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水

    正在李素疑惑的当儿，他们已经到了离石笋峰最近的一个滩头，此时天已经快入夜了，雨后的雾气渐起，把石笋峰周围包裹起来，风吹着山雾，峰头时隐时现。

    梅筝和香雪停下，看向李素，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梅筝一笑，“这石笋峰乃是若邪山的奇峰，听说是块天外来石，除了修真界的人外寻常人可是难以上去，当地人也只能靠近峰脚，却不能攀爬！”

    “那我们怎么上去呢？”李素也不掩饰了。

    “李公子，只有先委屈你一下了，得和我二人之力才能带你上去，还望不要介意呢！”香雪说着，向梅筝一点头，二人伸手一点飞剑，另外一手掐个剑诀，只见香雪的“暖玉”涌出青绿剑气摇曳成丈许剑虹，梅筝的“抚冰”也现出白色剑虹。

    “这难道就是姑娘说的剑气吗？”李素细细打量。

    梅筝一指那白色剑光，只见白光一荡向前冲，然后倒卷回来包裹住三人，“这就是剑虹了，远可以伤人，近可以护身，至于搬运的工夫就看修为强弱了！”

    香雪也是一样架势，青绿剑气包裹在白色剑气之外，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李素隐隐感到四周如同有了一层实物，但是却看不出什么门道。

    她俩一左一右搭着李素的肩头，做了个起势，剑虹便带着三人缓缓升起。

    李素见平生所未见，但当着二女有不好太过惊异，眼见着自己漂浮上升，感觉头重脚轻，梅筝转头看他，似乎从肩头传过一股真气，在李素胸口盘旋，马上那股眩晕的感觉便消失了，李素将这股真气的来路看得真切，似乎是和自己平日的气息行进路线颇有些相似，当然梅筝没想到李素竟然不知觉间有了道家几项神通中的“内视”之功。

    其实，他从小修习的功夫正式一种极为神秘的功法，和道家玄门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年凝练，不知不觉之间他依然有了和梅筝、香雪不相上下的功力了，只是现在没有入门法决，自己懵懂无知罢了。

    片刻间，三人便飞至峰顶，石笋峰顶竟有一块甚有广阔的平台，落下之后，李素还有些双腿吃重，便学着刚才梅筝真气的路子行经，果然便马上恢复了。

    “李公子内功修为当真了的，一般人未经修行，骤然飞行都会呕吐不止，看来你的资质非比寻常啊！”香雪很惊奇的打量着李素。

    李素也不了解其中奥妙，“哪里，我刚还感觉头重脚轻，多亏梅筝姑娘及时相助，飞剑神技真是叹为观止呀！”

    “呵呵，你还是没见识吧，飞剑一途，到了修炼纯熟、圆通自如时，哪是带个把个人上下穿梭的事啊，芥子须弥，九州一瞬，五行遁化可不是玩笑呀！哪像现在我俩带你一人还摇摇欲坠，唉，你可别说出去，那岂不丢云秀宗的人呀！”梅筝看来对自己的进境颇为不甘。

    香雪在平台四周踱步，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只见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白色的棋子。又拿出一面小旗，旗呈三角状，黑色布面上有些云纹，只轻轻一放，那三角旗便立于地上，并不像任何插入山石的样子，却直立不倒。她又将棋子拿了几个，在四周几个点间或放置。

    然后转头向李素说道“李公子记下了这几个棋子大致的方位，若是看到分水猥进得这里便可发动阵式了。”

    李素大感好奇，不禁问道“这便是个阵了？如何发动呢？”

    香雪抬手一指那旗子，只见从尖端发出几缕白光，引向那几枚棋子，形成一个伞状的光网，“可看清了？若是分水猥进到这里，便可将它困住了！”香雪说道，然后又是一指那旗子，光网便簌地消失了，而且，连地上的棋子也不见了！

    见李素颇为吃惊的样子，梅筝逗趣道“嘿，你可别吓到了！指望你帮忙呢！”

    香雪递给李素一枚棋子，“这旗云阵发动极为简单，你把这枚棋子捏碎就行了，不过可要看准了，那东西可狡猾的紧！”

    “可是，它又如何会主动进到这里呢？”李素问。

    梅筝似乎胸有成竹，“看你就不太灵光，刚才的窃脂是那东西的最爱，往阵里一放它便偱味而至了。”说罢，她将窃脂拿出，摆放在离阵旗不远的地方。

    两人摆放完毕后，香雪掐了个法诀往四周一点，之间几道白光闪出，之后又消失不见了，“好了，我们得先回避了，那厮熟悉我俩的气味，躲避不现，你就在左近坐下，它不会对普通人有太多提防，阵势若有变化我们即刻便到，你只相机发动即可。”

    李素点头回应，香雪再四周探视，说道“我俩就先到附近等候，子时后分水猥就开始活动，你需警惕留心，此事可就倚重李兄了！”说罢二人又借飞剑遁光下了石笋峰。

    李素寻了个离云旗阵不远的地方，盘膝坐下，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就和仙道中人结交且像模像样守上了仙阵了，不禁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机缘巧合下自己未尝不能得遇高人，一来打探缥缈峰的下落，二来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想起刚才梅筝说的由真气到剑气，再修炼剑芒、剑虹，其过程艰险，确非易事，而这分水猥有奇异非常，感觉一日所见到的，比自己十年所闻也丰富。

    默默的回忆着刚才梅筝给自己输入真气的路线，李素发现在自己寻常气息行进的路线周围还有一些细小的气息网，似乎相互联系，却又不知有何功用，而想到梅筝所说的将真气变为剑气的事，便想把自己的真气注入法器里试试，灵光一动，看到自己随身的玉佩，便将其取下，握在手里，试着将真气引导聚集在手心，想试试能不能透体而出，注入玉佩。

    这时，平时修习的真气开始慢慢聚集，他运用不知不觉中通晓的内视之功观察内息，除了已经熟悉的路线外，循着刚才梅筝往体内注入的真气路线，他发现了还有密布在全身各块的真气团，以各个脏器为中心凝结，不过有两条主要的路线连着后脑和下腹中间。但是虽然他已经能够把真气自如引导在体内运行可是却不能像梅筝、香雪一样驱动外物，自如收放。

    试了又试，还是不能注入玉佩，换了几种方式，还是无效，但李素能感到自己手心涌动的内息。其实每门每派都有自己的功法，修炼内息外还要休息道术法门，没有法门神通是不能施展法术的，现在的李素如同有了一钱袋的银票却不知花钱的办法。

    急于求成的他竟以为真气为血rou肌肤所阻，便用佩剑在手心划了个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他再握住玉佩的时候，奇事发生了，在李素试图再次注入真气的时候，那玉牌嗡的一声，紧接着开始轻微的震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李素一喜，忙不迭的将真气注入，发现似乎有一小部分真气果然透体而出，但却像是被玉牌吸了出去，而且，划开的伤口开始剧烈疼痛。李素吃痛便要放开手拿下玉牌，谁知那玉牌竟如同水蛭般吸附在他手心，拔不下甩不掉！

    要知道除了道法神通外，修真界的法器非常玄妙，寻常人就是得到了也难以使用，一来要有内息修为，二来还有知道开启法门，三来还要和自身修为适合，现在的李素误打误撞用极端的方法开启了一件顶级仙器，一方面他的修为不够，再一个有些法器绝对不能轻易开启，否则后果难以想象！所以不知不觉中，李素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不仅他的心跳加速，而且头脑发晕，要知道多年的武学修炼让他平时轻易绝不会感觉虚弱，现在不仅身体内部好似开了锅，而且感觉到体外有一股凌烈的空气笼罩下来，似乎山峰都在颤动。

    李素感到事态严重了，因为他能感觉到玉牌在源源不断的吸走自己的真气，最要命的连血也被吸进玉佩里，李素甚至用佩剑来撬，却只是加快了真气与鲜血流失的速度。此时的李素丝毫未察觉周围已不是刚才的雾气了，而是有一股黑色的烟气笼罩着峰头，愈来愈浓。那玉牌的光辉似乎激发了什么阵势，使得峰顶的光景骤然一变。

    刚才还能看见的月色消失了，空气中透出了说不出的诡异，似乎有条条彩光旋转开来，李素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天空发生了巨变。

    正当李素被玉佩快速吸取精血时，在峰头悄然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团，速度奇快，飘忽不定，渐渐向那放窃脂的筐子移去。眼见快到了近前，又停了下来。李素虽然正在天人角力，但还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个绿色的小兽，似乎比刺猬大些，眼睛乌黑，绿光是从它背上的绒毛发出的，只见他看看李素，又看看那窃脂，李素似乎能看到它细尖的鼻子在不断抽动。最后，似乎有恃无恐的向窃脂窜去，李素连忙要掏那枚棋子，发动阵势，再叫来香雪、梅筝来帮自己。谁知那棋子装在左手袖口里，右手被玉佩吸附力道全无，抬都抬不起，左手够不到袖口，只好把左手从上衣里褪出来，无巧不巧，刚褪出来要翻袖口，那棋子便自己掉了出来，直直滚到那旗云阵边上，幸好分水猥正忙着把窃脂往筐外拖，没理会。

    李素连忙向那棋子走去，谁知每挪一步，那玉佩吸力愈大，李素感到头昏眼花，本来几步路却咫尺天涯般难走。好悬挪到近前，本要低头捡起，忽的头猛然一昏，栽倒在地，正好进了那旗云阵的范围，更为倒霉的是腰里的佩剑啪的拍在那棋子上，打个粉碎。那阵势嗡的发动起来，只见从云旗里射出数缕光线，一下子包围住了李素和那分水猥。

    分水猥刹时警觉，化为绿光团向外就冲，但那光线之间似乎有层薄膜，一触即弹了回来，又冲，再弹回来。

    那团绿光似被激怒，拱起背，那绿色的绒毛变硬直立，数点星光飞出，刺入光网里，呲呲发响，但没能破了开去，又是数点绿光激射而出，仍旧无效。而李素就更惨了，当时被这旗云阵网住，刚要站起来，便被那光网触到，如被电击，瘫倒在地，手上的的玉佩更加受刺激疯狂吸食，李素痛不欲生，却无能为力，而香雪和梅筝却了无音讯，半天不来，李素几乎晕厥过去。

    若是他能看到冰笋峰山下的情形就更要绝望了，从里看，那团黑烟将峰顶笼罩的一团模糊，而从外看，冰笋峰却是夜空晴朗，山雾尽散，哪有山顶的半点动静！这正是仙家的阵法，一般人绝难窥探，此时的他算是生死一线了！

    李素此时已虚弱无力，分水猥也在阵里悲鸣不已，半天没有香雪和梅筝的动静，李素感觉若是在在这阵里再困上片刻，恐怕是命休矣！他依照自己曾学过的奇门遁甲的浅见，直觉到这阵眼应该是那云旗，抽出佩剑挥去，刚要碰着那旗子，一缕白光波动，剑挡了回来，李素被弹射了出去，碰上了光网，又反弹回来，幸亏在空中他已经昏了过去，若不然，看到自己又扑向那云旗怕是吓也吓死过去了。无意识间，他的右手落向那云旗，玉佩碰上了光网，不仅没有再被弹起。

    刚一接触，那白光便如流水般被吸入了那玉佩里，不一会，整个阵势的光网渐渐微弱，很快竟彻底消散了。

    分水猥看着眼前这人独力破了阵势，对李素似乎又有些敬畏，又有些感激，它凑到李素近前，猛的发现了李素手里的玉佩！竟像找到重宝般，围着李素吱吱欢叫起来，看到李素没有任何反应，它又拽拽李素的衣袖，仍旧毫无动静。

    眼看时间不早，香雪和梅筝等得有些不太耐烦，“师姐，怎的还没动静？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梅筝沉不住气道。

    “就是，子时过了快一个时辰了，也该有动静了，再迟分水猥就不会出来了！”香雪也觉得有些蹊跷。梅筝道，“不如我们上去看看，若是有了意外也能有个反应，若是那东西还没出来，就再等明天，通宵守候也不是办法！”

    香雪想想也觉有理，二人便又乘飞剑遁光向石笋峰顶飞来。

    这时峰顶的李素还昏迷不醒，分水猥隐约嗅到自己的对头来了，情急之下从嘴里“啵”地吐出一粒金黄色的丹丸，那内丹光彩四溢，分水猥再吐一口气，一片黄色的云气包裹住李素，绿光一闪，分水猥遁起，那内丹也随它升起，李素的躯体便被带了起来，如同拖着个巨蛋一般，分水猥一点碧光冲霄而去，那黑烟也裹挟着二者扶摇而上，瞬间便无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