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抉择
等骨托鲁站立起身，却是与李五儿相视而笑，此时的神情看上去显的轻松之极。 李元霸自然知道情形不对，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就这短短一点的时间，自己就就被眼前这两人给算计了。 眼见李元霸一脸呆像，李五儿上前一步，向着李元霸低声道：“公子，莫贺莫部霫人以后就是您的部下，任凭调遣，为了两边联络方便，部落决定派遣我跟随公子左右，以随时听候命令！所以，以后，我就叫李五儿，跟随在公子鞍前马后啦！” 她声音轻脆，笑颜如花，原本就美丽的容颜此时竟是俏丽到不可正视，显然是心中欢喜之极，顾不得再加以掩饰。 霫人受突厥人管制已久，对强者为尊的信条已经是深入人心，李五儿小小部落女孩，虽然学得汉家礼法和语言，本性却是深植内心，无法更改。李元霸数次当着她面屡折强敌，其冷硬强悍的硬*格不被汉家女子欢喜，却是极得这霫人小姑娘的欢心。至得此时，已经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李元霸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对方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知道李家实力与李元霸在李府中的地位之后，是投奔李家，还是继续被突厥人盘剥，霫人之间显然有着痛苦的决断过程。 他略想一想，也觉得霫人这个决定甚是英明。 骨托鲁只是个人名义投靠李元霸，却是与整个李家拉上了关系，也就是现下乱世，中原需要大量战马和骑士，若是到了开皇年间，不要说小小的霫人，就是突厥黄金家族，想和李家这样的大世家建立联系，也需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才行。 而突厥那边，霫人必定是受够了突厥人的压迫与征敛，据李五儿早前与李元霸闲谈时所说，突厥人自从做了草原霸主，对小部族的欺压越发厉害，上好的牧场总是突厥人的，其次便是乐意给突厥人当狗的中小部族，再其后，才轮得到霫人这样的部族。而突厥人每逢征战，总是要从小部族里抽调战士，把最艰苦的战事交给别部兵马，而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偏偏又是突厥人拿的最多和最好！ 自从颉利称汗后，他自己主管突厥牙帐，而次弟主管薛延陀部，步利主管霫部，特勒勤管胡部，突利汗去管契丹靺鞨、奚等数十部。 所谓的分管，不过是从各部头上榨取好处，搜罗上好的皮毛、珍珠、还有美女。而在各部落有了纠纷与斗争时，突厥人却乐于看着这些小部落打生打死，自己却躲在后面看热闹。甚至在莫贺莫部受到马贼袭击损失惨重后，突厥人也是不管不顾，这样的霸主，却怎让草原诸部心服？ 骨托鲁也是霫部中的英雄豪杰，此次游历契丹等部，暗中联络，发觉诸部对突厥的管束已经不能心服，回到部落后，便一心要带着大伙脱离突厥，而此次李元霸为了战马亲自到了草原，正是难得的良机，骨托鲁满腹的雄才大略地，却是限于霫人实力有限不得施展，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大好良机！ 对这些弯弯绕的心思谋划，李元霸有些能看出来，有些凭着直觉能感受到，有一些东西，却仍然是不明不白。 对方应该知道，李家现在实力虽强，唐公一封信出去，可能就能招纳几万人的英雄豪杰效命，三代公卿实力雄强，这自然是没话说。 可是在草原上毕竟是突厥人为尊，而且李府要得天下，太原身后最大的势力，就是来自北方的突厥，在这个时候，不要说李家抽不出手来帮助霫人，就算是有心帮手，也是根本没有实力。 在草原上，只知道实力为王。 仿佛是看出了李元霸的疑惑，骨托鲁向着李元霸轻声道：“霫人再不愿与突厥人纠缠在一起，举族投奔公子，只是要一个名义，此事一过，咱们就举族向东北，契丹人虽然表面上依附突厥，却并不受突厥人的管束，只怕到了那边，霫人的日子还要好过一些。” 李元霸此时这才了然，霫人此举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一个理由摆脱突厥人，至于突厥人的反应与愤怒，不妨去对着接受此举的李家去发。 李元霸连声冷笑，骨托鲁却已经又跪伏在地，虽然垂首不言，一切话语，却是尽在不言中。 霫人相比突厥，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不能承受一点来自突厥的打击。 当着几个突厥贵族的面，骨托鲁被李元霸收服，等于是李元霸无意中挽救了一个希望自救的小部族。 纵然是被人利用，而企图利用他的人，却又是那么弱小与无助。 看着几个面色狰狞的突厥人已经满脸愤怒，向着自己直奔过来，而李五儿俏脸发白，双手紧捏衣角，眼神里满是紧张，李元霸苦笑一声，向着她问道：“这件事，你事先知道？” 李五儿摇头道：“不知道，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元霸，李五儿又怯生生道：“霫人太弱了，大哥也是没有办法，刚刚灵机一动，才想了这么一招。” 她此时模样，却与之前的泼辣野蛮完全不同，柔弱胆怯，好似欠了李元霸天大的人情。 李元霸摇头苦笑，却不忍向她明言。 骨托鲁刚刚的举动，完全是事先盘算的清楚，甚至这几个突厥贵族，搞不好就是此人请了过来。这人如此阴狠果决，幸亏是生在霫人这样的小部族里，若是身为一个突厥特勤或是部落可汗，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他心中明白此点，却只觉得难以决断。骨托鲁此举，虽然将李家先卖了一道，却也使得李家将来有不小的好处，霫人再弱，诸多部落联合起来，一两万精锐的骑兵和大量的战马都可以拿出来支援李家，而李元霸此时，就是要赌上一赌，李家是否能扛住突厥下一步的报复动作，还有霫人是否能信守承诺。 至于李五儿……李元霸满心怪异，却是自己也承认，不论如何，在这一个王霸雄图的游戏里，不论是她的哥哥，还是自己，都并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筹码。 这或许，就是乱世中女人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