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8章未卜先知
他看了下号码,是个陌生的手机短号,机关大院内,工作人员之间都是以6位数短号编码,他能认出机关里的手机号,却无法判断到底是谁打来的,思考片刻之后,他按下接听键,说了声:“你好,” 手机另一端传来一声有些沙哑的男低音:“是小沈吧?” 这个声音,沈明哲觉得似曾听过,虽然自己以前没有职务,大家被称呼他为小沈,或者沈干事,但这个声音里的语气却明显不同。 “是,我是沈明哲,请问您是?”沈明哲试探的问。 “是我李海东。” 刚听到声音的时候,沈明哲就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等听到这个名字,他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车上。 李海东就是岳州市常务副市长,在陈延庆当市长之前,他们两个人都是市长的有力竞争者,那时候李海东还在岳州市鼓楼开发区担任开发区主任,由于开发区经常引进新项目,所以沈明哲也经常过去做一些宣传报道。 他和沈明哲之间有些交往,但仅仅是工作上,毕竟一个开发区的主任和一个小科员在级别上差的太远,生活中更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沈明哲完全没想到,作为常务副市长,李海东竟然会主动给他打来电话。 李海东话音刚落,沈明哲立刻说道:“李市长,早上好。” 李海东继续说道:“小沈,第一天上班来的够早的啊,听说你围棋下的还不错?有时间的话,我们切磋切磋。” 沈明哲心中一震,他赶忙看了看后视镜,这才发现屁股后面跟着的正是岳州市6号车,正是李海东的座驾。 沈明哲知道,当上叶建平的秘书之后,哪还有这么悠闲的时间下围棋啊? 李海东能够在早上遇见自己的时候,就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以前他绝对不会存一个小小办事员的手机号,这只能说明他昨天刚存在手机里。 以他常务副市长的身份,怎么会邀请一个小秘书下围棋?这只能说明一点,李海东是在向他示好,自然也是在向叶建平示好。 前面已经提到了,中国的官场里党政两个一把手,最多只能在当地产生一个,另一个,一定要从外地调入。 周启明调到岳州半年,就出现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情况,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被地头蛇赶走了。 有消息传言说就是本土干部联合起来,才得以抗衡周启明,而李海东作为本土干部里一员超重量级的选手,竟然向叶建平示好? 沈明哲暗自叹气,看来岳州市官场真的要经历一场风暴了。这时候,前方的保安已经打开了大门,站在一侧做出了通行的手势。 沈明哲缓缓的加了点油门,车子缓缓前进,电话里却说:“听说李市长是围棋高手,只要您有时间,我随叫随到,还望李市长手下留情。” 沈明哲将车子停好,站在远处看着2号楼,那个他工作了四年的地方,从今天起,他就踏入1号楼了。 不远处,一个男人朝他招手,看到沈明哲转头,他含笑走来道:“沈秘书,以后大家都是同行了,有时间多交流啊。” 沈明哲和他见过几次面,他是陈延庆的秘书郭俊山,长得偏瘦,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仿佛时刻在打转呢。 郭俊山和沈明哲握手,道:“沈主任,你今天初上任,就摊上事儿了。” 沈明哲一听,顿时有些紧张,忙问,:“怎么了?” 郭俊山说道:“青云县原副县长钱有亮来了,他说是去找叶书记讨个公道。” 沈明哲皱皱眉头,他顾不得和郭俊山打招呼,一路小跑往1号楼奔去。 乾玉高架是省里投资的重要道路工程,投资了50个亿,现在才完成了工程量的一半,而总的工程概算才80亿,那大笔投资的钱呢? 周启明就因为没查清这个项目,惹了一屁股的sao,才会溜溜的厉害了岳州,市里为了平息事情,处理了分管建设的副县长钱有亮,但由于证据不足,只能来了个开除职务。 这个案子当初是周启明在任的时候处理的,这件事情本来就这样过了,但是总有些人不甘心,十几亿巨款就这样凭空飞了? 尽管处理了钱有亮,但是这个副县长却是个口碑不错的清官,他也很无奈,号称投资了50多个亿的工程,资金已经被消减了,而且施工方和监理都是有背景的公司,工程质量怎么样才能保证? 为了推卸责任,钱有亮先后爆料了乾玉高架工程的多项内幕,由于他只是撤职,并没有限制他人生自由。他单枪匹马跑到了建设厅反映情况,然后又向省委反映问题。 一通闹腾过后,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省委出面把这事压下去了。 但是压也压不住,民间的声音太庞大,就在叶建平上任前,青云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小规模的闹事,搞得矛盾很突出,非常不稳定! 沈明哲没料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这个难题,这是他事先根本就没预料的。 幸亏郭俊山及时的提醒,如不然沈明哲冒冒失失的去办公室,还不知怎么应对这事! “这事在叶建平来之前一定要办妥!”沈明哲心中暗道,在这个时候,钱有亮的突然出现会给叶建平带来很多麻烦! 乾玉高架事件很复杂也很微妙,处理这件事情,必须要统筹考虑,到底是谁截留了工程款?施工方和监理方的后台是谁?不弄清这些真想,轻举妄动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像钱有亮这样跑过见叶建平,叶建平该怎么表态?一个新书记的一言一行,都是岳州人民关注的焦点。 目前的岳州政坛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叶建平作为新上任的书记,也不可能被人利用! 沈明哲跑到1号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秘书长赵志民真在等电梯,于是他赶紧把情况说了一遍。 赵志民听了脸色都变了,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到叶建平办公室门口,果然看到钱有亮正坐在叶建平办公室的门口。 “钱有亮,你怎么搞的?怎么又来了?你究竟想干什么?”赵志民大声叱呵道。 钱有亮一看见赵志民,他道:“赵秘书长,我要见新书记又怎么了?我受冤这么久,替那么多人背黑锅,还不准许我们喊冤吗?“ 赵志民一听钱有亮说话难听,他道:“这件事情究竟如何处理,市委肯定会有妥善的解决办法,你也是党的干部,做事要按规矩,走流程,你难道不知道吗?” “呵呵,赵秘书长!”钱有亮嘿嘿一笑,“你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今天反正这样,我不见叶书记就不走,我非得见叶书记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
赵志民脸色很难看,这里毕竟是市委常委楼,真要发生大的争执,肯定会闹出笑话。 沈明哲一看赵志民解决不了问题,他凑上前,小声道:“钱县长,叶书记已经关注这个事情了,我们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个时候要低调,你这样大吵大闹扰乱了阵脚,查不出幕后黑手,你的冤屈能洗么?” 钱有亮转头盯着沈明哲,他有些吃惊,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赵志民道:“这是叶书记的新秘书小沈。你啊,重要的是要耐得住寂寞,而不是到处捅篓子、捅事,那是被人利用啊。” 看到两个人都这样说,钱有亮激动的神情有些松懈了。 赵志民连说带哄,将他哄下楼,他临走的时候,眼睛老往沈明哲身上瞅,那将信将疑的眼神刺透了沈明哲的心,他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个案子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看到钱有亮离开了,沈明哲立即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个笔记本,他站在赵志民的办公室门口等待他回来。 他需要向秘书长了解,今天或者最近几天,叶书记都有些什么工作安排。 等赵志民从电梯出来,看到沈明哲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他还是吃了一惊,心想这个小子还真会办事,他说:“小沈,刚才你和钱有亮说什么了?他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沈明哲笑着说:“我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主要还是秘书长劝的好,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赵志民在沈明哲肩上拍了拍,说,“你小子,有一手啊!”说着他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沈明哲笑着说,“秘书长过奖了,我想问问,今天叶书记都有些什么安排?” 赵志民不亏是市委的大管家,对于叶书记的安排张口就来,他一一列举了最近的工作安排,沈明哲一条一条地记下来。 没过多久,沈明哲听到外面轻快的脚步声,应该是叶建平来了,沈明哲探出头一看,果然如此,他给赵志民说了一声,便赶忙出去了,从叶建平手里接过公文包,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 不过从叶建平的走路姿势来看,好像是哪里受伤了,他也不敢多问,进门后把公文包放在叶建平的桌边,顺手拿了他的水杯去泡热水。 叶建平吩咐道:“先不急倒水,找一下赵秘书长,看看今天有什么安排。以后养成个习惯,我们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沈明哲把泡好茶的水杯放在桌上,拿着笔记本回答道:“今天的安排已经问过了。” 叶建平看了沈明哲一眼,心想这个小子似乎很适合干秘书嘛。 他站着翻看了今天的报纸和文件,听沈明哲汇报日程安排,随后又加了几个临时的内容,最后惋惜的说:“本来想着近几天下去走走,多了解一下情况,恐怕又不行了。” 沈明哲看着叶建平似有痛苦的表情,问道:“您是不是腰扭了?” 叶建平吃惊得看着沈明哲,“你小子,除了会写文章,还会算卦啊?我晨练才不小心扭了腰,你这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