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旧债难了
预期中的说教、训斥、恐吓都没有发生，觉心只是站在熳儿面前伸手讨银子，熳儿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不想给，可是又知道小师弟执拗的性子，最后只能拿出两块儿小的碎银给觉心。 可是觉心嫌少，一把抓过更多，也不看数量全部让影子递给偷儿。 “按照我大师兄给你的方子按时换药，要不了多久你的手就能恢复。” 石开，也就是偷儿，眼光复杂的看着影子给他的银子，再抬头看看已经束起长发冷然立于一旁的银白色身影，此刻他心里真是糊涂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 “……觉心。” “谢了。”石开略微扬起一下自己的受伤的手示意一下，说完扭头就走了。 这算什么？ 小偷石开离开众人后，独自走在路上，摸着怀里的银子，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有些不舒坦。 石开低着头走着，胡思乱想的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在路口转了个弯后，突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涎着脸笑呵呵道：“还是石兄弟有本事，这回的数……不小吧？” 石开站定看清来人是谁后，理也不理来人，绕过他就想离开。 谁知又来了一个大汉挡在他前面。 石开心里有些不安，却还是强装镇定，冷着脸质问来人：“你们想干什么？我今天什么也没得到，就拿了一个钱袋还被人给要回去了。” 可那后来的大汉没理会石开的虚张声势，上前一把扯过石开从他怀里掏出了觉心给他的所有银子。 石开不甘心银子被夺走，不是舍不得，只是他还没有厘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他心里隐约明白那些银子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可是他也不敢与他们硬碰硬，只能压下心里所有的不满和愤怒。 “别怪你老哥我，按规矩，得了多少，都要交到大姐手里的，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石开挣脱大汉的钳制，冷笑道：“我以为大姐见我的手残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呢！” “哪儿的话，大姐这不就差老哥我来接你去见她了嘛，快走吧，一会儿…大姐她该等急了。” 偷儿石开离开后，觉心仍在原地静坐不语，众人也觉得天色有些晚了，就想着再休息一会儿就去找个客栈投宿一晚，明天一早再接着赶路。 而静坐过后的觉心终于逮着机会靠近师姐熳儿的包袱，他闻到了，那里面有好吃的东西，而且他确定，不是rou。 不过既然熳儿师姐不想让人家碰她买的那些东西，觉心也就没有自己随便动手，只是很干脆明了的向着熳儿提出：“我要吃里面的东西，你再给我买一份。” 熳儿果断拒绝。“不行，那个太贵了。” 觉心嘟着嘴气恼的嚷嚷着：“我不管，我就要吃那个，我就要那个，你快点再去给我买一份，我要一模一样的。” “都说了太贵了，买了这个我们就没有银子住客栈了，不买！”熳儿恼怒的喊完就不再搭理觉心，对他没完没了的嚷嚷声只当是没听见。 可觉心不依不饶的吵个不停，发现熳儿不理他之后更是跑到熳儿跟前去和她吵闹。 “我就要那个，我都没有吃过，小气鬼，竟然这么吝啬，拿着我们大家的路费却什么也不许我们买，还不如你快点把我的那份还给我，我自己保存，才不用你这个小气的铁公鸡……” “有杀气。”一直默不作声的影子忽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同时面无表情的更往边上靠去，并没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听着觉心越来越过分的叫嚣声，忍无可忍的熳儿倏地抓紧皮鞭，娇俏的小脸紧绷着，一双美目怒瞪着欠修理的觉心。 而觉心仍是不知死活的与熳儿大眼瞪小眼。“怎么样？快点把本公子的银子都拿来我自己去买，吝啬！小气鬼！” 满腔怒火的熳儿腾的站起来，一手揪着觉心后衣领就气冲冲的走开了。 “放开我，你这个吝啬、抠门的小气鬼！” 觉心一路挣扎叫嚷，可是没有人想去救他，反正他是自找的，活该！ 大家侧耳倾听，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转弯处不断有痛呼求饶声传来，然后刚刚还很嚣张狂妄的觉心独自一人‘呜呜’的哭着回来了。原本高高束起的白色发丝，此刻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脸上挂着不同颜色的伤，一身洁白的衣衫也变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昔日清冷高傲的贵公子，已经俨然一副刚刚死里逃生的狼狈模样。 而把他变成这副德行的师姐熳儿却没有一起回来。 觉心抽抽搭搭的回到众人身边，之前嚣张的气焰已经全部被熳儿扑灭了，只是他还是不死心的蹲在熳儿的行李边，眼巴巴的盯着那不断传出香气的地方。 “呜呜呜，人家要吃这个，呜呜呜……” 熳儿再回来时，只是冷着脸把买来的东西扔到觉心身上。“先说好，今晚我们还得露宿街头，而且明天我们也只能吃起几个馒头了。”说完转身又给每人分了一份同样的，包括九怪。 而正专心哭着的觉心，才不管熳儿说了什么，忙不迭的打开油纸包，深吸一口气，欣喜发现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的味道。乐得他赶紧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拿眼偷偷觑着熳儿，发现熳儿也气冲冲的瞪着他。 慢条斯理的吃过东西，莫焉便起身独自走开了。 觉心意犹未尽的吮着手指。“天快黑了，焉儿师姐干什么去？” 剑一想也不想答道：“挣路费。” “啊？怎么挣？” 剑一：“不知道。不过放心，咱们今晚肯定不会露宿街头了。” 剑一猜的不错，果然莫焉一会儿就回来了，她随手扔给熳儿一小包银子。 “天晚了些，不过应该也够应付两天的了。” 熳儿喜滋滋的捧着银子，高兴的爱不释手，一张气闷的小脸总算是又笑了出来。 只是，他们恐怕仍然得要住大街上了…… 就在孩子们有了银子想着要去哪里找个好点的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时，远处传来了一群人闹哄哄的争吵声，伴随着男人们的咒骂，女人的哀嚎哭求，和……婴孩的啼哭声。 心惊的孩子们急忙赶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想却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小偷石开，他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一左一右死死的按在地上，恶汉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高声怒吼着：“王八蛋，可逮着你了，敢偷我家爷，你活腻歪了你，我看你这回还往哪跑！” 说着，那两人又是狠狠的踢了石开两脚。 石开被打的趴在地上蜷缩着闷哼几声，完全没有反抗余地。 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一手环抱着哭嚎不止的婴孩，护在石开面前，苦苦哀求着。 “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会打死他的，你们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恶汉一把抓起妇人推到一边去。“干什么？问你弟弟啊，你弟弟偷了我们爷银子，今儿他要是不把银子交出来，我活活打死他。” 妇人惊叫道：“什么？小弟，你真的又偷了人家银子？” 石开闭眼喘息着不说话，妇人扑到他身上，疯了一样的捶打他，哭喊着：“你怎么就是不学好，你怎么就是不学好啊！爹娘都让你气死了，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做人，你说你会改，你都忘了啊，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不争气的啊！” 女人伤心难抑，撕心裂肺的哭着，孩子受了惊吓，也哭的更大声。可石开似是不为所动，挣扎了几下想跑，却被壮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被吵得头疼，恶汉大喝一声：“别哭了。” “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把银子还回来，我现在就打死他。” “不要。”女人哭喊着上前。“大爷，我们饭都吃不上了，可哪还有银子还您啊！” “那不管老子的闲事，老子只管要回该拿的，至于你们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 “那……那不然您再通融几日，我去给你筹去。” “不行，就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拿命来抵！”那恶汉怒声吼完，忽然看向那哭的嗓子都哑了的孩子。 恶汉不怀好意道：“再不然，用你的孩子抵债也成，怎么样？把你的孩子交给我们，我们费费心多受点累，帮你找个买主，没准还能卖个好价呢！” 女人死命抱着孩子，惊恐的拼命摇头。“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小弟，你说句话啊，你把人家的东西放哪了，你还给人家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石开这次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痛哭流泣的女人，和小脸涨的通红张大嘴巴大哭不止的孩子，喘息道：“……姐！你救救我，姐，救救我，救我，姐，救我……” 女人绝望的哭喊：“我怎么救你啊！我拿什么救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这是我的孩子啊，你要让我卖了我的亲骨rou吗？他是你的亲外甥，你还是不是人啊？” “哼！”那恶汉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他抬起脚重重的向着石开有伤的那只手踩去，登时疼的石开惊天动地的惨叫一声。 “啊……啊……我的手……” “住手，求求您快住手……”女人心急如焚，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石开躺在地上痛呼**。 她泪流满面的紧紧抱着怀中哭泣不止的孩子，仿佛眼前的境地已经让她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怎么样？想好了吗？要么还钱，要么，嘿嘿，老子一刀宰了他！” 女人没有办法，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她不能看着他被打死，另一边她怎么也不能舍弃自己的亲骨rou，就这么陷在左右为难里，伤心哭泣，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