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仙欲死
PS:明天中午加更一章，晚上照旧更一章。雾霭升腾，天际微光，太阳依旧在东面大山深青的轮廓之后迟迟不肯露出头来。山间溪涧回转蜿蜒，叮叮咚咚的向着山口欢快的奔流，日夜不息。溪流上蒸腾着淡淡的水汽，混合着山野间清晨的冷冽，芳草泥土的湿腥，渐渐弥漫，让整个山谷如同迷蒙而又静逸的梦境。 隐约间，浓雾深处隐隐传来闷闷的脚步声，接着，黑色的身影从迷雾中一个接一个的显露出来，随着奔跑渐渐靠近，等最后一个也钻出迷雾，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一支人数约三百的军队。整个队伍几乎没人说话，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随着奔跑时的呼吸，一股股白色的热气从口鼻间喷出，即便是十一月寒冷的天气，他们依旧个个满头大汗。连气都喘不均匀了，哪还有力气废话。 他们没力气说，不代表萧亮也没有，这厮的大嗓门在队伍屁股后头，从天没亮刚出发的时候到现在，就几句没停下来过。 “都跟紧了。贾旺，说你呢！你看看你带的什么孬兵！” “刘三儿，你是不是让你婆娘把你身子骨都给掏干了？” “秦柱，你打架不是挺在行，怎么跑上几里地就尿（虽音）了！” 贾旺和刘三儿都是团里顶呱呱的好兵，奈何自己这一伙里新招的这个于兴业，出身慈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不知脱了什么门路进了府军，好死不死的偏偏分到了自己这一伙。而总教官的要求，每一伙的训练成绩不堪第一个人，而是要看最后一名！这会儿俩人不得不分担了于兴业的行囊和兵器，将这个跑得要脱气的家伙架起来努力往前赶。这已经算好的了，刚开始那几天这小厮每次都跑得趴在路边上呕吐，最后一伙兄弟还得轮流背着他才能回到营寨。现在自己这一伙落在了最后，跟秦家庄那帮从未进过府军训练过的小子们成了缀尾的一个小团队。 “……刘……刘三……你个****的你……今晚……别再讲你……他娘的榻上三十六式了……不然明天还得垫底……” “废……话，你也没少说……说你的降女十二招……看来今天又……又没早饭吃……吃了……” 刘三和贾旺就奇怪，以前一天两顿，也没个早饭的说法，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自从到了这青牛岭，一日三餐给惯的一顿不吃早饭，那一上午都浑身不得劲儿。 说道吃食，这也是让他们对总教官感激钦佩的一个原因。早餐稀饭配胡饼，一人还有一个煎鸡蛋（据说是总教官受不了军中伙食自己动手弄出来的花式），那个滋味简直能让人把舌头一块给吞到肚子里去了；中午晚上都是米饭，猪rou羊rou青蔬混搭，有时还有附近秦家村的村民不时地提着些山里的鸟兽蘑菇、河里的鱼虾等送到火头军那儿。据说这也是秦总教官出钱犒劳大家的。大鱼大rou美味佳肴，比家里年节上吃的还好！按总教官的话说就是想三个月能胜了畲儿团，那就得玩命的练，既然玩命的练，那什么‘营养’就的跟上。 看来当时自己耻笑人家，的的确确是不应该，挨了旁边那个秦柱一拳倒也算是活该。毕竟人家是真的大把的往外掏钱，让咱们这些个军汉们每天累得死狗一样，却总能养补回来。 可吃的虽然好的没话说，但这训练的的确确是太他娘的累了…… 每天天不亮就吹角号，三遍之后必须洗漱完毕甲胄在身不说，还得把自己的背囊全部整理捆扎好，连带兵器起码得有四十来斤啊！都得背在身上在校场列队集合。迟到半炷香以内，没早饭，一炷香以内，多跑两里地，一炷香以上，关小黑屋…… 集合整队之后，就拉着队伍跑出营寨，顺着溪涧逆流而上，直奔四里外的山顶，总教官会安排人在那里，给到了的人发放一个刻着字的小木牌，等反回营地时交验。 没能按时返回营地的，没早饭。没牌子的还要在校场加跑五圈……那可就是三里地了。最后到的五个人，连同他们所在的那五个伙，还得给最先集体到达的五个伙洗三天的衣服，俺滴个娘啊，那些衣裤倒也没什么，可让咱大老爷们去给别人洗那泛着酸臭的裹裆布（唐朝可没有**，男的都用裹裆布，近似今日本相扑运动员胯间的那块遮羞布），这说出去简直能把人给臊死！ 早饭完后是那个什么一百五十丈障碍越野，三块障碍训练场地三旅分开各自训练。 那过什么独木桥、绕桩子蛇形前进、甚至是从高台上抓着根绳子荡到数丈外的另一个台子上咱都不怕，可笑的刘三还有好些个人都在那道关卡上失手跌了下去，落进了满是浑浊脏污的泥水的大坑里。 可是上高台，翻越高墙等却少不得几人合作互相帮扶方能成功。可恨自己这一伙里这个新招来的慈溪大户子弟，看见那高台就脚软，每次都要大家伙拿绳子把他绑紧了吊上去才行，荡绳索也要将他绑在自己身上抱紧才能过去。就这么每次自己这一伙都落得最后！午饭倒是有，但每日午饭后的半个时辰，这半天下来最宝贵的自由时间，自己这一伙和另外两个旅的最后一名的那两伙，就成了难兄难弟，要给伙房马夫们抬水…… 要不是这小子在障碍最后总能刺中好几下那荡来荡去吊在绳子上的葫芦，是个不错的排矛手的料子，自己说什么也要找萧校尉说项，怎么的也要换一个，谁爱要谁要。 十组训练下来，还能站着说句囫囵话的就剩不下几个了…… 午饭后是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只要不出营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这会儿大家都赶紧休息，不休息好下午就别指望能过关。 下午角号依旧三声，然后再校场边，每伙一根大树桩，六人光着膀子扛着往前跑，四人背着大家伙的背囊兵器，并且手持大盾遮护前面和两侧。从校场直到山口，中间还要涉过一片大池塘，那泥水刚到人的脖子那儿，可三百来双脚丫子一踩，那里面的泥巴就成了泥浆，一脚下去就没到了膝盖，半天拔不出来。衣裤和木头浸泡了泥水，立时又重了许多，没哪伙在里面不是东倒西歪的，得用上吃奶得劲儿才能过去。领了牌子再跑回来，足有五里之遥。差不多每过一里就得换人抗，关键是六人动作必须协调统一方才省力，否则那不到两百斤的树桩，别看不算太沉，可圆咕隆咚硬邦邦的一根，使的力气不协调，力气就耗费在了自己人力气的别扭上了。 等把圆木整齐的码放好，一大群人死狗一样的瘫在校场里，天杀的总教官也不让大家喘口气，偏生挑选日头最毒的时候让大家站队列，站军姿……。 你说那什么‘左右前后’的，战阵杀敌的时候有多大用啊？而且很多兄弟们讲解的时候弄清了左右，可以训练起来就乱了套了。一声向右转，立时转的四面八方的都有，不是鼻子碰鼻子，就是长矛扫到了别人的耳朵。后来还总教官让大家在左手胳膊上系一根红布条，喊的时候不喊向左转，而喊‘红向——转！’这才慢慢让大家不再犯晕乎。这倒也罢了，总算队列越来越齐整，阵型变换间越来越迅速，再也不见往日乱哄哄的样子。 可那每三日一次的‘站军姿’，最是可怕！ 全身甲胄行囊全副武装，傻不愣登的戳在火辣辣的日头下面直挺挺的站着，谁要是摇晃一下就是一脚，说一句话就是一鞭子。这简直就是最严酷的刑罚！ 刚开始还没什么，可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感觉浑身发酸，腰腿发胀，再过不多久就仿佛浑身爬满了蚂蚁一样到处都难受的紧。再到后来，已经记不得时间了，所有人都是满头满身的汗，就像一群刚从兰溪里捞出来的落水者一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只能心里面咒着总教官一辈子讨不上婆娘，想着自家婆娘慢慢挺起来的肚子里不知是个什么馅儿，带没带把？总之自己就是靠着这样胡思乱想，最终挺到了总教官那一声‘结束！整理个人勤务，半个时辰后晚饭！’。 当自己回过神来瘫软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原本满满三百来号人，现在就只剩不到五十人倒在原来位置上了，场地边上倒躺着一大片，三个医生带着人在给他们灌水用湿布擦身……自己真是想不明白这站军姿又什么用，这对敌的时候，你能就这样站着把敌人给站死了不成？ 本以为当日的苦难已经结束了，谁知道更要命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