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炼意

    金丹门的秘籍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若是说体悟，也是一知半解，不过玄水的话回想起来让他受益良多。那几日在戒子洞里说道先天心法和后天心法时，玄水说什么心法都不如灵犀一动。若是道心一起，则万事具备，真正的先天心法可能就是玄水这样天生自然的修为吧。

    真丹子准备的这些炼丹法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金丹论里关于丹药炼制的具体法门他还不清楚，而真丹子告诉他若是神丹炼成，自然一通百通，见微知著了。

    眼前景象甚为怪异，都是颠倒的状态。李素倒立着漂浮在丹炉上边，在五色石借结成的光网上方，灵犀珠就在他的脑后。

    真丹子盘坐在地上，背对丹炉，随意后抛，却准准的把炼制材料抛入丹炉口，依次放奇天材地宝入炉内，炉里的烟气变化，与五色石交相辉映，四象方位的灵石又将烟气汇入中间的灵石，青、赤、白、黑、黄依次流转，最后发出一缕光注入灵犀珠里。灵犀珠一呼一吸，随灵光的注入而膨胀收缩。李素依真丹子所教，借五色灵石阵之法力汇聚灵墟之灵气，也从后脑透体而出注入灵犀珠，绵绵不绝，以期能和丹炉里的灵气接通，炼化灵犀珠，成就神丹。

    本来李素以为自己会被抛进丹炉一起炼制，现在看来比预期的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听真丹子说这最难的考验不在身外而在心内。

    开始真丹子就告诉他此番炼丹时间不会短，非得七七四十九天不行。前二十一天炼丹，后二十一天炼体，最后七天炼意。

    前二十一天里丹炉里的灵光大部分被灵犀珠吸取，李素按照大光明宗心法进行结丹法诀习练。之前他也召唤出紫宸使相商，目前的机会确实是一个短时间内结丹的有效法门，虽然风险奇大，但是还不存在另一条坦途呢！紫宸使推敲出的结丹妙法正好可以用上，二十一天里，他全力习练这个法门。

    第一个二十一天快过去了，真丹子开始准备炼体的材料了。只见他不像刚开始把种种草药、灵石往丹炉里抛，而是取出了各种瓶瓶罐罐，把一瓶瓶液体扔向丹炉，在炉口又自动注入炉内。丹炉颜色开始变化，而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渐渐的，那烟气变成水雾，水雾又变成水柱，五色灵石被水柱包裹，也化出杂色水流汇入灵犀珠里，灵犀珠颜色也开始青、赤、白、黑、黄依次变化，“啵”的一震，从内里爆出一个大水泡，缓缓包住了李素。

    李素全身震颤，好像进入到涡流当中，包裹着他的是一个五色水泡，光液流动，晶莹剔透。随着灵犀珠的一涨一缩那水泡也忽大忽小，渐渐连李素也开始身体忽涨忽缩了。他的神识忽感震动，仿佛有个意念在对他召唤，随着一呼一吸的吐纳，竟与自己的内息隐隐相合。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着灵气的沐浴，猛的，神识接收到清晰的意念，竟是一种功法，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不要用口鼻呼吸，要打开每一个毛孔，接通灵气。李素谨遵不误，开始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便实在撑不下去了，虽然内息可以自行运转，但是吐纳停止后根本难以为继。

    李素集中心意，按照刚才的功法施行，这次持续的更长些。一次一次，终于，他在快窒息的瞬间，感到从脚底的毛孔里进入一股灵气，瞬间传遍全身，接着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吸入灵气。

    只见丹炉的五孔里涌出的五色符水注入五色灵石，灵石阵又交融合出五色玄水注入灵犀珠，灵犀珠连着包裹李素的五色水泡，慢慢的水泡里竟开始充水，渐渐没过李素的身体，奇怪的是，被玄水包裹的李素并没有窒息，随着灵犀珠的一涨一缩，他的身体似乎在呼吸一样吸入、排出玄水，水泡越变越小，最后渐渐没入李素体内。这中间又是二十一天过去了。

    这时真丹子起身，看着丹炉渐渐恢复平静，再也没有符水升起到五色石中，灵犀珠也停止接收灵石阵的玄水，只剩下李素与灵犀珠依然气息相连。缓缓的，他不是倒立身形，而是正了过来，盘膝浮于灵石阵上，灵犀珠旋转到他脑门前方，此时的李素有光罩从头顶发出，笼罩全身，也是五色流转。

    “好了，成与不成就看你造化了!”真丹子微微点头，竟转身出了洞室。因为这最后七天是炼意的过程，全凭自身神识与神丹结合，合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大的挑战就是能不能开放身心把神丹吸纳，使神识跳出小我，认识大我。

    所谓皮囊小洞天，寰宇大洞天，天人合一之交济贯通，融汇一体，才能最后成就道法自然的境界。

    此时的李素意识陷入混沌状态，这就是第一步的危险就来临了，灵犀珠本是万年玄龟灵气所结，虽有部分神识，但是极其细微，只是维持运转而已，沉寂是它的属性，所以当李素的神识与灵犀珠结合，也就沉寂了下来，若不脱离这种混沌状态，就会一直沉寂下去，灵犀珠可以无止尽的存在，而李素却会rou身湮灭，神识封闭。

    但外界的干涉是无济于事的，只会害他意识更紊乱。所以真丹子离开洞室，只留下李素自生自灭。虽是无声无息，但却暗里惊险无比，七天之内若是不能转醒，就会永远沉寂下去，眼看三天过去，他还处于混沌意识。

    这时兜罗袋紫光一闪，李素全身一震。恍恍惚惚，他看到四周云雾氤氲，风吹散烟气后，对面现出个人来，细一看，“紫宸使，是你吗，阿紫！”

    “宗主，你现在已身处险境，若不快快转醒，性命堪忧啊！”紫宸使此刻是个娇小的女子形象，粉面紫衣，面露焦急。

    “这个，那我这是在哪里？”李素四周看看。

    “这是神识的封闭空间，走出去就能和灵犀珠融合，走不出去就永生困在此间了！”阿紫现在看来貌似十八岁少女，走到李素近前。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妨将我带出去可好？”李素倒对阿紫生出希望了。

    阿紫无奈的看着他，“此事得宗主亲力亲为了，此时虽是危险，却也是绝大机缘，若能炼化神丹，神识便会跃升，如同登高一览众山小，以后的进境就可以按图索骥，而不是迷途求索了！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神识里面无岁月，你要谨慎，否则过了七天就再难挽回了！”

    看着紫宸使渐渐消失，他四望周围茫茫烟气，寻思如何走出这神识的封闭空间。往前走了几步，烟气散开又合上，隐隐看见前面似乎有山峰。

    他紧走几步，不一会那山峰近了。到山脚下，也不知怎的，当下决定攀爬。这山奇高险峻，通体发黑，草、木、石、泉皆成黑色。脚下湿滑无比，数次险些滑下山去，刚到半山，竟下起了黑雨，打在身上如刀割般疼痛。

    山间无路，遇沟翻越，遇溪踏过，荆棘劈砍，巨石攀岩。爬了半日李素发现有些不对，早就到了半山腰，为何总是看见山顶高高在上，没有半丝接近的感觉！在回头看，走过的山路已然模糊不见，山雾加上山雨使周遭难辨。

    忽的，从对面闪起一道光线，穿透黑雾，如星星般闪耀，固定不动。他看着那星光，鼓劲再向上攀爬，半日后还是没到顶峰。不仅如此，那星光似乎随着自己的上爬还在变化位置。李素索性不动了，定睛看那星光。

    慢慢的他惊奇的发现，原来那星光其实没有动，似乎动的，是这山。黑黢黢的山岭，在慢慢的生长，不断变高，让自己永远也爬不上山巅。

    而任何玄功修为，在这里也排不上用场。正当他绝望时，猛然一句口诀涌上心头，“无心守丹田，先天气脉绝，生死相回转，入灭有洞天”。

    这句口诀一直也琢磨不出个大概，此刻在生死考验的当口儿，这句先天气脉绝让他灵光一闪，看来要是执着于“我”的意识，就难以洞悉先天奥秘的。

    此处既然是自己的神识，自然是自己越挣扎，阻力越巨大，看来只能依照入灭有洞天来行止了！

    无心守丹田，先天气脉绝。难不成要自绝经脉？看来也只好如此，否则，再过两日恐怕就再难挽回了。盘膝坐于山石之上，将自幼便熟悉的真气运行逐步停止，将包裹全身的内息真元散去。霎时，黑雨的刺骨疼痛加剧，山风也显得更冰冷，如陷入冰窖，浑身打颤。

    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他已经难以忍受了，没有了真元，如同废人一个，再想聚集内息，竟已不听使唤。眼见就要疼冻交加，昏厥过去。

    就在最后一刻，紫府灵光一闪，他又体会到筑基时的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此番却是在没有任何内元运行的情境下，神识自我抽离身体，不断上升，仿佛竟直直达到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