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平则鸣(一)
第六十章 不平则鸣(一) 车宏轩在得到刘主任关于价差和进度款的明确意见后,当然是喜出望外。这不仅达到了预期目标,解决了资金的燃眉之急,还多拿了两千万工程。他确定这是决定历史的时候,是人生不可多得的机遇。他现在对古明远感激得五体投地,觉得自己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他太兴奋了,情不自禁地拿出那部神秘的手机,给古明远发了一条信息,表示了深深的谢意。 车宏轩浑身充满力量,离开基建办后打电话给正在工地焦急等待自己消息的老史。他要把情况通报给老史,他认为这很重要:一是要让老史分享这种来之不易的喜悦,激发他的积极性;二是如果不说明白,日后真相大白了老史会有想法,会产生严重的隔阂。车宏轩干了一辈子管人的事,深谙此道,在他心目中,任何成功之道都在于对人的管理。 尽管刘主任让他注意影响面,可他清楚,像老史、曹老板和企业里的会计等都是躲不开绕不过去的。 老史接到车宏轩电话就知道事情有了一定,他断定不会是太糟糕的消息,因为甲方毕竟想把工程干好。在他看来,无论任何工程,预付款和进度款都不用过分担心。他带着安全帽,夹着一捆破烂不堪的图纸满身灰尘地从工地往外。 车宏轩也顾不得尘土飞扬,走进工地去找老史,见老史两脚是泥满身灰尘,笑了问:“不是刚刚下过雨吗,怎么还会这样灰尘四起?” 老史跺跺脚说:“建筑垃圾太多,没办法!” “那就多准备几套衣服。” “这些都好办,埋汰点辛苦点都不是问题。钱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同意进度款给六百万,分两次拨付。” “不错呀!” “这笔钱不是从工地这边拨出的,是从开发区借的,等这边干到节点再还回去。” “这力度很大!显然,没有生死之交不可能这么办事,我们应该铭记在心,因为这里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所在!” “要求我们拿到六百万后要保证把活干完。” “肯定不够,如果不涨价还差不多。” “这个你不用担心,还有安排,把价差作为优惠条件,将办公楼外装修和广场地面铺石头的工程给我们,估计总产值将达到五千万,落笔后立即拨付预付款。办公楼最快要到明年九十月份才能动工,那时候这边尾款早到就位了。” 老史邹起眉头想想说:“会有这种好事?按照你同学的权威和办事风格,我相信这应该是板上钉钉!” “到时候可能要找两家陪标。” “那不算事,花不了几个钱。” “如果一切如愿,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将会拿走一千万,这可能就是我们成功的第一步。” 老史心里想,这地方办事真玄,到处都是怪事,这么大工程想给谁一般都是暗箱cao作,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就成为事实了,谁说什么都没用了,怎么会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成为众矢之的? 车宏轩问:“你担心什么?” “没什么!我想这样,我们俩分成两条线,你负责把三笔款落到实处,我负责把工程干上去,我们人不卸鞍马不停蹄,争取达到预定的目的。” “你放心,有我同学在钱和后边工程都不会有问题。” “我相信。” “我已经安排好,所有到手的钱预留5%,这不是企业的利润,是确保我们衣食无忧的钱。” “应该有这个考虑,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还哪里有精力在外打拼?” “工地状况怎么样?” “已经接近停工待料,家里也是这个状况,所以要尽快把框料和玻璃压条提出来,还要把开启扇和玻璃也都安排好。我估计后边的三百万一定要在框全部安装完成才能支付,所以就是没有后续工程,我们也要做到质量上争取鲁班奖,进度上争取履行合同,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 “第一个三百万到手,我考虑把框料和玻璃压条全部发过来,第二个三百万到手把固定扇玻璃发过来。这两个项目安装工作量大,干完形象也就出来了。开启扇先不动,待办公楼预付款到了再安排,这样更稳妥一些,资金上也没有压力。” “不能等钱到账了再提料,甲方什么时候给还不知道,即使给了还要进永丰铝业的帐,从永丰铝业再转到我们账上,时间太长了。七月份是干活的好时候,到了八月份就是连雨天了,所以明后天必须把框料和玻璃压条提出来。再有,开启扇料不提可能会误事,这牵涉到平开内倒件安装,技术含量高,一般工人干不了,到时候很难如期交工。” “如果在那个时候还不能拿到后边工程的预付款,一定是出了大问题!即使确实干不上去,临时用三合板订上也不会影响内部装修。” “那样阳历年就无法交工。” “阳历年交工太急了,容易乱,一乱就可能出问题,如果不能保证安全生产和工程质量,干完也就意味着失败。”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是有保证的。” “即使如此也要给我落实第三笔款留出充分时间,再说那么容易就干完,大家会以为我们赚钱太容易了!我们要在冰天雪地中挑灯夜战,表现几天,打出我们的气势来,博得用户们的一致好评。所以,我们把完工目标确定在春节前比较稳妥,原则是不能超过腊月二十三。拖后一个多月可能要多花几个钱,可这个钱不能省。还有一个原因,在这里没人拿阳历年当回事,到农村几乎没有人过这个节,所以春节前完工会是皆大欢喜的。” “如果你确定这么安排我就按这个意见办。” “就这样安排!”车宏轩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接着说,“刘主任希望我们要注意影响,所以这件事在工地只局限于我们俩知道。” 老史点点头。 “一会我们去洗个澡,小饮几杯,释放一下。” “现在是非常时期,要钱如救灾,一刻都不能耽误。” “也好,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办手续,然后让会计立即赶过来,你把她俩送到基建办,如果拿不到钱,晚上给她们安排住处,什么时候拿到钱什么时候让她们回去。” 老史感到奇怪,让两个人生地不熟的人过来办这么大事合适吗? 车宏轩认为这种事让她们来办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山东德州即是如此。 老史说:“嫂子让你回个话,来了好几次电话了。” “没事,不用理她!” “老常来电话说甲方邀请你去出席开业典礼。” “争取过去。” “那就这样,我还要上楼去看看。” “好,这边你就多cao心了。” 两人就此分手,车宏轩开车路过开发区人工湖时,见一帮人围着一位钓鱼的老者,他估计是钓上好东西了,便停车过去看看。果然,网兜里有一条七八斤重的活蹦乱跳的红鳞鲤鱼,这是太子河里的极品,所以围过来好几位垂钓爱好者。这鱼是不是好吃到那种程度不好说,但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吉祥之物,这是不争的事实。 车宏轩上前搭讪:“老师傅,这条鱼很难得呀,卖吗?” 老者笑笑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鲤鱼,年八的碰不到一条。现在只有这人工湖里才有,太子河里看不到了,水都被拦住了。没有那么大的水,养不出这么大的鱼,除非上游的水库里。所以呀,想要可以,你得多破费点。” “你看看多少钱能出手?” 老者这才上下打量打量车宏轩,见他并非泛泛之客,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便说:“这好东西遇到好买主也不容易,这么说吧,你要是确实想要,拿三百吧。” 车宏轩知道这种鱼在菜市场也不过卖到二十元一斤,可他心里喜庆,又难得在高兴的时候碰到这么好的东西,便拿出三百元递给老者:“这鱼也就值一百五十元,行了,赶上我今天高兴,不差这百八十的,毕竟你老人家也很辛苦。” 老者并不领情,揣起钱拿出个塑料袋装上水,把鱼放里边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小伙子,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花大脑袋钱!” 车宏轩见老家伙还挺犟,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便不再说什么,拎过鱼向老者微笑一下问:“这样就不会死吗?” “也就两三个小时。” “那就够了。” “这鱼一死钱就白花了,你一会走到哪买两瓶冻死心的矿泉水放在里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好的,谢谢老人家。” 回到车上,车宏轩把鱼放到后备箱里,一抬头见湖光山色正好,来了情绪,拿出电话给谢芬芳打过去。 谢芬芳没客气,劈头盖脸地问:“你怎么回事,打电话连接都不接?” “一直跟甲方在一起,不方便。” “晚上也跟甲方一起睡觉?现在是不是有结果了?” “是,所以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很理想,见面再说。我碰到一条大鱼,红磷鲤子,有七八斤重,太子河里的极品。一会你去买点基围虾和飞蟹,晚上你早点回去我们高兴高兴。” “晚上我有事,你带娇娇高兴吧!” 车宏轩感到郁闷,沉默一下说:“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不要对外讲,毕竟还要有个过程。”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谁讲什么哪?再说我也不傻也不彪,哪像你,二两狗尿灌进去嘴就没把门的啦!给她打电话,让她今天别去学习了,陪你高兴。” “算了算了!” “对了,我爸为你抗灾被人打得门牙都活动了,老爷子都快窝囊死了!要不是考虑你在那里干工程,早跑过去跟他们拼命了!你以为老爷子是那么好欺负的?文化大革命那也是造反派,怕过谁呀?” “明天晚上我给老爷子压惊,把大姐、小妹和弟弟都叫来。” “我不管这些臭事,请谁你自己打电话!这老爷子也真是的,哪有热闹哪上前,专门招灾惹祸,活该!” “行了,我知道了!” 车宏轩和谢芬芳通话后,开车回沈阳。刚走不远,看看车上电子表已经四点多钟了,便又把车停在路边,给聂师傅打电话,请她下班后不要离开,自己不超过一个小时肯定到。 五点钟刚过,车宏轩把车停在门市部门口,聂师傅已经开门迎出来。她把车宏轩让进屋,一边倒茶一边问:“是不是资金有着落了?” “是,马上办手续拨款。明天我要把全部框料和玻璃压条提出来,等钱到位了再把扇料定了。” “这个价位你认了?” “甲方那边给点条件,我不会蒙受太多的损失。” “还是你呀,确实有办法!什么时候给我打款?” “明天去甲方那里办款,估计需要几天。” 对于这种话,聂师傅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她从来不相信这种天花乱坠的说辞,毫不客气地说:“那就还像以前那样,缺什么临时提点。” 车宏轩知道她会说出这话,否则也不会急匆匆赶过来。这些日子,为了保证加工生产不受影响,他留在账上的那几十万已经因为三天两头地提料而花光了。所以,他对老史说的预留5%,至少现在还没做到。 “现在我需要提料,款子要在到账后才能给你。” 聂师傅一扫刚才满脸的阳光灿烂,想想说:“宏轩呐,你也知道,我卖铝型材一吨挣不了几个钱。现在一吨将近三万,一车铝型材就得三十万,那是真金白银,一旦出点什么散失我拿什么堵这个窟窿?要么你还是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吧,看看能不能让他发句话。” “实在不行我先给你个远期支票。” 这和说得天花乱坠没有本质差异,远期支票一旦存不进去那就是一张废纸。碍于这么长时间的关系,聂师傅不好直接把车宏轩顶回去,便说:“宏轩哪,不是老jiejie不相信你,要是三千两千的——哪怕是万八的,我也敢办。这动起来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说出问题,就是晚几天不也会要了我的命?这样吧,我还是问问公司,如果公司同意了就好办了。” 车宏轩只好点点头。 聂师傅极不情愿地拿起电话,嘴里还在磨叨:“宏轩呐,这也就是你,我的老脸都不要了!” 车宏轩点头致意,表示感谢。 聂师傅在电话里说:“我有个老客户,你也认识,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姓车。” “知道,不就是原来在航宇集团的车老板吗?” “是,跟老板关系很好。” “那就让他去找老板,我们都听老板的。” “别这么说,这不和你请示呢吗?” “说吧。” “他的工程款后两天到,想先给张远期支票提点料,看看能不能支持一下?”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无权过问。公司的原则你是知道的,钱不到账不能发料。” “老弟,你怎么跟大姐这么说话?想想办法通融一下,车老板办事很讲信誉,我可以给他打保票。” “我现在正跟永丰铝业的人在谈判,他们拿来张一千万的远期支票,还有土地使用证和房照,一会条款写好了我去请老板签字,顺便说说你的事。” “大姐谢谢你,我和车老板在单位等你的电话。” 聂师傅放下电话,把情况讲给车宏轩。 一个多小时过后,公司那边电话过来,告诉聂师傅,可以收远期支票,但要有抵押物,发货金额不能超过抵押物的百分之七十。 车宏轩想想,用房产抵押谢芬芳肯定不能同意,那就只有本田了,便说:“明天早上我把本田开过来,你给我先发十吨料,先救急吧。” “可以,你把车的手续带全了。” “没问题。” 车宏轩正准备离开门市部,突然接到曹老板电话:“你进度款有没有一定啊就往外洒支票?现在市场情况这么不好千万别干傻事!” “肯定没问题。” “还是策略点,到账了再说呗,怎么也不差这几天。” “没有必要。” “啊------那不错!你马上过来,我让食堂准备了几个菜,我们随便喝两盅。” “你还没吃呢?” “等铝型材谈判代表团呢!” “有结果了吗?” “同意给点政策。” “我马上到。” “我在食堂呢。” “明白。” 车宏轩知道曹老板在部队当过厨师,有几道拿手菜,每当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不仅指挥,还会亲自下厨。 车宏轩到永丰铝业的时候,曹老板还在食堂的厨房里干活,他到厨房跟曹老板打个照面,回头坐在已经摆上好多菜的饭桌前,说是耐心等待,不如说在考虑怎样跟曹老板交锋。他清楚曹老板是个jian商,不管跟谁办事是不能吃亏的;他更清楚曹老板嫉妒心强,嘴碎,不好办事,时时处处都得小心谨慎。 不多功夫,曹老板光个剃得发亮、rou嘟嘟的脑袋,穿着围裙走出来,满脸通红,汗水淋漓。 车宏轩笑了说:“怎么搞的,活像个屠夫?” 曹老板无奈地笑了,脱去围裙,露出里面湿透了的挎栏背心,感觉不得劲,干脆把挎栏背心也脱掉,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大领导来了,我敢不下厨?” “你可别挖苦我了!下半生就跟你混了,没你这平台我能干什么?” “这些他妈狗奴才!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怎么教也不会,就会像温猪食似的给工人炖个大锅菜!好东西让他们做,不仅把东西糟蹋了,还浪费了油盐酱醋!鼓捣完不用尝,直接端到猪圈里去就行了!” “你别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 “你不信?就那回锅rou和扒肘子,甜不啰嗦的你吃不出两种味来!” 曹老板说完打来一盆水,拿起毛巾擦汗,然后给老伴打个电话,让送件衣服过来,放下电话漫不经心地问:“款子有眉目了?现在可到了火上房的时候了,币子跟不上,什么挣钱的工程都得玩完!” 车宏轩说:“进度款给六百万,分两笔;价差各负担50%,甲方的作为优惠条件,在后期工程中予以考虑,如果后期工程拿不到手就付钱。” “不错呀?看来还得有关系!后边的工程给不给是另外一回事,有这六百万就够折腾一阵子了。赶上材料涨价这么个破事,干活不挣钱也没关系,把工程给人家利利索索干完,过后日久天长的挣钱机会有得是,不用急!” “只能争取到这个程度了。” “你偷着乐吧!框子刚刚开始安装,快给到一千万了,天下哪有这样好的甲方?要是都能这样,我还能整天像霜打的草似的?” “那就该我劝你了,千万不能急。” “涨价是天灾,搞得我一步一个坎。这不,梁伟带队去铝材厂半天了,刚刚来电话,同意先赊一千万(铝型材)。我把这一千万砸进去,估计会捞回来五千万。进度款不愁,愁的是尾款,那才是叫真章的时候。现在只能是走一步是一步,哪打铧子哪住犁。把地照和房照都拿去了,赌吧!你也是,我听说明天要把车给人家开过去了?” “是。” 曹老板苦笑一下说:“你说我们这些人,外人看我们不知道有多少钱呢,实际呢?假大空!真正有钱的还是那些官老爷!” 车宏轩点点头,想想,为了哭穷和示弱,更是为了避免曹老板产生嫉妒心理,提出了这个不可能有结果的问题,他问:“这三百万能不能先不扣管理费和税金,我抓一下进度,下个三百万一起扣?” “你们这些读书人呐,不知道一天天耷拉个脑袋都在琢磨什么!有能耐去外边对付甲方,别在这院里打圈圈!现在不仅是企业焦头烂额,就是从都得养活老婆孩这一点来看你都不该这么想!况且你挂靠了,亲戚朋友一百双眼睛都瞪着看呢,谁敢开这个先例?” “不就是晚几天吗,你还差这点钱?” “没这回事就算了,没人惦记;有这回事就不行了,都知道蚂蚱也是rou,我不说什么可以,别人还不眼红?” “甲方给这六百万是有条件的,必须把工程干完,我还有点困难。当然问题不大,即使你扣了管理费和税金我也会想办法把工程干完。” “这么好条件你再不给干完,那就真的不能再干了。” “是!” 这时候几个工人抱来一箱白酒,几箱啤酒,其中领头的是曹老板借光小舅子。 曹老板看看白酒,向借光小舅子招招手,生气地骂道:“你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穿刺了?怎么缺线?没看到我有贵客吗?满酒库都是五粮液、茅台,怎么拿这个破酒?让办公室查查,这是谁送的,查好了告诉我,让他搬回去,以后不许他进门!” 借光小舅子说:“你怎么没喝就多了?要什么酒说话!” “茅台和五粮液都行!三天爬不到河沿——笨鳖一个!” 小舅子对这些习以为常,没再搭理他,转身带人走了。 车宏轩一看就知道要喝大酒,站起身说:“我开车来的,今天不陪你了。” “怎么竟说小孩子话?不管如何,我进来一千万,你进来三百万,这是双喜临门,不仅要喝,还要喝好!一会把桌子抬到外面,露天干,凉快!白酒全部拿下,啤酒每人十瓶,不完不散!” “车在这里不方便。” “怎么了?这也算事?我养了一堆废物呆着干什么?让他们给你开车,负责把你送上楼,然后给我趴回来!告诉你,不许给他们打车钱,知道了我跟你掰!” 车宏轩无奈地笑笑。 曹老板又神秘地说:“告诉你件事,温老板这回可是丑小鸭变成金凤凰了,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航宇集团换班子了,新上任的这个一把手是外派的,是温老板父亲首长的孩子,国家要投资,带来好几个亿,派头大着呐!” “是吗?我最近一直在古城市工地,真还不知道这件事。” “航宇集团这帮老人都傻了,废了,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哈哈,突然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满地找牙、蒙头转向!” 车宏轩被他说笑了,问:“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管我屁事!” “那和温老板也关系不大呀?” “要么说书念多了把好人都念傻了!没告诉你带来好个亿吗?听说光建一个五星级宾馆就要一亿多,那还不是温老板嘴里的肥rou?你难道不明白老板都是怎么产生的?” 车宏轩知道这话很有道理。 两人又聊一会,去铝材厂的车回来了,曹老板和车宏轩都走出去迎接。 尽管车宏轩极力避免喝多,可他是外人,曹老板又知道他的酒量,那些人更是生怕事小,不依不饶,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晕了,开始眨眼睛。回到家的时候刚刚九点多钟,谢芬芳没在家,娇娇也没回来。这些他都顾不得了,迷迷乎乎、踉踉跄跄栽在床上埋头呼呼睡去。这喝完酒就怕折腾,酒一见风就容易醉,要是稳当稳当喝点水也许会好些。一路上他靠毅力挣扎着,总算没在人前丢人现脸,可一进家门精神一放松,酒劲就再也管控不住了。 十点多钟,娇娇开门回来,听见鼾声如雷还以为来了客人,因为她还没见到过车宏轩喝醉,也没听到过他打呼噜。 她换了鞋赶快去车宏轩房间看看,见他酒气熏天烂醉如泥,便上前摇他喊他,想把他弄醒,无济于事。娇娇没少听谢芬芳讲车宏轩喝酒丢人的事,她记得,谢芬芳说有一次他喝多了,回来的时候像好人一样,谢芬芳并没有看出来,让他把冰箱上边盘子里的豆腐放到冰箱里。谁知他拿起盘子一蹲下酒劲就上来了,盘子在手里晃悠半天也放不进去,身子向后一闪一闪的,豆腐早已经掉到地上,手里的空盘子还在那里晃悠。谢芬芳气得笑了,赶快下地把豆腐捡起来,让他上床睡觉。还有一次,车宏轩起来上厕所,竟然在屋里的角上尿了。所以,谢芬芳告诉她,一旦发现他喝多了,别理他,看住就行了,别摔着撞着,别没气死了。 娇娇还是不忍心这样让他不舒服,想帮他把鞋脱了,可被他一脚差点没踹个跟头,她就再也没去做别的,泡了一碗方便面,吃完洗漱后坐在床头奇怪地看着他。 下半夜,车宏轩出了一身透汗,口渴难忍,迷迷糊糊坐起来,见娇娇在,奇怪地问:“这是在哪” “家呀?你喝多了,这是我给你倒的白开水,赶快喝点。” 车宏轩接过玻璃杯一口气干了,说:“这白开水最好,最解酒,它一下去汗马上又冒出来,再撒泡尿就完全好了。这是几点了?天怎么都黑了?” 娇娇笑了说:“快天亮了!” 车宏轩想想说:“坏了坏了,喝多了,昨天可能说大话了。” 娇娇给他翻出一套睡衣放在床上问:“很严重吗?” “我好像说明年从哈尔滨和古城市能拿到八千万工程,这是不该说的话,该死!”他打打头,“你去睡吧,我不会有事。” 娇娇把茶给他放过来说:“没事,哪有那么多觉?要不要放点水洗个澡?” “别再折腾了,再折腾你可真就一夜没睡了!”车宏轩站起身,拿了衬衣去厕所,简单冲洗一下,换上衬衣。见垃圾桶里有一个方便面桶,知道娇娇吃的是这个,他回去对她说:“不能总吃方便面,那东西没有营养。” “你没见我要胖吗?怪不得人们都往城里跑,这里没有自留地,不需要自己种菜,也没有鸡鸭鹅猪猫狗,净闲着享清福了!必须节食,否则将来没人要怎么办?” 车宏轩觉得娇娇不仅胖了,好像也长高了。她穿了条灰白色牛仔裤,虽然显示出身体的优美轮廓却不是紧绷绷的那种,很柔顺。上身穿永丰铝业的半截袖工作服,很庄重,有一股职业女性的气息。车宏轩暗想,这女人要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耐看。 他说:“明天你要和王梅要去古城市办件大事,甲方答给三百万。你们出去代表的是永丰铝业,是个大公司,不要低三下四的,当然也不能冒冒失失没礼貌,做到不卑不亢吧。” “要是不放心你就具体教教我,见了员怎么说话,见了科长和主任怎么说话,见了再大的领导还应该怎么说话。” 车宏轩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还有几个小时就上班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娇娇完全没有睡意,兴奋地说:“这三百万太及时了,否则账上就维持不了几天了!谢厂长不愿意给你打电话,几乎天天问我钱有指望没有。” “这笔钱付完很快就给第二笔,也是三百万。” “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困难了!价差的事也定了吗?” “作为条件,答应后期工程给我。” “那不是万里晴空了吗?” “是。” “那你喝多我同情也理解,只是如果再有这种事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早点回来等你。” “喝多了你回来没有用,对了,明天给我一张四十万的空白支票,我要提铝型材。” “好的。”娇娇开始整理床,准备让车宏轩睡觉。 车宏轩一拍大腿:“坏了!后备箱还有一条鱼呢!你先睡一会,我去把鱼收拾了,免得坏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我没事,让你折腾精神了,哪里还睡得着?和你一起下去。” 两人并肩下楼。 娇娇说:“酒不一定不喝,但一两年内挣到了足够的钱以后就要加小心了,毕竟快五十了,不能喝到伤害身体的地步,不为自己想想,也还要为我们公司员工想想。” 车宏轩笑了说:“你不知道,就是不为赚钱也很难避免喝醉,酒这东西,两杯进肚就完了,就兴奋了,不用劝,自己找酒喝。” “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定力的,我相信你会把握好自己。” “我能做到没事不喝酒,尤其在家里,从来不喝那种唠叨酒。酒后无德,说话张口就来,有损于自己的身份,这种事我碰见多了。我原单位有位领导,解放前的干部,去内蒙喝酒,喝到半道就多了,跑回房间锁上门就跳到浴缸里。浴缸有个斜坡,他坐不住,顺着斜坡往下滑,每呛一口水便手脚一起挣扎,弄得扑通扑通满屋是水,幸亏大家及时赶到才捡了一条命。” 娇娇笑了说:“希望你不要那样!” “我也没少掉链子,第一次去古城市谈工程的时候,喝得裤子都尿了。” 娇娇推他一把:“真的假的?” 车宏轩想想那件事,没有继续往下说。 两人一边聊一边取回鱼,又一起把鱼收拾好了放到冰箱里。 第二天,娇娇和王梅拿着手续下午一上班就赶到工地。这时候老史正给工人开大会,传达上午作业会精神:大干一百天,“十一”保竣工。 会后,老史把两人带到刘主任那里。 刘主任不耐烦地看看两位会计,皱起眉头问:“要什么钱?满工地一百多个队伍都不拨款,你们要的是那份钱?” 老史被搞蒙了,愣在那里。 娇娇说:“公司领导让我们来的。” 刘主任气得笑了:“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公司真行,把小学生都派来了!你是南方人?” “是啊。” “河南的吧?” “是。” “看你这小孩挺不容易的,告诉你,把文件送到大楼办公室主任那里——对了,让老史去,你们赶快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上眼药!” 娇娇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史一摆手,把两人带出去。 出基建办没几步,王梅便抱怨说:“老车这件事没安排好,弄得我们俩一身灰不说,还挨了一顿狗屁呲!” 娇娇虽然没说话,可心里说,老板为了工程喝得死去活来的,这点事算什么? 说也顺利,老史到大楼没出一个小时,工程款就给永丰铝业电汇出去。 张伟下午一上班就看到老史在给工人开动员会,也看到了两位会计。在老史进场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两位会计,因为娇娇长得秀气,他颇有印象。他纳闷,干窗户这伙人什么条件也不讲就是一个劲地干,是中了邪了还是怎么的了?难道真是遇到了大公司钱太多了花不出去,还是自己家是开银行的?这都是天方夜谭,不可能。那就是幕后有秘密了,甲方背地里给了这伙人工程款。他正在满脑狐疑的时候,老板电话过来了。 钱刚一从银行划出,电老板就得到了整个事件的详细情报。他怒从心起,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被撅了半截子,这口恶气不出自己在地头上就没法混了!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先让张伟去闹闹,把事情捅破,说不定所有工程队都会站在自己一边,那样就有好看的了。至于开发区那几个工程款,他虽然不是什么大老板,可也拖得起,晚几年没问题。
老板问:“窗户那边给钱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怪不得这帮小子夹个尾巴就是干,原来背后有猫腻!” “不仅仅这些,还答应把后期工程给他们,做为涨价的补偿。” 张伟气愤地说:“cao他八辈祖宗!这不能答应他们,跟他们干死头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去找他们!不答应相同条件明天找人把电给他停了,别想干活!” “不是答应不答应,是不能被人欺负!上次那件事就搞得我憋气带窝火的,不过好在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没人在意。这次不行,动钱了,没拿我们当回事,谁知道了都会看不起我们。如果他们这样办事,我也不差后边那点工程,给了也不会再干了!人活一口气佛烧一柱香,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再幻想什么了,跟他们干到底。经济上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出了什么事我兜着。记住,说什么都可以,千万别动手。” “这帮王八犊子!放心好啦!” 张伟特意喝了几杯酒,借着酒劲,横着晃进基建办,不管天地,一屁股坐在刘主任办公桌上。 小马站起来怒斥道:“张伟,你干什么?!” 张伟酒气熏天地说:“干什么?谁也没抱谁家孩子下井,更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干什么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们是后娘养的?那帮干铝门窗的是军属还是烈属?今天你们得给我个说法,为什么一碗水不端平?” 刘主任一排桌子怒喝道:“下去!反了天了?喝酒了不要来 工地,这里不是菜市场!” “这?还不如菜市场呢,简直就是黑窝!”张伟瞪园两眼对着刘主任咆哮起来,“都是一样的施工队伍,为什么拿一个捏一个?那边又是拨款又是给工程,我们这边分*没有?你们拿了人家多少好处费?我们不就是没给你们上香吗?今天不给个说法,就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不算完!不行把施工队都叫来,大家评评理。” 小马过来说:“你下来,有事说事,别太放肆!” 张伟骂道:“你怎么的,活腻歪了?闭上你的狗嘴,一边呆着去!” 小马说:“你放肆!我报警!” 张伟说:“你就是把警察局长请来我也不怕,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谁来了不得讲理?” 小马立即拿出手机报警。 张伟根本不在乎,问刘主任:“我们的进度款和涨价那点钱怎么办?能不能也像铝门窗队伍那样,给予适当考虑?这也算是人办的事,别他妈红口白牙的吃人饭拉白屎(狼屎)!” 刘主任气急了,愤怒地说:“你们愿意干就把活干完,不愿意干就给我滚出去!有我在钱的事没门,后边工程更是门都没有,想你都不用想,除非我们都死绝了!开发区有的是钱,看谁好就给谁,用不着你来当家,爱哪哪告去!” “你挺牛*呀!你脑袋是铁做的,不怕开花?” “开花了也是烈士,怕你个狗屁!” 张伟一把拿过刘主任茶杯摔在地上,“啪嚓”一声满地是玻璃碴子和茶叶,两眼通红地指着地上喊道:“我告诉你姓刘的,这就是你的下场!这古城市说大也大,说不大也就这么几条街道,穿长袍没有会不到亲家的,你等着!” “行,我等你!还用不用把骨灰盒也准备了?” 两人就这样吵骂一阵,气得谁也不言语了。十几分钟后警车来了,警察听张伟一说,也只好劝几句,把张伟从桌子上请到凳子上,交差走人。 刘主任气得拎起包走出基建办,给古明远打电话:“这工作没法干了,干电的包工头头大闹基建办,把我们骂个狗血喷头,警察来了都不好使。” 古明远一听知道出毛病了,缺理,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他问:“先别让他们闹不行吗?” 刘主任见古明远有服软的意思,想起当初自己曾经规劝过他,一碗水不端平会出问题,现在果然由了当初的推断,却要使回头劲,气不打一处来,也感到自己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古明远高高在上,口大气粗,自己决不能顶撞,便压压气说:“没办法,让他们闹吧!我已经把话说死了,他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滚蛋!钱不能给,后边的工程更不能给。如果地头上的事摆不平,来找茬闹事的多了,我们没法工作。” 古明远听出这话的意思,知道只能将错就错支持基建办的工作,便说:“你讲得有道理,你先回家,我来办这件事。” 古明远放下电话考虑一番,又拿起电话,给接手王玉田矿山的钟老板打电话:“现在工地基建办有人闹事耍横,这人是搞电的,警察来了都不管用,看来只好请你派两个人把他‘请走’”。 “小事一桩,在我掌控之中。敢在大哥地界上耍横,那可真是缺少修理了!” “第一,把闹事的镇住,使其不敢再来闹事;第二,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以后找机会办,不想为了这么点事找个死对头。” “明白大哥的意思,一定办好。” “注意分寸,镇住就行,别把不大的事情搞复杂了!” “小菜一碟,没有任何问题,大哥该干什么干什么,把这件事忘了吧。!” “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我现在还没喝酒!” 没多久,基建办来了两个陌生人,问张伟:“你是这里搞电的?” 张伟上下打量两人问:“怎么了?” “怎么了?我是做电料生意的,开发区是我的地界,电料必须用我的!” “你是哪个林子里的鸟敢和我这么放屁?” “出去说话!” 那两个人将张伟连拉再扯地拖到基建办外边,伸手就是“啪啪”的大耳光子。 张伟连喊再叫,大骂不止。 那两个人呵斥到:“小兔崽子,不知深浅!再不服一会天黑了把你装进麻袋扔到人工湖里喂王八,然后把你老婆孩子也一块请来扔进去,今晚让你家在水底团聚!” 这句话把张伟给镇住了,知道遇上黑社会了,一般战士说不出这种狠话,便不敢连哭再嚎,忍着挨打。 这阵子围上来很多人。 一顿暴打,张伟满脸是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躺在地上装死。 俩人临走告诉张伟:“给你个忠告,不要再进这个工地。” 待那两个人走了,张伟才爬起来。有抱打不平的让他报警,他知道这种事不能办,如果办了后果不堪设想。他拍拍身上的灰土,搽去脸上的血,用手纸把冒血的一个鼻孔堵住,离开这里,然后把情况报告老板。 老板感到震惊,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政府部门竟敢如此顾凶打人,这还了得?他告诉张伟,先回家休息,这口恶气一定要出! 张伟说:“事后我回想一下,这两个人好像在哪里打过照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护矿队的,至于是哪个山上的我记不清了。我就不明白了,护矿队怎么和开发区扯上了?” 老板说:“叫个工人陪你去医院,晚上我去给你压惊。我现在就去找人,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电老板开车来到矿区,也找到钟老板。这钟老板是他74年一起下乡的同学,在青年点和自己关系很好,都是打打杀杀二混子那伙的。 在水库边上的别墅里,两人坐在葡萄架底下开始谈论此事。 有两个美女拿来果盘和茶水。 电老板把情况介绍一下,然后说:“老话说得好,能落一屯不落一人,要是大家都不答应什么条件,也就那么着了。可现在做得太过分了,把我撅了半截子,抬不起头啊!我想问问你,上边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关系,我想花个十万八万的把开发区头头送进去!” 钟老板仰头笑了说:“送进去?三岁长胡子,你个小老样!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 电老板点名道姓地说:“那个古老板养个铁子(小姘),和我妈家住在一个小区,我有证据,就凭这一点就能告倒他。我还听说,干铝门窗的沈阳那位老板也是古城镇出来的,一锹挖俩鳖,那是一块土上的,能没有猫腻?” “全天下哪项工程没回扣,你给我说说?丑事家家有不漏是好手,这年头谁有能耐谁挣钱,别生那个闲气!” “他搞小姘这件事我有证据。” 钟老板摆摆那双黑乎乎的大手说:“你别搁那胡嗤嗤了!怎么听不懂人话?你给我听清楚,这件事就此打住!打你手下的人是我派去的,有什么事冲我来!至于开发区欠你的钱和你要干后边工程的事,我可以先答应你。你那个闹事的人以后不许再去开发区工地了,听明白没有?把你手头的狗屁证据自行销毁,以后永远不许再提起,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电老板头发都立起来了,问:“怎么回事?” “你还能懂点规矩不?这是你该问的?” 电老板嘎巴嘎巴嘴,没敢说什么。 “我明年要新开一片矿,一会我们去实地看看,地点远了点,所以你今年就得下手。” 电老板一下来了精神,问:“投多少钱?” “总投资不低于四千万,电这块怎么也得两百万,你赶快准备。” “你放心好了!” “挨打的那个人你拿几个钱安慰一下,不要再去开发区了。” “放心好了,你交代的事我哪敢怠慢?” 离开矿山,电老板过去看张伟,给张伟扔下一万,告诉他压下这件事,不要再去开发区工地了,有事电话指挥。 张伟感到难以接受,偷偷写了检举信告了开发区一状。 给铝门窗工程款这件事在工地一传开引起极大震动,每个工程队都准备说道说道,可第二天古明远威风凛凛到工地一转,便都哑巴了,敢怒不敢言,都怕得罪了古明远断了财路,所以这件事就自消自灭了,工地像以往一样一派繁忙景象。 在张伟写检举信的这天,航宇集团的一个退休的老领导死了,曹老板和温老板都去参加葬礼,两人在告别大厅外相遇。 曹老板扬着脸说:“这回老弟可行了,明年得干几个亿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回你就总在河东转了,赢到家了,真是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啊!” 温老板一咧嘴说:“得得,你这是什么话?!” “不是正在搞宾馆方案设计吗?到哪里干工程能有在航宇大院里好?捡钱还得哈腰呢,这比捡钱还容易,腰都不用哈,哈哈!” “你别哈哈的!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小心把鬼给惹怒了!” “什么人什么命,办不到圆圆腚!” “都是公开招标,能不能干上还说不定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别往外瞎宣传,传开了影响不好。” “嗨嗨,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你可能一下子就成了亿万富翁,比我这玩命干了半辈子的个体户强百倍!” “你可住住嘴吧!目前航宇集团就这一项工程,并且我只能投外装修这个标段,最多有两千万,哪里跑出来的上亿?” “为什么不全部拿下?你有毛病啊?” “土建和内装修都有意向了,我不可能去瞎搅和。” “是这样?”曹老板看看温老板那张没有油光的小脸,又哈哈一笑说:“怎么就那么点?这和车老板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车老板说明年哈尔滨和古城市两个项目就有一个亿!这回可让这小子拿到大家伙了,一步登天啊!不服不行,古城市工程窗框还没立一半甲方就给到一千万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光拿挂靠费就拿到上百万了,哈哈,真霸道,想想这都是笑话!怪不得南方都搞挂靠,钱来得太容易,我也正琢磨呢,如果条件具备,也应该从生产经营型转向经营型。” 温老板翻了他一眼,心里说这在沈阳说话得到日本北海道去听,他不相信地问:“你说他有上亿工程,听谁说的?” “车老板自己说的,他是随便说话的人吗?我们俩呀,要讲在社会上单打独斗都不是人家对手。你被航宇大院的大墙给关傻了,转来转去始终没转出那个牢狱般的大院;我是土包子,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干不了什么大事。当然,你比我强,有个老红军爸爸。” “你这是苞米地里耍镰刀——嗑(棵)唠散了!”温老板就不爱听后边那句话,气愤地摆摆手走了。 曹老板笑了,对着温老板后背说:“哈哈!到底是下过乡的,学点东西!” 尽管温老板对曹老板的一席话不屑一顾,可这毕竟刺激了他那根嫉妒还有仇恨的神经。在处理哈尔滨工程的时候,他就怀疑过车宏轩有手脚,他让老袁想办法查查。老袁去玻璃厂转了一圈,一眼就看出加工的是哈尔滨国际超市工程的玻璃,然后又跟踪发玻璃的货车,确定是发往哈尔滨的。老袁将情况告诉温老板,气得温老板两眼直冒火。 温老板想,古城市开发区作为甲方,即便不是违法那也是违纪,应该想办法治治,以达到给车宏轩釜底抽薪之目的。第二天,他让福建姓吴的老板去古城市收集情况,检举揭发古城市开发区领导。 吴老板知道明年温老板有大项目,不敢违令,特意跑到古城市找到关系,详细了解了情况,然后按温老板的具体指示,把古城市开发区举报了。 六月三十日早上,娇娇和王梅高高兴兴从永丰铝业拿回两张支票,一张是一百七十万的,交给铝材厂,一张是一百万的,进自己公司帐。 车宏轩提回本田,然后给老史打电话,让他这两天抽时间到基建办坐坐,看看能不能套出后边工程什么时候落笔的信息。 老史说:“你这也太急了,不可能的事!还是那个意见,等框子装完找甲方要后边的三百万,等固定扇玻璃装完找甲方签订后边的工程,这样才顺理成章。” 车宏轩对这些古板的讲话不感冒,知道这种事让老史去办肯定不行,还得自己亲自挂帅。 在确定古城市没有什么大事之后,车宏轩和哈尔滨的老常通个话,确定晚上过去,参加国际超市的开业典礼。 下午,车宏轩在车间转了一圈,见一切正常,没有需要自己处理的事,便准备去买票,还没离开公司,突然接古明远专线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