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借坡下驴
不多时，船已靠岸，那双尾蝎解宝冲着牛二唱了一个大喏道：“牛观察，你与张顺哥哥他们且回山寨去吧，小可就不回去了。” 浪里白条张顺吃了一惊：“解宝兄弟，这是为何？” 解宝吭吭哧哧了半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顺皱眉道：“兄弟以往何等爽快，怎地今日里像个女人四大扭捏起来了？” 牛二在一旁道：“如果俺猜得不错的话，想必解宝兄弟在宋公明面前立下了诸如军令状之类的东西，不取俺牛二人头就无法向宋公明交差吧。” 解宝面红耳赤道：“正是如此，宋公明哥哥下了将令，倘若不杀了牛观察，他就不让我回水泊梁山了。” 牛二笑道：“天下之大，以兄弟的本事，哪里去不得？倘若兄弟不嫌弃的话，可到孟州快活林待上一段时日，等梁山大事定了，再回山却也不迟。” 解宝挠了挠头皮道：“好到是好，只是听说那快活林乃是母夜叉孙二娘所开，手下又有门神蒋忠、金眼彪施恩等一帮精兵强将，我与他们并无交情，如何容得下我？” 牛二微微一笑道：“解宝兄弟只管去，只要报上俺牛二的名字，好酒、好rou管吃，赌场管耍，瓦子巷的粉头也保管对你投怀送抱。” 解宝瞪大了眼睛道：“我知道牛观察的手段，可是这话未免有些大了，好像那快活林就是你们牛家开的一般？” “解宝兄弟，你还真答对了！” 牛二一拍胸脯道：“那快活林还真的是俺们牛家开的，母夜叉孙二娘是俺的浑家，门神蒋忠与金眼彪施恩是俺的兄弟！” 解宝看着牛二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半信半疑起来，一时间是相信不是，不相信也不是。 一旁的神医安道全却是看得明白，他走过的桥比解宝走过的路都多，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事是真的，毕竟牛二没有骗解宝的必要。 安道全眼睛里瞬时放出光来，“解宝兄弟，你到底去是不去？你如是不去，老朽就替你去了！” 好酒好rou对安道全吸引力不大，乌烟瘴气的赌坊更不用提，安道全喜欢的是那快活林名扬天下的粉头，据说那里随便拉出一个来，都不比他视若掌上明珠的李巧奴差。 神医安道全活了一大把年纪，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了，要不，他也不会耗费重金在瓦子巷里把李巧奴**起来。 解宝听安道全如此一说，自是信了，慌忙向牛二施了一礼道：“牛观察，既然如此，我便去快活林走上一遭了。” 牛二熟读水浒之人，当然对安道全这种老牛吃嫩草的爱好知之甚详，可是水泊梁山之上，没有好郎中也不是个事，刚想劝他两句，忽悠他上水泊梁山算了，却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顿时改变了主意，冲着安道全一抱拳道： “安先生，俺看解宝兄弟一人前去快活林未免孤单，不知先生愿不愿意陪他去呢？” “愿意，愿意，一百一千个愿意！” 安道全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面子了，一连声答应了下来。 毕竟，在快活林瓦子巷里，有数十上百个李巧奴在等待着他，共入温柔乡。 神医安道全骑了张顺的那匹枣红马，解宝则是步行，他也是天生一双飞毛腿，在山里跑惯了的，却是不习惯骑马。 那双尾蝎解宝刚要走，忽然扭身对牛二道：“牛观察，请借一步说话。” 牛二心中奇怪，跟着解宝走到了路边的小树林里。 解宝深施一礼道：“牛观察，如果你查出我哥哥解珍是射杀晁天王的凶手，那么请看在我的面上，能够网开一面，饶他一条性命。” “怎地？解宝兄弟知道这桩事是令兄解珍做的？” 牛二一时间是又惊又喜，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先前觉得那么扑朔迷离的一件案子，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水落石出了呢？ 解宝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哥哥做的，反正晁天王攻打曾头市之时，我哥哥并不在山上，还有那几****有些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噢？”牛二这才回过味来，不知该不该答应解宝。 虽然他争夺水泊梁山第一把金交椅的先题条件就是不流血，不自相残杀，但是他两世办案，养成了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于法的习惯，这两者恰恰是个矛盾，甚至让他害怕去揭露事情的真相了。 没想到，此时的解宝却给了他一个借坡下驴的机会。 牛二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掷地有声道：“解宝兄弟，不管解珍是不是凶手，俺都保证他的不受任何伤害！” “有牛观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双尾蝎解宝迈开大步走了，牛二分明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 牛二、张顺、王定六三人到前边集市上又买了两匹马，快马加鞭，在路上走了三五日，便到了李家道口旱地忽律朱贵的酒店。 牛二一看朱贵的脸色，便知道这几日山寨上下并没有什么变故发生。 张顺悄悄回了山南水寨，牛二与王定六则回到了山顶大寨。 黄文炳、混世魔王樊瑞等人得知消息，急忙将牛二迎进了中军大帐。 不多时，赤发鬼刘唐、cao刀鬼曹正二人也来了。 黄文炳吩咐摆下酒宴为牛二压惊，当众人在席间得知牛二此一趟建康府之行差一点儿就回不来时，一个个唏嘘不已。 牛二担心有兄弟去找宋江的麻烦，便故意岔开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案子的事总算有点儿蛛丝马迹了。” 刘唐还是一肚子的气，思维还没跟上牛二，问道：“有什么线索？” 牛二道：“凶手能从哪里取得射罔膏？从梁山取吗？” “不会的。”刘唐倒是很肯定，“山寨只是偶尔下山购买一些金枪药，治一治外伤，平时有兄弟生病受伤，也只在梁山上采一些草药。反正我在梁山这么多年，还没听说梁山上有乌头之类的**。” 牛二笑了：“如此他们就只能去药铺买或者偷了，但实际上，他们纵然是有银子，也很难买到，便只能是偷了。” 刘唐与曹正等人俱是一愣：“牛观察，此话怎讲？” 一旁的黄文炳摆了摆手道：“据我所知，我朝《刑统》有文规定，**药人及卖者绞。也就是说有人下毒杀死人，施毒者和卖药者同受绞刑。射罔膏既然毒性颇深，若无坐堂大夫亲诊，药铺哪敢随意售出。即使开了这药，开的也是极少量。我看呢，凶手十有八九会到药铺偷药。” 黄文炳不愧做过通判，说起法例条文，老官熟牍，便是侃侃而谈。 刘唐依然不明白：“就算是偷，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家药铺偷的。” 牛二目光炯炯看着刘唐：“药铺丢失了这些药，一定要报官，否则出了人命官司，官府一旦知道**的来源，药铺未及时报官必受牵连。” 刘唐终于听明白了：“从官府那里打探？” “正是。”牛二胸有成竹道：“只要从官府那里得知去年有哪家药铺丢失了射罔膏，我们便可以找到那家药铺了。” 刘唐还有疑虑，道：“可是既然是偷药，药铺的人未必见过这人。” 曹正在一旁道：“药铺少说也有几百味药材，偷药之前岂有不先去踩盘子的。” “对。”刘唐已经豁然开朗，精神陡增，道，“这个人的相貌长得如此奇怪，只要见过这个人，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甚至是一辈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