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乾坤定（中）
第三百二十五章乾坤定 史梁看得真切，心知朱传火齐定然是在幸灾乐祸，不由得怒发如狂，狠狠将他往地上一顿喝道：“你就别他娘的做春秋大梦了！大帅他老人家是为了保全胜利而死，虎墩兔憨和卯圣骑士都已经伏诛授首，20万蒙古大军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人会与你这厮沆瀣一气、狼狈为jian了！爷今日来为的就是收拾你这个家贼、败类替大帅报仇，你若是想受皮rou之苦就尽管抵赖吧！” 朱传火齐闻言笑容登时凝固在嘴角，心知这群丘八爷眼下已经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的确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自己的王府被拆了不要紧，人如果有什么意外那就不值了。只要能挺过现下这关，待官司打到皇帝那里时朝中已必然会出现变化。 王锐小儿之死非同小可，肯定会引发朝局的“大地震”。到时候尽自有大把的机会，又何必现在与这些丧失了理智的莽夫以硬碰硬？自己是金贵的瓷器，对方只是破瓦罐而已，以硬碰硬可是不智之举！ 想到这些，朱传火齐收敛起怒容，哈哈一笑说道：“将军说得哪里话来？你以为威国公之死本王就不心疼吗？威国公乃是朝廷柱石，此番为抗蒙古鞑子不幸战死在大同府，本王伤痛实不在任何人之下！但尔等不能因伤痛便含血喷人，诬陷本王勾结蒙古人。不知尔等这样说可有证据否？如若没有的话那此举岂不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威国公在九泉之下恐也难心安呀！” 众人见他到了此时仍在惺惺作态，怒火忍不住直往上窜。 史梁也不多言，当下拍了拍手，立刻有手下将那名黑衣人押上堂来。 那人忍不住看了朱传火齐，马上又怯懦地低下头去。朱传火齐的目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史梁用刀锋般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冷冷地开口说道：“你看清楚了，究竟是谁派你昨夜去偷袭东城门，接应蒙古大军入城的？你可要仔细看真切了再说，千万莫要诬陷了好人！” 那黑衣人不敢抬头，低垂着双目小声说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姜宏舟，乃是代王府的护卫。昨夜小人与同伴是奉了王爷之命偷袭东城门，接应蒙古大军入城。此事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但凭将军处置！” 史梁微微点头挥了挥手，手下人随即将姜宏舟带了下去。 他朝朱传火齐冷冷一笑说道：“王爷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朱传火齐不慌不忙地微笑道：“不错，这个姜宏舟原先的确是我王府的护卫。但是因其行为不检，前些日子被本王重责了一番后逐出府去。想来他因为怀恨在心，所以这才诬陷本王，将军可莫要中了他人的jian计才好！适才那厮说还有同伴是一起奉了本王之令，不知将军可曾擒获了其同伴否？若是只凭那厮一面之词，又如何可信？” 史梁见朱传火齐在手下的指证下仍是巧言辩解，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忍不住就要当场发作。 孙传庭却知道凭着朱传火齐的身份，这一点证据的确还远远不够致其于死地，而且对方也十分狡诈，光来硬的恐怕不行。 于是他及时一伸手拦住了史梁，朝朱传火齐淡淡一笑说道：“眼下因为督公之事，内卫和龙虎卫人人悲愤不已、心下大乱，所以行事难免有欠思量，还望王爷能够体恤才是！” 朱传火齐装模做样地长叹一声说道：“闻听威国公不幸，本王亦是伤痛无已、心中大乱，此点自是体会得。诸位将军放心，本王绝不会计较就是！” 史梁等人闻言无不大怒，但众人素服孙传庭的智谋，因此各自按捺住怒火，只是将双拳攥得嘎嘣作响。 孙传庭却神色如常，微笑着抱拳道谢，紧接着开口说道：“不瞒王爷说，此番我等虽非兴师问罪而来，但的确是为了查察jian细一事。昨夜一伙人偷袭了东城门，打开城门接应蒙古军入城。此事乃无数人亲眼所见，应是毋庸置疑。那姜宏舟正是那伙贼人之一，他既招出是奉了王爷之令，内卫和龙虎卫自无不查察之理。也正因为如此，适才史将军这才言语有所冲撞无礼，还望王爷恕罪！不过那jian细乃是害死督公的元凶首恶，我等誓将其缉拿归案，以慰督公在天之灵，这自然还要仰仗王爷的大力配合，不知王爷以为然否？” 朱传火齐点头一笑说道：“阁下说得不错，不过本王刚才已经说过，那厮是诬陷本王而已，本王与此事并无关系，府中之人自是更不知情。尔等这般大闹王府，置本王于何地？念在威国公的份上，本王就不计较了也罢。尔等立刻退出王府，查察jian细之事本王定会全力配合就是！” 孙传庭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王爷也是先祖皇帝的血脉，想来不会做出出卖祖宗这种禽兽不如之事。这点我等虽然相信，但王爷若不能拿出些令人信服的举动来，恐难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而且此事眼下也关乎到了皇上的声名，内卫和龙虎卫职责所在，亦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王府内鱼龙混杂，难保jian细不会隐匿于其中。现下我等彻底查察一遍，也是在帮王爷洗脱嫌疑，令得天下人信服，不知王爷以为如何？请王爷放心，内卫和龙虎卫对府中一应人、物绝对秋毫无犯就是！” 他话说得客气，但却是占牢了一个“理”字。你不是说自己是被诬陷的吗？好，我们相信，可是天下人相信么？那个姜宏舟无论怎么说也是王府的人，此事自然要从王府查起。否则仅凭一句话就想将这事情全都揭过去，天下间又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是堂堂的王爷，我们没资格查察，可王府的人咱有资格查吧？只要是落入了内卫的手里，就非查你个鸡飞狗跳不可！ 朱传火齐一听之下就知道孙传庭可不像适才卤莽的史梁那样好对付，他现在还没准备充足，当然不肯让内卫来查了，否则非露出马脚不可。 于是他将脸色一沉说道：“天下人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本王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求问心无愧便好，也堵不住那许多悠悠之口！jian细之事本王自会在府内撤查，但王府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孙传庭淡淡一笑，好以整暇地说道：“若是王爷的家事，自然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但此事牵扯大明的安危、皇上的声名和督公的血海深仇，内卫又如何管不得？难道王爷忘了内卫的职责不成？” 朱传火齐闻言面色微变，顿时一阵语塞。当初设立内卫检校府的目的就是监督一切关乎大明安危之事，眼下的事情涉及到了勾结蒙古人里应外合献城，可说是非同小可。若说内卫无权过问，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孙传庭不温不火，几句话间就将局势的主动权掌握在了手里。现在朱传火齐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之势，他答应固然是不行，可如果拒绝的话又完全占不到理，徒然给对方用强的借口而已。 蔡振威在一旁见状，当下上前一步替主人解围道：“放肆，尔等怎敢对王爷如此无礼？王爷乃天皇贵胄、先祖皇帝的血脉，尔等今日所为，置先祖皇帝的威严何在？置皇上的颜面何在？又置王爷于何地？亏尔等还自称大明忠臣，如此做法又岂是大明忠臣所为？” 眼见他竟是言辞犀利，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孙传庭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言炎炎？此番20万蒙古大军压境，内卫和龙虎卫为保卫大同抛头颅、洒热血，请问阁下那时又在哪里？眼下督公为了大义慷慨赴死，他的血自是不能白流！我等若是不能将勾结蒙古人的元凶首恶找出来，又怎么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如果说此举也是不忠的话，那今日我等就做一回逆臣又当如何？” 他这一番话义正词严，直令得蔡振威哑口无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惭色。所谓做贼心虚、头顶三尺有神灵，蔡振威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因此遇到对方真正的大义凛然时，当然再也无法硬气起来了。 史梁一声狞笑说道：“我看你这厮就十分可疑，理应先查察一番！来人，与我绑了！” 说着，他踏步轻舒猿臂，一把将蔡振威如捉小鸡般提过来，重重地贯在了地上。手下军士听命立刻上前，将摔得七晕八素的蔡振威按在那里不由分说绑了起来。 朱传火齐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沉声喝道：“尔等也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王锐在时内卫和龙虎卫就飞扬跋扈，眼下他已经身死，尔等却仍如此嚣张，难道当真以为大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不成？哼，今日本王就是不允，看尔等能奈我何？” 他的话音刚落，就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紧接着一个声音哈哈笑道：“是谁如此不会办事？竟惹得我们的王爷这等生气？” 史梁等人闻言身子剧震，全部如遭雷噬般僵在那里，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