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节 僵持（下）
“火炮的威力果然比我们想象中的大。”说话的是一个年龄颇大的老人，须发皆白，他的眼中带着沧桑与思索，全身穿着秘银铠甲，铠甲上镌刻着繁琐的魔纹。 “是很厉害，不过有巴默斯特尔大人和骑士团的到来，相信这次我们应该能一举击溃他们了。”陪同在一旁的布祖雷亚诺道，能让一军统领近乎讨好的人当然非同一般，这位巴默斯特尔的名字或许不是人人都记得，但如果说起他的身份，布祖雷亚诺有此态度就毫不奇怪了，因为他是现任的圣骑士团团长。 “不要这么乐观，连龙骑士们都冲不过去的阵地，换上我们也未必有用。”巴默斯特尔并没有被布祖雷亚诺的恭维所打动，淡淡的回应道。 “但是，但是，这次我们会出兵，可是因为教皇陛下的请求。”布祖雷亚诺不甘心的道。 收回目光的巴默斯特尔望向布祖雷亚诺道：“所以，我们不是来了吗？” 老圣骑士团长说完走下了高地，向营帐走去。 这几天联军的援军持续而来，不过众人预期中的大战却没有真正的爆发，因为兰迪亚一方的援军也同样抵达，除第四军之外，城邦联盟的一支部队最先赶到与兰迪亚军会合。或许是受城邦联盟的影响，南方的另外两个国家福莱和泰尔斯也终于派遣了两支部队前来援助，一场北方国家针对兰迪亚的战争到这个地步演变成了南北双方隐约的较量。 兵力上，北方国家仍然占据了优势，不过以兰迪亚为首的南方军也不是没有可倚仗的地方，犀利的火炮是目前对敌军最大的威胁。兰迪亚军这几日占据有利地形布置好了坚固的阵地，火炮就放在那些阵地上形成了严密的火力，与坚固的班尼萨互相呼应。 要想攻克这些坚固的阵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阵地前兰迪亚布置了大量的火枪手，对联军的普通士兵构成严重威胁，虽然对龙骑士这种超强力兵种的威胁不大，但是火炮覆盖下，就算是龙骑士也要饮恨。事实上在前几日的试探性进攻中，又有一名龙骑士阵亡。至于重装骑兵这种还次于龙骑士的兵种，在以往的战争中曾经冲锋陷阵无往而不利，但是遇上火炮也是吃了大亏。 这令得联军们不得不暂时停止进攻，直至等来了巴默斯特尔所率领的圣骑士和麾下的光芒骑士团们。 圣骑士团在教会的存在实际并不是真正有一个骑士团整编的编制，如果是真是那样，教会的实力将比现在还要强大得多，据说只有在当年教会发动打通远东之路的圣战期间，符合圣骑士标准的人数是史上最多的，达到了教会骑士团编制的三分之一（注：教会骑士团一个小队约为五十至六十人，一般骑士团一个小队为一百至两百人不等），但这样强大的实力也在远东之路战役中陨落了大半，还有一些脱离了教会的控制，成为了镇守大魔法堡垒的一员，抵抗来自妖魔领域的妖魔们。 巴默斯特尔所带来的圣骑士还不到一个小队，但已经称得上豪华，因为现在教会武力中的圣骑士序列也就仅仅只有三个小队的数量左右，每一个都是高阶武士的级别，再加上由圣骑士们所指挥的光芒骑士团们，那是些由低阶武士们组成的战斗序列。 “等等我，大人，你去哪儿。”布祖雷亚诺连忙追下去。 “你不用跟来了，趁着还没有真的开始战斗，我去看看我的老朋友朱可夫，听说他已经醒过来了。”巴默斯特尔头也不回的道。 布祖雷亚诺被跟在巴默斯特尔后面的几个圣骑士用眼神所阻止，只好停下了脚步。 巴默斯特尔进入老元帅的营帐时，一个白袍的牧师正收回闪烁着白光的手，那是神术中治愈的效果。 “怎么样？”巴默斯特尔有点紧张的问道。 白袍牧师摇了摇头，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不过营帐中的那位病人却以微弱的声音截话道：“呵呵，老朋友，是你来了啊，想不到在我临死前还能看到你。” 巴默斯特尔示意其他人退下，营帐中顿时只剩下了他和那位老元帅，他这才走过去轻轻坐在病人的旁边，握紧他的手道：“是的，我来了，不过似乎来晚了，没想到你会受这么重的伤。” “是的，我也没想到，我已经仿佛看到我的家人在天上向我招手，在呼唤我前去会合。”老元帅淡淡的道，他那平静的眼神仿佛不是在说即将来到的死亡，相反是在说一场让人喜悦的聚会似的。 “别胡思乱想，我已经来了，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死神夺去你的生命。”巴默斯特尔安慰道。 朱可夫微微侧转了头看着他，“对一个快死的人撒谎是一种很不厚道的事，你不用瞒我，刚才那位牧师传递给你的讯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应该是现在这儿最好的几位牧师之一吧，虽然他肯定打不过你，但如果论起治愈术，你们圣骑士的半吊子难道能超得过他们？” 巴默斯特尔无言以对，忽然道：“是谁打伤了你？” “不知道，不过那个人很特别，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应该是一个远东人，据说那里的人掌握着类似魔法道术。”朱可夫忽然剧烈的咳嗽，咳嗽过后脸色异常的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几分。 “远东人。”巴默斯特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怎么，想替我报仇？”朱可夫道，“我们两人是朋友，不过也互相较着劲过了一辈子。不过我看你不要想着替我报仇了，或许你能杀了他，但你肯定打不过他。巴默斯特尔，我们都老了，身体已经过了最巅峰的时候了。” 巴默斯特尔听到朱可夫的话，并没有生气，眼中出现不易觉察的落寞，瞬间又平复了，自嘲道：“对，老了，而且是某些人的眼中钉，所以才会被打发到这里来。如果胜了当然最好，如果失败了，又或者是战争胜利了，但我却死了，那大圣堂里有几位肯定很乐意看到，那将是他们最喜欢的局面。让我想想如果我死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呵呵，大概会立即把他们中意的圣骑士提拔为副团长暂时接管我留下的，然后再在适当的时机把整个圣骑士团控制在手上。” “形势已经这么糟糕了？但是只要教皇还信任你，他们也应该还不致于逼迫你太过份吧？”朱可夫有点惊讶的道，他与眼前巴默斯特尔认识很久了，年青时曾经并肩作战，后来一个加入了教会，另一个成为罗斯帝国的元帅，两人所代表的势力虽然也时而合作，时而貌合神离，但是两人私交却一直维持着，甚至在对方处于逆境时会互相援手。 “那并不代表我会没事，因为教皇同样离不开他们，而且在很多立场上教皇根本就是他们最大的支持者。”巴默斯特尔有些无奈的举起拳头，再无力的垂下，“他们把教会变成报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噢。”朱可夫惊叫起来，这些话无疑是大逆不道的，而且竟然是出自于老圣骑士的口中，“你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这些话不要说出来。我们都是军人，是工具…” 老元帅再一次激动起来，巴默斯特尔挥手阻止了他的说话，“我知道，我明白，我只是在你面前说说，不会愚蠢到直接去和所有穿着红衣的人作对，甚至和教皇对着干。我现在只想打好这场仗，还有把那个伤害了你的人碎尸万段，他是个远东人，这很好辩认，我一定会在战场上找到他的。” “你对眼前这场战役有什么看法吗？”老元帅眼神有点恍惚，强撑着精神勉强问道。 “我刚才看了看，还听布祖雷亚诺介绍了一下之前的战况。”老圣骑士的眉头微微皱起道：“对方的火炮很厉害，这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老伙计，这个时代的战争可能会因为这种武器而发生变化。” “是的，或许我们一直讨厌的这些炼金、机械会改变这个世界，成为不逊色于魔法和武士的力量，我们似乎低估了，一会儿我准备叫人进来，由我口述一封信给陛下，提醒他从现在开始注意这些，或许应该以国家的力量来研究和引进，希望还来得及。”老元帅口齿不清的道。 “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如果互相冲锋，他们一定输得很惨，但是如果他们依托阵地进行防守，火炮的攻击范围相当大，而且攻击犀利，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最终的胜负难料。” “那你准备怎么办？” “等。” “等？”病床上的老元帅吃惊了，“为什么不试图绕过去？” “绕过去？然后再去面对瓦伦西亚的炮火吗？不消灭这些敌人，等两边都是炮火时，我们将进退无路。”巴默斯特尔冷笑道。 “但是等只会给兰迪亚人更多的时间，他们一定会集结更多的兵力，福莱和泰尔斯已经派来了援军，虽然不知道兰迪亚是怎么说动他们的，但是如果继续等下去，那样的火炮也会更多。”朱可夫道。 “据我所知，自从你受伤之后，你们罗斯帝国已经派出新的将军前来接替你的指挥，他应该快到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一支援军。最重要的是我在等红衣们答应的援军，哼，他们利用形势让我来这里拼命，我当然要向他们要求一些东西作为代价。” “你要来了什么？” 巴默斯特尔将头凑到老朋友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朱可夫眼眸瞬间睁大了，不过这一睁大却再也没有闭上了。 这一日，与北方联军对峙中的兰迪亚军看到了敌军阵营统一降半旗默哀，据说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罗斯帝国老元帅去世了。 而一直在劝说年轻人离开这里的魏无忌浑不知道敌方一个重要人物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