊rou跳，一下子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喊叫起来： “侯爷！侯爷你……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等小民可怎么办？” 秦毅一看是耆老，赶紧翻身下马扶着老人家。 “我必须要赶去县城，捉拿狗县令。你想啊，这妄加赋税，勒逼百姓，令多少乡亲抛家弃业背井离乡，这样的狗官岂能令他逍遥法外？可大军到来，他必定得了消息，再不赶紧，难说他可就跑了，你们就甘心？贪官不惩，民怨难平！ 卢老莫急，我已经安排好了，这里留了足足四百铁骑，还有一百人进山去搜救被掳的乡亲。区区千多山獠。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们了！ 方伯瑞！过来。卢老，这是我黑鹞营左郎将，这里的安全、缉拿山獠归他负责。但请安心，有我黑鹞营在，绝不令一个相亲受难！方伯瑞，这是村中耆老，怎么安置乡民、怎样配合，你与卢老商议着来！我不管你怎么做，我要的就是，无一乡民被山獠所伤，无一来犯山獠逃走！你可明白？” “明白！” “村外扎营，不得侵扰百姓，这些军规，莫要忘记了！” “喏！” …… 看着隆隆而去的侯爷和骑军，再看着在村口肃立，威势逼人的四百铁军，卢家村的上千村民们又是敬畏，又有些担心，这一夜当真难以安眠，显得格外的漫长。 山獠可是有上千人啊，村口却只有四百军士，这……能打得过吗？ 怎么叫怎么请这些官军就是不进村，这难免令村民们即是感激，又有些心惊rou跳：这些官军，该不会是准备半夜里偷偷溜走吧？于是这一夜，卢老硬是安排了三十个青壮轮班守在村口，一旦官军留了，那么大家只好立刻逃命。 幸好，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色放亮，四百官军没跑，还在营地内埋锅造饭了！这一下村民们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随着四面八方赶回来的斥候们飞马进了军营，这气氛一下子就又凝固了起来。 “所有村民，全部集中到村子中央扬场！青壮男子，拿起家里最好的武器集合，万一有漏网的小股山獠摸进了村子，千万莫要放跑了他们！” “啊？耆老，那官军呢？” “咱们四百官军要正面硬撼山獠！哈哈，放心放心。某可是在军营里转了好几圈了，乖乖，这黑鹞营，当真是强军悍卒，对付几个野人绝无问题！”卢老爷子哈哈笑着一脸轻松写意，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却是不停地打鼓，但愿那位左郎将莫要骗自己，否则，这千来口人的性命，可就毁在自己手里了。村民们也随之放下心来，赶紧的招呼家中老幼妇孺集中到扬场空地。三百青壮也都拿了大刀猎弓木矛长棍之类的武器，环绕在扬场外面。 一众村民战战兢兢的，只求这什么黑鹞营的四百军士，能真的勇猛一点，杀伤的山獠多了，说不得那些山獠见官军悍勇，就此退去呢…… …… 方伯瑞带着两百军士排成六排方阵，前三排都是弩手，后面是一排刀盾手和两排长矛手。不过现在这二百军士都席地盘腿而坐，他们面对的，是村子西面的一处山谷出口。 正对大山山坳出口的，是村子后面一大片稻田。十月上旬了，稻谷早已收割，稻田里翻耕之后松软的黄土经过一个来月的风吹日晒有些板结，一眼望去，视野开阔，可以直望见一条土路弯弯扭扭的延伸进山坳里。 斥候每隔一两刻就会回报一次，山獠下山的路线，就是从这个山坳出来。 “怎地还不来，不是说一早就往山下出发了吗，这些个山贼也太慢了吧，这都快中午了……” 方伯瑞身边的亲卫嘟嘟囔囔的擦了把汗。 山坳两边灌木杂树遍布，越往两边高处就越是密集。方伯瑞双手握着单筒望远镜，慢慢调节焦距，直到可以吧那些灌木的叶子看得一清二楚，慢慢移动着方向，嘴里不禁骂骂咧咧的： “急什么啊，那是两千人，又是懒散惯了的山獠，能指望他们跟咱黑鹞营一般啊？不过，确实是太疲沓了……这是那一伙的混蛋，娘的这么早上个屁的弦啊！万一手一滑给射出去了，还不得惊了山獠，那还包个屁的饺子！右边埋伏的是刘三那一队？这个得在战后总结里提一提！” 身边的亲卫应诺，方伯瑞却忽然放下了望远镜往山坳哪儿看了看，又举起望远镜凑到右眼便，嘴里嘟囔起来： “来了！这些蠢贼懒货，真够疲沓的，还好，耽误不了午饭！传令，先不要动，等山獠到了四百步，再动，装得像一点！” 布隆旺看着远处山脚下那一个大大的村子，好像看见了一个一堆美味可口的食物，眼睛放着光，差点伸手去擦嘴角的口水了。大山里太苦了，一年下来收不了多少粮食，山外的村子富庶，可却不敢放开手去抢，不然惹怒了汉人，派大军进剿，就算能逃脱，部落也会伤筋动骨。 可今年山里收成太差，不抢根本活不下去，天台山部落周边不敢动，只得纠集了部落全部的战士流窜到四明山这边来，就算被汉人发现了也一下子摸不清自己这帮人的底细。谁知山里游荡了半个月，忽然发觉逃进山里的汉人比往年多了许多，掳了上百个汉人女子，杀死了不少的汉人男人，前些天还吃到了几个小孩，那滋味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听有的汉人说山下这边有个大村子，尝到了甜头，又没遇到什么抵抗的山獠们就野心越来越大，准备抢了这个村子，立即退回山里潜回天台山那边，应当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了不在冲突中遭受大的损失，布隆旺头人还专门等候集合了全部共两千人的部落勇士。部落人口本就稀少，可经不住大的折损。两千勇士一出现，想来那些汉人就再也提不起涌起来反抗了，哈哈！ “看哪！那村子！冲下去抢啊，粮食鸡鸭牲畜都抢走！把男人杀掉，女人小孩抢走！” “唔喝！冲啊！” “抢啊……” 刚一出山口看到了那个大大的村子，被财富粮食和女人小孩刺激的发狂的山獠们，就眼睛充血，发疯了一般向着村子冲了过去，生怕跑得慢了好东西都被别人抢光了。等冲到离村子四五百步的时候，前面忽然静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部落勇士们不约而同的放缓了脚步，布隆旺上前一看，却见前面居然有一两百人的唐军！ 布隆旺心里一惊，怎么会有汉人军队？ 可接下来，就发现那些汉人军士仿佛也被突然出现的部落勇士们给吓到了，他们先是一阵发呆，接着就一阵乱喊乱叫，转身发疯了一般的往身后的村子里逃去。 “哈哈，汉人逃了，他们害怕我们！冲啊，杀死他们，抢东西啊！” “杀死他们，抢东西啊！” 身边的部落勇士们嚎叫着挥舞着砍刀、大棒，冲了过去，有些还拉开猎弓朝远远逃去的汉人军士射箭。布隆旺头人心中大骂，这么远射个屁啊！ “停下！停下！汉人军士听说勇猛异常，怎么会不战而逃，当心是汉人布下的圈套！” 可任凭他怎样大叫，一心想着抢掠发财，抢几个汉人女子回山的山獠们眼见村子就在前方，哪里还会听得进去。反倒边跑边对着他大叫着： “汉人再勇猛，可见到咱们两千人，岂能不害怕？没见他们才一两百人吗，就算圈套，两百人难道还能打败我们？”、 “就是啊，布隆旺头人，你们看见他们东西扔了一地，连长刀和盾牌都顾不得拿了吗？连武器都扔了的士卒，派有什么可怕的！” 布隆旺当真见到了前面地上散落的起码有十来柄长刀和盾牌，心想确实如此，也就不再阻拦，反而大喊后面的加快速度跟上。 前面一撒开腿冲上去，后面的自然大为担心抢不到好东西，两千人登时乱作一团，仿佛赛跑一般呼叫着拔腿狂奔，不一会儿，全部冲出了山谷。 而最前面的，已经离村子不到两百步了。布隆旺仿佛看到了如山的大米布帛，成群的白嫩的汉人女子，不禁呼吸越来越粗重，拔出长刀，面目狰狞仿佛野兽一般的嚎叫着加速狂奔。 村子中央聚集着上千村民，老人妇孺在中间，青壮们环卫在边上。可村外两千山獠呼号狂叫的声音却已经清晰可闻，不见一个个脸色发青，吓得手脚发软。 “什么？山獠有……不下两千……” “官军退进村口了？什么，没有接战，逃回来的？” “完了……这下完了……” “直娘贼，这般畏贼如虎，害的我等没能早些逃走！” 村民们已经慌乱成一片，不少人就想要臣山獠还没进村赶紧逃跑，却忽然听到了村口一阵整齐的军鼓声号角响起，随着鼓号，那村口的两百军士猛然转身，居然片刻间就排列好了整齐地方队，一把把劲弩拉开，一只只泛着寒光的弩箭对准了山獠冲击而来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