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满愿石在线阅读 - 第五章 乱局(节三)

第五章 乱局(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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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垮不了她。”

    “嗯。”帕西斯笑了,笑出两行热泪,“好人……不长命。”

    这是母亲用一生教会他的真理,字字血泪,刻着他的痛与恨。所以他不做好人,让母亲失望伤心也不做。

    第二个好人是肖恩,死亡依然划下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也是一样无力。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守护至爱的力量。天要亡他,他不惧;但天要夺去他重视的人们,他就灭了这天!撕碎以折磨苍生为乐的命运!

    泪水很快被山风吹干,银发青年的心也恢复冷定:“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一点不麻烦。”罗兰狡黠地笑道,悠闲地跷起脚,“我猜到你是克里莫族长的亲人,也料到你会和他翻脸,但他不会。这老头其实满狡猾,只有经过这次打击,才会死心塌地地追随我,也可以乘机铲除一批不识相的老家伙,彻底掌控羽族。”帕西斯扑哧一笑,转头扫了他一眼:“看来我不用为你担心了。”

    “没错,我能照顾自己,倒是你,让我比较担心。”

    “我?我没事,也会原谅他。”

    这回罗兰吃惊得张大嘴:“原谅他!?你脑壳坏了?”帕西斯低下头:“mama会希望我原谅他。”

    “……”

    “只要是她的愿望,再困难我也会达成。”帕西斯幽幽长叹,随即语气一变,“不过嘛,我也有自己的心情要照顾,所以稍微教训一下那个老鬼,她应该不会介意——还有,这个天空之岛,实在龟缩得太久了。”

    注视脚下的云海,他笑得冷酷而嗜血。

    “天空的王者,不是靠嘴上嚷嚷或装饰的翅膀。我会让世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空王者。”

    “看不出你师父心里埋藏了那么深的恨。”

    “师父的演技是一流的。”罗兰用自豪的语气炫耀完,脸‘色’一沉,“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换作我,早就把整个天空之岛都踏平了。”冰宿拿起一枚白子,两眼盯着棋盘,无动于衷地道:“你?就算只是某个翼人欠你一枚铜币,你也会把全体翼人都卖了抵债。”

    “喂喂,我的心眼不至于小到这个地步吧!”

    “只有更小气没有不小气。”

    听她说得武断,罗兰不禁反省自己“铁公‘鸡’”的形象为何如此深入人心。冰宿抬头瞥了他一眼,莞尔道:“开玩笑的。”沉醉于她难得展‘露’的笑靥,罗兰连被损也不放在心上,回以包容的浅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叮嘱道:“啊,冰宿,千万别对师父‘露’出同情的表情,师父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这样会伤到他。”

    墨绿‘色’的眸子闪过锐利的光弧,呼应白子落下的清脆声响。

    “他不需要同情,我何必同情。”

    “你真会看人。”罗兰由衷称赞。冰宿端起装着清泉的杯子喝了一口,感觉远比地球的矿泉水甘甜:“被你磨练出来的。”

    “喂……”

    “言归正题,因为你师父的关系,空之祭延期了,你就这么磨蹭下去不要紧吗?”说话间,冰宿又下了一子,标准的一心两用。罗兰悠哉地笑道:“你指什么?”

    “别装蒜,你是不是想用空之祭做幌子,不去参加拉克西丝元帅的继任大典?”不等对方回答,她又摇头,“不,这不是高明的借口,也不是长久之策,僵持下去,只会让她获得更多的准备时间。但是你去,十有八九被‘弄’成意外结果了。”罗兰冰蓝的双眼流淌着深沉的笑意:“为什么如此肯定?”

    “杀了你的好处多过坏处。”

    “不错。”罗兰叹了口气,‘裸’‘露’出真实的情绪,“所以我在犹豫。其实最妥当的方法是派个代理人去,但是这一去必然是送羊入虎口。分量轻的,有后遗症;分量重的,我舍不得。”冰宿眼中‘射’出苟烈的视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用棋子敲了会儿棋盘,她冲口道:“叫暮去!扮成你的样子!”

    “暮?他不行,保证一开口就穿邦,还有他的眼睛……”

    “这个一开始就包括在幻术的影响里了,黑龙王的心灵魔法之强举世无匹我也耳闻过。演技方面,有法利恩照应不会有问题。”想出方向,冰宿的思路通顺许多,“还是‘你’亲自出马,让她一次‘性’亮出底牌。你安‘插’在卡萨兰上界的探子都死了吧?这样将来会处于被动,趁此机会,再打出个缺口。当然,如果暮能够反过来暗杀拉克西丝,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明知这时候不应该走神,罗兰还是忍不住在意,不着痕迹地观察对座的人。眼神澄澈宁定,毫无‘阴’惨或冷酷的成分——她只是单纯的分析吧,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就像做那些习题一样……

    暗暗松了口气,罗兰漫不经心地放下黑子:“有道理,不过还是有点冒险。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完蛋了。”冰宿一愣:“此话何讲?”

    “我们是共生关系,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反过来呢?”话一出口,冰宿在心里懊恼自己刨根问底的习惯。

    “一样。不过只要他没事,我就一定不会死。”罗兰眯着眼笑了,仿佛回忆起某个美好的往事。冰宿却紧张得背部被冷汗打湿:“怎么会这样?”

    “……”金发青年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一下,举起右手贴上她的脸颊,“是暖的吗?”

    “当然是暖的。”

    “是啊,好奇怪,我明明早就死了,体温却还在,身体也会成长。”罗兰凝视双手掌心,微微而笑,“普路托曾说,我是寿命已尽又命不该绝,意思大概是我的生命已经到头了,但是命运还没完,所以和暮有了那么奇妙的牵扯。”

    “他救了你?”对方说得太过感‘性’,冰宿琢磨半晌才理出头绪。罗兰点点头:“我三岁时,那‘女’人…我母亲用匕首刺进我的后背,快要死的时候,暮和我定下契约,把一半生命分给我。”

    “你母亲……我偷听时就想问了,她有病?”

    “你mama不也是疯子吗。”罗兰笑嘻嘻地道。冰宿翻了个白眼:“难怪你当初听到这一段时一点也不惊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

    “你还有抬杠的闲情。”冰宿用手背撑着下颚,长叹一声,“听起来,你在契约里是弱势的一方。”罗兰再次颌首:“嗯,所以我算是半龙人,暮还是老样子。另外,因为我实际的命已经没有了,普路托也不知道我何时会死,也就是说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不是说他不死,你也不会死吗?”冰宿的声音拔高。

    “但问题是,我们是共生关系。我受伤,他也受伤。如果衰弱到一定程度,即使龙也玩完,结果还是大家一起死。”

    “……我说你,说这种事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用兴高采烈的语气?”

    罗兰一脸无辜地道:“我哪有兴高采烈,只是觉得好玩——这样的关系不是很有趣吗?”冰宿瞪了他良久,抚额道:“算了,你刚刚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根本没有科学依据。所谓的共生契约,应该是一种能量的供给关系。你当时受了重伤,他把血和力量输给你,让你痊愈,从头到尾就是这么简单。什么命啦,死啦,都是冥王瞎吹的。”对她充满理‘性’的分析,罗兰的反应是无奈的耸肩。

    “那你是不赞成暮去?”冰宿把话题绕回去。

    “没的事,毕竟从强度和耐打两方面考虑,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人选。”罗兰夹着棋子委决不下,“只是…‘私’心角度,我不希望把他扯进来。”冰宿不以为然地瞅着他:“你太宠他和莫西菲斯了。”

    “这和你对邱玲小姐是一样的心情。”

    “胡说,我对邱玲可没有任何超过同学的情谊。而且她那种温室‘花’朵的样子,有时让我很厌烦。”冰宿皱了皱眉,压下扰‘乱’思绪的感触,道,“总之,莫西菲斯也罢了,他是纯洁的独角兽。但暮,你真的保护过度了,他可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物种——龙。”罗兰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暮的‘精’神很不安定。”

    “不安定?”

    “嗯,也不是不安定,是有缺陷。”罗兰食指抵着‘唇’,显然在挑选合适的措辞,“以前我就发现,他很不爱思考,原先以为是懒加笨,后来听说了他的身世,我才明白:他的‘精’神受过,而且是强制的外力干涉,连人格也被硬拆成八个。好不容易重组后,又因为他和另外七个自己有血海深仇,融合得一点也不彻底,几乎只有力量回来。所以他经常找不到存在感,想东西也有很多死角。我曾经和他同步过,那种莫名其妙从这个结论跳到那个结论的感觉太怪异了,都快把人‘逼’疯,所以我尽量不想刺‘激’他。”

    “简直是‘精’神的典型症状嘛。”冰宿叹息:没想到龙也有‘精’神病患。罗兰也叹了口气,不过和她的意义完全不同:“他原本应该非常聪明,都怪他那个变态老爸,把他害成这个样子。”

    “我倒认为是因祸得福。黑龙天‘性’凶残,如果不是‘精’神抹杀了这一部分,他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傻乎乎又善良的暮,当初也不会救你。”

    “是…这样吗?”罗兰怔了怔,随即垂下眼,用追忆的口‘吻’道,“暮是我的恩人,我的义父,甚至是另一个我,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如果这世上有谁我可以完全信赖,他就是那个人,因为他从三岁就陪着我,了解我所有的经历和‘阴’暗面。也许就是太重要了,反而变得像空气一样,忘了他是条龙,还是黑龙王。”冰宿咋了咋舌:“所以我说你太宠他了,也许他并不需要你如此照顾,龙的承受力远远超过人类。何况他是父,你是子,你这样对小孩似地待他,他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嗯……”

    “上次你去见你师父,他就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就算是为了他的‘精’神安定着想,也让他觉得自己是有用处的吧。”

    罗兰在公事上向来立场坚定,‘私’下耳根却软得很,见冰宿说得在情在理,就存了个心眼,但总感觉遗漏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便谨慎地道:“好吧,我会和他谈谈。”

    还谈……冰宿有时候实在很受不了情人说好听点叫周密,说难听点叫龟‘毛’的慢‘性’子,用膝盖想也知道巴哈姆斯一定会无条件答应,那又何必‘浪’费心力和时间勾通?

    咽下数落,她继续关注眼前的课题:“其实相比暮,法利恩的任务更艰巨。”

    巴哈姆斯绝对会穿帮——这是两人的共识。拉克西丝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会被一个假货欺骗?他们需要的就是她发现后的反应,以此判断下一步。而且没有证据,拉克西丝也不能拆穿。

    这次篡位的行动委实太出人意料,几乎打‘乱’了罗兰全盘的计划,也使他感觉再也看不透拉克西丝这个人。尽管调整了心情,这层‘阴’影却挥之不去。若敌人也吃次鳖,不但心理平衡,情势也平衡。

    冰宿和他有相同的感受:“兵变的时机太突兀了,人说变就变,如果她整个心态都改变了的话,即使行为模式不变,思路也会有偏差,还是趁早‘摸’清楚为妙。拜卡萨兰所赐,其他城也‘乱’成一团,这就是连锁反应。”

    “没这么简单。”罗兰挥手打‘乱’棋盘,笑道,“我觉得拉克西丝更像一场风暴,把台面下的人物都卷上来——你没听说西城的新宰相?将来搞不好会更热闹。”冰宿一霎不霎地注视‘乱’象纷呈的棋盘,却不是由于他的高谈阔论,而是别的原因。

    “罗兰,刚才那局,我就快要赢了。”

    “啊,是吗?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你绝对是故意的。”

    “不要血口喷人,我才是应该担心你输了会耍赖的一方。”

    罗兰悠闲喝茶,任杀气腾腾的视线在身上打‘洞’。隔了两秒,冰宿挤出挫败的咒骂:“你这卑鄙的家伙!”

    创世历1038年‘春’之月7日中城卡萨兰上界——

    “阁下,你不邀请索莱顿先生吗?”整理请柬的总参谋长问,带着一丝疑‘惑’。

    “索莱顿?”拉克西丝从办公桌后抬起头,眉头蹙得死紧,“你要他和帕西尔提斯大眼瞪小眼?”克鲁索不苟同地迎视她的目光:“他总会知道的。”

    “但不是现在,等我空了会跟他说。”

    拉克西丝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笼络各地的圣职者对民众洗脑;又要重整朝纲、平伏叛军、消灭残党,事情多如牛‘毛’,害她连美容的时间也没有。最可恨的是那个吃闲饭的侄子还在她的地盘晃来晃去,碍眼至极。

    说曹‘cao’,曹‘cao’就到。

    “老妖婆。”中城城主大刺刺地踢开办公室的大‘门’,冲进来嚷嚷,“我要带莉莉安娜去野餐,叫你的部下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如果拉克西丝眼中的火焰是实质的,诺因此刻已经化为一堆焦碳。

    “臭小子,你闲着没事干,就滚回西境,别在这儿讨揍。”

    诺因双手环‘胸’,无所畏惧地瞪回去:“你才是吃饱饭没事,顶着个圣巫‘女’的头衔不用,硬把我meimei塑造成政治偶像。”

    “所以我说你白,手染鲜血的神‘女’和冰清‘玉’洁善良高贵的圣‘女’,哪个更受民众欢迎?”

    “……圣‘女’。”

    “就是这样。”拉克西丝再次低下头。诺因不依地大喊:“可是我不要!这样莉莉安娜岂不是永远没有自由的一天了?我本来指望你当上国王后,我和莉莉安娜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周游大陆。”

    “你想得美。”被他自我到极点的打算气得无力,拉克西丝翻了个白眼,随即绽开险恶的笑容,“要莉亚解脱很简单,你戴上那顶假货王冠,或者接受‘圣人’的称号——这张清纯的脸蛋一样有‘迷’‘惑’世人的资本。”

    “圣人个头!”诺因掉下一身‘鸡’皮疙瘩,脸‘色’更难看得像喝了一瓶醋,“我才不要穿得和莉莉安娜一样恐怖!我也不要王位,我会亲自打回来,‘逼’你退位!”拉克西丝仰天长笑,轻蔑之意浓得满室皆闻:“就凭你?再练个十年吧,我一根小指头就能掐死你。”诺因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一拳打飞她嚣张的笑脸,正蠢蠢‘欲’动时,想到报复的点子。

    “老妖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更像老妖婆了?”

    “嗯?”拉克西丝警惕地挑眉。诺因咧嘴笑道:“两个黑眼圈,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妆没补,可以看到皱纹……”

    还没听完,依然‘花’容月貌的黑发元帅就跳起来,活象尾巴着了火的猫似地在房间里‘乱’窜,一边跑一边哀号:“镜子!镜子!克鲁索,给我镜子!”

    “请冷静,阁下!殿下都是骗你的!”

    “哈哈哈……”诺因得意地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同日傍晚中城卡萨兰下界西境米亚古要塞——

    “殿下还没回来?”

    军务长雷瑟克尤耶走进城主办公室,劈头问道,却见损友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后面缓缓抬首,一股怨气铺天盖地涌来,‘阴’森森的语气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你说呢?他已经乐不思蜀了。”

    “呃——”雷瑟克倒退一大步,考虑是不是夺‘门’而逃,最后还是义气地选择留下,咽着口水搭话,“你似乎……很忙?”

    “我忙疯了!”吉西安大吼一声,用算盘敲得文件啪啪作响,两眼亮得像鬼火,“你空着对不对?帮我算这叠帐。”雷瑟克实话实说:“我很乐意帮忙,但你要做好亏本的准备。”

    术士长抱头趴在桌子上,泪洒千行。

    “你还活着吗?”雷瑟克跑过去戳戳他,无限同情。吉西安咬牙切齿地道:“一个礼拜,最多一个礼拜,我就要在自杀和辞职之间做选择了。”雷瑟克不当一回事:“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

    “是是。”雷瑟克宽慰地拍拍他的肩,同时说风凉话,“估计殿下要继任大典结束后才能回来,要办后事,趁早吧。”吉西安真想一口咬断他这只手,哼哼‘阴’笑:“别想置身事外,我现在是代理城主,有权对你下令。”

    “你想干嘛?”

    “‘迷’雾森林!”吉西安起身,一拳擂在桌面上,脸‘色’变得凝重,“昨晚有人看到‘迷’雾森林冒出奇异的白光,金轮月一闪一闪,像夜晚的行军信号,附近的居民吓得要死,我要你去调查。”雷瑟克面‘露’犹豫:“元帅大人不是要我们别再管‘迷’雾森林?”

    自从得知帕西斯这个人后,拉克西丝就从神官的身世推想出他原本的住处。而主人搬到了东城,罗兰留在那里的黑咒术师据点也被摧毁,‘迷’雾森林自然没了危险‘性’,才发出这样的指示。吉西安嗤之以鼻:“如果她知道出了这样的怪事,还会不会收回成命,我们来赌赌看。”

    “好吧,我带队去查,你好好保重,希望我回来时,你还没死在文件山里。”

    雷瑟克转身离去,送别他的,是吉西安一声压抑不住的哀号。

    创世历1038年‘春’之月8日东城伊维尔伦下界城主府——

    “巴哈姆斯,你还在气罗兰不带你?”

    “我不是气这种小事。”

    喀啦一声,铺在地板上的金币,房间里的家具都结了冰,闪闪发亮很是漂亮。血龙王生气时是燃烧,而黑龙王生气的表现就是冻结。

    抖掉身上的冰渣,莫西菲斯无奈地瞅着对面的龙:“那你气什么?帕西尔提斯?他那副德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还没习惯?”

    “……你不知道他对罗兰做了什么。”巴哈姆斯沉声道,清美的面容笼罩着罕见的怒‘色’。莫西菲斯怔了怔,心里也紧张起来,反问道:“他做了什么?”

    巴哈姆斯却没有回答,蹙眉思考要不要说,想着想着变成发呆,半晌回过神,抓了抓一头黑如鸦羽的短发,“你不知道比较好,他看起来也反省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曾经想害罗兰吗?”莫西菲斯不满意他的答复,急切地追问。

    “害也谈不上,只是不安好心。”巴哈姆斯闷闷地道,无论头脑是否灵光,他是龙,不会因为情感影响理智的判断,“我气的,是他的自‘私’。不管遭遇如何,都不应该让他人承受自己的不幸。”

    “你这是龙的论调,人类都是那样。”

    “是…这样吗?”

    “没错。”莫西菲斯老气横秋地摇摇食指,“冰宿跟我讲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像因为悲伤而对无辜的次‘女’发泄的母亲,被救助却反过来陷害恩人的恶贼,找到财宝起贪心谋杀同伴的冒险家……等等。”

    她都教他些什么啊!巴哈姆斯听得汗颜,蓦地跳起来,喝道:“谁?”

    没有回应,房里一个陌生人,一点异常的现象也没有。莫西菲斯凝神感知,丝毫捕捉不到引起同伴警觉的事物。

    细长的黑眸迸出火‘花’,黑龙王在眨眼间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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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的另一头,反手一挑,一柄弯月形的细剑凭空浮现。这回莫西菲斯看得清清楚楚,剑尖没入虚空,像莫名其妙少了一截——确实有人!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巴哈姆斯刚感到剑落在实处,一股澎湃的力量袭来,仿佛空间扭曲再反弹的劲道连他也吃不消,倒退两步。就这么一耽搁,者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那是什么?”莫西菲斯惊魂未定地问道。巴哈姆斯疑‘惑’地垂下手:“不知道,软软的,像人体。他是故意被我刺中,从我这里吸取信息。”

    “咦!”

    “刺中的一瞬间,我感到我的心被窥视了。”巴哈姆斯不快地皱眉,食指抹过剑身,动作透出肃杀,“但是我也不会让他好过,龙王的内心,一定要付出代价。”说着,他将沾上的血弹开,呈水滴状的血液奇异地浮在半空,随着简短的龙语,啪地碎裂,化成粉末落下。莫西菲斯咋舌:“你用血爆术?哇啊~~那他死定了!”

    “不会。刚刚那个,像是空间干涉之类的法器,能够使用这么高段的道具,那人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法师,也做好了防护措施,顶多受点伤,不会死。”

    “到底是什么人啊?做出这种事。”一头雾水的莫西菲斯自言自语。巴哈姆斯则寻思如何追踪敌人,解决他。这么强悍的人物,又是明显冲着罗兰而来,及早铲除比较让人放心。然而,只凭一点血,最多只能造成皮‘rou’程度的伤害,扭曲空间的法器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瞥见他手里的武器,少年模样的独角兽‘露’出好奇的表情:“啊,你会用剑?龙不是都用爪子和牙齿战斗的吗?难道这个是你的爪子变的?”巴哈姆斯一愣,眼神恍惚似乎在回想什么,良久,终于恢复原本的清明:“不,是我的气凝成的剑。很久以前,有个人类曾教我剑术。”

    “哦。”

    “我都忘了,剑术,资金,其实这些我都可以给罗兰。”巴哈姆斯懊恼地耙耙刘海,他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害最珍视的义子少年时期一个人打拼,走得异常艰辛。作为弥补,这次必须振作起来。

    他不擅长思考,冒出个点子,就高兴地倒出来。莫西菲斯听得瞪大眼:“这样好吗?”

    “没问题!”

    同一时刻‘迷’雾森林——

    殷红的血液从紧捂着的肩头涌出,伊莉娜半跪于地,可爱的苹果脸毫无血‘色’,冷汗涔涔,掌心发出耀眼的白光,治疗肩上的伤口。

    围绕着她,金‘色’的线条构成繁复华丽的魔法阵,一面黑檀木框的椭圆形镜子悬浮在她面前,晶莹的镜面毫无影象,一片空白。

    突然,几条黑气仿佛有形的蛇窜出法阵,缠绕住她的身体,同时炸雷迸现,闪光消失后,一道道细细的血丝沿着肌肤流下,染红了蕾丝边的‘侍’‘女’服。

    “血爆术!”意外有法术保护还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伊莉娜低呼了一声,连忙催动体内的协调之力自疗,“不愧是黑龙王。”

    有这样的帮手,难怪——

    想到刚才窥视到的景象,她咬牙切齿。

    经过许多高阶法师加持,再‘交’由黑龙王凝聚调和,附着强大‘精’神力量的咒带,被东城城主收起,绑在一头银发上,封住了她最仰慕的那位神。

    “贺加斯大人……”

    昨晚,是他们约定见面的日子,他没出现,还用金轮月发出警讯,她就知道不妙了。但实际的情况,比她预料的还糟糕百倍。

    身为主神之一的协调神居然被封印,而由宿体的帕西斯掌握了控制权。

    不可饶恕!

    白皙的小手紧握成拳,灰绿‘色’的眸子‘射’出‘混’合着杀气的怒火:多管闲事的罗兰,还有帮助他的黑龙王,都不可饶恕!

    “大人,这些奏折请过目。”

    “哦,好。”

    桌后的金发青年伸手去接,却不小心碰翻了墨水瓶,‘弄’的一桌狼籍。大神官铁青着脸唤‘侍’‘女’进来收拾,从头到尾没对主君的笨手笨脚表现出半分诧异。

    国务尚书走进办公室,递上一叠需要签名盖章的文件,这回,“东城城主”因用力过度捏断了羽‘毛’笔,两人还是没有惊讶,换了只给他。

    午时,朵琳照例进来嘘寒问暖,她的“丈夫”应答得不知所云莫名其妙,毫无平日的风度翩翩温情款款,但是临走时,美貌的城妃依旧一脸含羞带怯,心满意足。

    在旁边看了一上午的莫西菲斯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太奇怪了!你明明破绽百出,他们为什么还相信你是罗兰?”

    “因为我让他们相信。”

    巴哈姆斯干脆地回答,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金‘色’纵长的橄榄形瞳仁与冰蓝的虹彩膜相映而辉,‘交’织出瑰丽到妖异的光芒。

    从小和七个自己争夺身体的所有权,黑龙王的‘精’神力量强到不可思议,加上龙族天生的威慑力,相乘效果等于无限,饶是法利恩和克莱德尔都是意志坚定的人,也压根抵抗不住,更别提朵琳。说得极端点,就算巴哈姆斯要踢开罗兰,自己坐上城主的宝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莫西菲斯恍然大悟,随即又‘露’出困‘惑’之‘色’,“那文件呢?我亲眼看见你批阅。”

    “我会啊,我一直看着罗兰,一般的我都能处理。”

    “哦。”莫西菲斯很是佩服,同时也有点不是滋味,因为他曾经把罗兰的文件整理得‘乱’七八糟。

    “不过,这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万一罗兰回来了,刺客还没出现,事情不就难以收拾了?”

    “没关系,罗兰不会生气。”

    在巴哈姆斯的概念里,只要义子不生自己的气,就一切太平。他也只关心如何引出那个神秘人,利用他再次出手的机会杀掉他。至于其他的,统统不在考虑范围内。而莫西菲斯这些日子跟着冰宿进进出出,反而比他了解人情世故,当下面‘露’忧虑:“我总觉得不太妥当,像法利恩大神官,如果他知道他把你一个冒牌货当成罗兰,一定会非常自责。”

    “是吗?对哦。”被他点醒,巴哈姆斯也担心起来。

    “所以,中止吧。”

    “不行。”龙决不半途而废,巴哈姆斯下意识地拒绝,接着苦思对策,“罗兰会开导他们,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用暗示消除他们这段时间的记忆。但是刺客不除掉,罗兰的安危就没有保障。那种空间干涉的法术,根本防不胜防。”莫西菲斯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点头不再劝说。

    一盘绿豆糕远远填不饱龙的胃袋,叫‘侍’‘女’抬桶装的食物进来又太夸张,巴哈姆斯想了想,决定偷袭厨房的仓库,但是一出去就被两名守卫贴住背心,在‘门’口的台阶上还撞见应该回大神殿的法利恩。

    东之贤者神‘色’恍惚地按着额头,似乎在烦恼什么。黑龙王初时没发觉异样,随口问道:“法利恩?”

    “啊,大人。”法利恩一脸如梦初醒,挣扎之情一闪即隐,眉间疑云更深,“我好像……不太舒服。”

    清楚地感到他身上传出的抗拒,巴哈姆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有人类能抵抗自己的法术。正要施加压力,又怕法利恩还不屈服,被过于强大的力量伤及灵魂,导致‘精’神崩溃——他可不希望罗兰的弟弟变成疯子或白痴。

    僵持了一会儿,巴哈姆斯急中生智,支吾道:“嗯…不舒服的话,回去休息吧,我放你一天假。”法利恩刚想点头,瞥见他身后浮现出镜子的轮廓。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在场只有巴哈姆斯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气剑‘插’进镜面,但同时,一道奇异的透明光束贯穿坚硬的龙鳞,没入他体内!

    “大人!!!”

    法利恩扶住瘫倒的主君,两名守卫双双拔出长剑,暗杀者却已经消失不见,连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宫里登时大‘乱’,医师和白魔法师闻讯而来。在这片嘈杂中,突然响起一个清冽的高喊,压住所有的声音:

    “暮!”

    罗兰不等飞毯降落就跳回地面,急步奔来,总是镇定从容的俊容透出少见的惊惶。众人哑然失声,看看他再看看被移到担架上的人。而还坐在毯子上的冰宿等人也满脸错愕。

    “咳…罗兰。”巴哈姆斯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撑起上身,担忧地打量他,“你没事吧?”

    “废话!有事的是你!你到底在搞什么?”罗兰怒声质问。法利恩第一个回过神,用确定的语气道:“大人!”

    “是我。”罗兰瞥了他一眼,大致猜出前因后果,主动解释,“他是我的替身。”话音刚落,他一把捂住嘴,冷不防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众人惊呼迭起,一时手足无措。

    “罗兰!”正好赶到的冰宿伸手相扶,艾德娜比她更快一步。然而一触及主君的身体,她就闪电般缩回手,纳闷地看着掌心沾到的血迹。见状,茶发少‘女’猛地想起日前情人说的契约,震惊得呆在当地。

    黑龙王慌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摆平那个刺客,就冒充你,没想到……罗兰你要不要紧?我帮你疗伤!”

    “我没事,你先顾好你自己。”罗兰冷静下来,忍耐背部传来的剧痛,只要意识清醒,他就能自己治疗。但是帕西斯代替两‘女’扶住他后,把手放在他背上。

    “师父?”

    “别动,你这不是普通的伤口。”帕西斯用传音术告诫,不知做了什么,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扬声道,“不要愣着,带他们俩下去休息。”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抢着照料伤者。‘混’‘乱’间,没人注意到走在最后的帕西斯,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凌厉的剑气在体内翻江倒海,像冰刀剜着一样痛,银白的光芒和冰蓝的冻气互相撕扯、吞噬、力争不下。慢慢地,白光取得了优势,随着亮度的增加,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娇小身影起了异变。

    手脚拉长,一头略微泛金的褐发从弧线优美的肩颈滑下,倾泄于地;撑开的领口,隐约可见深深的;撕破数处的衣裳再也无法尽责地守护主人的身体,‘裸’‘露’出白里透红的粉嫩肌肤;本来到膝盖,现在却只刚好包住‘臀’部的裙摆下伸出一双修长的;足上无鞋,宛如白‘玉’雕成的十趾散发出天然的魅‘惑’。

    十一、二岁的可爱‘女’孩,在顷刻间变化成十七八岁的。

    “维持反时术的力量不够了么?”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银发的不速之客却毫不动容,‘交’抱双手,吐出冰冷的讥讽,“你还真是拼命啊,伊莉娜。”

    痛得昏沉的脑海骤然一清,仿佛叶片背‘阴’颜‘色’的绿眸夷然无惧地迎向锐利的目光,同时一朵笑‘花’缓缓绽放:“彼此彼此。”

    “怎么说?”

    “你拼命保持自己的意识,我拼命和你对着干呗。”

    “疯‘女’人。”帕西斯也不生气,在阳台上坐了,抛出自己的斗篷,不偏不倚落在对方头上。伊莉娜道了声谢,坐起来,包住伤痕累累的身子。诧异痊愈的速度如此慢,她检查了一下,这一查心沉到谷底:黑龙王的剑气竟然没有被化掉,虽然微弱,却散入四肢百骸,跟着血管流动,无法分离!

    看出她的状态,帕西斯轻笑:“傻瓜,三首龙是好对付的?就连我,也不想和他们杠上。”

    “值得。”伊莉娜镇定下来,不再管伤势,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笑意,“多谢你的水晶镜了。”这回轮到帕西斯动摇,瞳仁收缩,碧眼险恶地半眯。

    预示灾星的星象,三番两次的巧合,让他无法再不在意。何况,他原本就是最了解命运恶意的人。

    “伊莉娜,我是杀不了你,但是把你切成一块一块,埋在不同的地方封印,我还是办得到的。”

    “你不会,因为我是唯一通向世界树的。”

    “……”帕西斯沉默了一瞬,道,“如果你不愿意开启,我留你又有什么用?”听出他是认真的,伊莉娜不得不放低姿态:“别这样,我既然失败了,就不会再对他下手。而且没有水晶镜,我也没办法偷袭。”

    “你怎么会有‘混’沌之力?”帕西斯趁胜追击,问出心里的疑‘惑’。如果不是上次暗黑神的思念体有一部分渗进了他的身体,连他也治不好徒弟的伤。

    “那不是‘混’沌之力,是他给我的不知名力量。”伊莉娜语声急促,冷汗大滴落下,显然体内的剑气又在作怪,“我本来不想用,这是他给我的保命符…不,对我而言是礼物。”

    啪啪啪!帕西斯鼓掌,意义却是嘲‘弄’:“了不起,你真是我见过第二痴情的‘女’人。可是啊,我就不懂,那块木头到底哪里吸引你?”伊莉娜自嘲一笑:“你不懂,我更加不懂。”

    只是惊鸿一瞥,就注定了她一生的陷落。

    帕西斯皱了皱眉,险些以为她在敷衍自己,看表情又不像,恶意忽起:“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木头,至少还爱上一个‘女’孩子。”伊莉娜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口结舌,整个人当场石化。

    “很可爱哟,穿白裙子,黑‘色’长发,人也离你很近,就住在你家宰相的镜子里。”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良久,少‘女’低下头,挤出低沉的声音。青年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道:“挑拨,惟恐天下不‘乱’,等着看好戏。”

    这么诚实的答案反而让人气不起来,伊莉娜‘唇’角上扬,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那你就是白费心机了。别看我这样子,我年纪也不小了。吃醋这种可爱的事,不适合我。”

    “哦,意外的豁达。”

    “你早十年通知我情敌的存在,我一定会冲过去杀了她;现在,我只能叹口气。”伊莉娜确实叹了一声,徐徐站起,玲珑的身段在斗篷的包裹下格外脆弱,年轻而娇‘艳’的面容挂着与外表不相符的沧桑,“我承认我嫉妒,完全不计较的付出只有圣人做得到,但我也没兴趣做你的棋子。”

    “我的棋子?呵,说得你好像不是贺加斯的棋子。”

    “一开始是,但是在我自愿后,利用就不是利用了。”伊莉娜昂起头,“照你的逻辑,罗兰不也在利用你?”

    “没意思,逗你果然一点不好玩。”帕西斯垂下肩膀,一脸兴趣缺缺,“算了,以后安分点,不到必要,我也不想杀你。”伊莉娜心有不甘地抿‘唇’,却也不得不咽下失败,果决地断念:“我不会再狙击你的宝贝弟子,但是那根咒带,我总有一天会把它毁了!”

    语毕,身形逐渐模糊,雪白的斗篷掉了下来,滑进湖里,在水面漂浮。

    “笨蛋,我这样封住他,又能封多久?”

    淡淡嘀咕了一句,帕西斯收回水晶镜,独自坐着想了很长时间。

    创世历1038年‘春’之月16日,王妹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即位,四位城主到场观礼,盛况空前。

    典礼结束后,贵客们被挽留暂住,共商国家未来。

    ‘春’之月20日中城下界北部边境桑陶宛领地——

    时值初‘春’,北方虽不若南方变化明显,也萌生出浅浅的绿意。新老树叶和各种苔藓蕨类渲染出不同层次的绿‘色’,相互映衬,使山林焕发出勃勃生机。

    地上的植被悄然冒出头,‘色’彩缤纷的野‘花’遍布草间树后,摇曳生姿,为整座红石山脉更添妍丽。清新纯净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两个小身影就走在这片明媚的风景中。

    一样的脸,不同的‘性’别,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威风凛凛地挥舞木‘棒’,发出气势十足的见解:“看这天气,我就知道今天会有个大丰收。”身后挎着竹篮的小男孩相反的神态畏缩,不停地拉扯jiejie的袖子,又不敢拉得太用力,怕惹她生气:“莉妲,回去啦~~mama会骂的。”

    “我们不说就行了。”

    “可是神官大人说,这里有好多怪物,还有鬼。”

    “傻瓜!”莉妲转过头,两手叉腰,厉声教训,“每个人都知道红石山脉根本没有怪物,就你还相信神官大人的吹牛!笨蛋利夏,笨死了!”

    “呜……”利夏眼里开始浮现泪‘花’,他现在觉得jiejie比鬼更可怕,瘪着嘴道,“我不笨,神官大人说我最聪明,将来一定有出息,成为大魔法师。”

    “还大魔法师呢,是胆小鬼法师才对。”

    “哇——”受不了jiejie的漏气,利夏终于放声大哭。莉妲驾轻就熟地掏出手帕帮他擦泪,凶巴巴地威胁:“不许哭,哭了是小狗!”不料利夏卯起来哭个不停,还越嚎越大声。

    “别哭了啦!”莉妲慌了,她只是嘴坏,其实最疼这个弟弟,“我道歉还不行吗?乖,听我……”

    “莉妲!利夏!”

    一声突如其来的清喝吓得她跳起来,利夏立马停止哭泣。

    “神、神官大人!”

    仿佛凭空出现的青年虽然怒目,仍可看出原本的秀丽端正。过肩的银发在背后草草扎成一束,衣着简单轻便,毫无圣职者的样子。他一手一个,拎起两个小萝卜头:“告诉你们多少次,不许靠近矿山。”

    “那里的浆果长得最好嘛。”莉妲挣扎道。

    “就算长金果也不许去!”神官改拎为抱,朝反方向迈开大步,神‘色’是罕见的严肃,“记住,绝对不能靠近矿山!”被他的语气慑住,莉妲这才不吭声。利夏好奇地问道:“矿山有秘密宝藏吗?”孩子们都这么流传。

    “没有宝藏,只有怪物,知道吗?只有怪物!”神官反复强调。比较单纯的利夏顿时上当,缩成一团。莉妲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甩他:“放我们下去,我们自己会走。”

    “不要,我要神官大人抱。”

    “胆小鬼!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一起走路。”头大的银发青年把充满阳刚气的小‘女’孩和活象牛皮糖的小徒弟放回地面,放缓脚步让姐弟俩跟上。利夏依恋地抓着他的左袖管,莉妲不甘示弱地牵起他另一只手。

    “神官大人,中午来我家吃饭好不好?”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邀请,默契十足。

    “好啊,艾里在不在?”

    “哥哥今天轮到值勤。”

    “这样啊。”神官很是失望,“那我只好和你们的爸爸拼酒了。”莉妲大笑:“爸爸肯定一杯就倒了,还是mama厉害些。”走了约莫半刻钟,树木渐疏,远远望见山下的军营,利夏突然想起一件事,扯扯师父的袖子:“神官大人,杨阳jiejie和昭霆jiejie好像就是去年的今天来的耶。”

    银发青年一震,情不自禁地浮起笑意。那是毫无‘阴’影,晴朗一如天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