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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遁入空门

    如今的骆沛安确是已经被锁头术圈中了脖颈,这时虽说还有命在,也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光景了!

    而这一切,也唯有炳无常与骆沛安心知肚明。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一场激斗正酣的鏖战,正在难解难分之时却奇怪的戛然而止,当下皆为不知所云。

    那时,骆沛安忽然感到脖间被一条无形的刀气飞旋而过,即刻一步跳出阵局,不敢再动用身体内的一丝真气!

    炳无常顺势收回邪术,阴声笑道:“呵呵,骆大侠武艺高超,真乃令炳某佩服啊!”

    骆沛安稳了稳心魄,隐隐道:“今日之争就此也不失为一个了断,但望炳门主莫造池鱼之殃,以蜀山盟主之名而自持啊!”

    炳无常话里有话道:“好说好说,只要你骆大侠当着众家面前道出一句良言,我炳无常就绝然不会让那城门失火——呵呵……骆大侠且心安就好了。”

    骆沛安默默颔首,而后抱拳面向众人道:“诸位朋友,今日我骆沛安敬奉炳无常为蜀山盟主,日后必也会遵循盟主之意行事!”说完,骆沛安也无暇顾及旁人的闲言碎语与指责,对着炳无常一拱手:“炳盟主,骆某还有家事需要料理,这便告辞了。”

    炳无常含笑道:“骆大侠一路走好,我们、呵呵、那就后会无期吧。”说完,炳无常门前相送,也就出现了单云峰所看见的场景。

    而眼下,一个时辰将至,骆沛安自身也感觉到了不详的异样,故才说出:“是时候落头了!”

    跪在地上的单云峰眼见师傅摇摇欲坠,急忙起身欲要上前搀扶。

    骆沛安一甩手,颓废道:“云峰啊,你走吧,快走吧……”

    单云峰急急摇头,还是想要过去。

    骆沛安佝偻着身子,猛地高喝:“走、走啊……”

    单云峰无奈退出几步,目光还是顾去。

    但见骆沛安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表情上五官也有了几分扭曲,粗声大气的喘息着……

    痛哭流涕的单云峰眼见师傅如此惨状,真是心如刀割,悲恸欲绝。他痴痴凝望着师傅一直赶着自己走的手臂,心中虽有千呼万唤,但还是狠狠咬紧了牙关!

    猝然间,骆沛安的身子轰然前倾倒地,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顺而滚往一旁。真是应了一个身首异处,肝脑涂地的惨烈下场!

    单云峰痛得一闭眼,忍不得再看,一声嚎哭还是留存心头,纵然是将双唇咬烂,依旧不发一声!

    忍耐一阵,单云峰缓缓地睁开了眼,先望了望被鲜血染红的黄土地,才敢正视着身首分离的骆沛安,拖沓着麻木的双腿寸寸挪移了过去。就在身子刚刚俯下,还未来得及跪拜之时,耳后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马蹄远遁的零碎响动,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鞭鞭打马的嘶喊。

    单云峰单耳贴在地上一听,判断来者马匹足有十余,而且正是奔往此地,眼下已然不足百丈了……

    单云峰匆忙脱下来自己的衣服,心中暗暗给师傅赔罪的同时将骆沛安的人头包裹其中,而后大步跑向几十丈外的一处土丘,蜷缩在后躲了起来。

    时候不大,一行人拍马赶到,打眼一量足有十余人之多。马下也是挂着各家的兵刃,为首者正是炳无常的弟子陆长风!

    但见陆长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提马缰围绕着骆沛安的尸身转看一圈后,对身边人道:“骆沛安的人头呢?”

    后者端瞧着道:“少门主,这处荒凉地乃是人烟稀少,想必是被那些野狗狐狼叼去了吧。”

    陆长风疑道:“那、还有一个追随骆沛安的哑巴这时又去哪了?”说话间,陆长风手提钢刀冷漠地往着骆沛安的尸身挑去。

    单云峰偷窥时双目喷火,恨意腾腾而升,心中暗暗起誓,终有一日定要让这对凶戾残暴的师徒二人血债血偿!

    “哑巴!哦,少门主说的可是那个让我们打肿了脸的下人啊。”

    陆长风目光生冷的点了点头。

    “呵呵,一个下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啊,定是眼见自己的主子死于非命,一时吓尿了裤子独自逃命去了。”

    陆长风注视着骆沛安的尸身思量片刻,道:“且将骆沛安的死尸搭在马上,我们也好去骆家庄送上一份厚礼!”

    后者应是,随之将骆沛安的尸身搭在马后。继而十余条马鞭接连甩出清脆,带起一路黄土飞扬往着骆家庄的方向急驰而去……

    直到延伸的尘埃淡去,单云峰这才从土丘后走了出来,抚摸着紧紧抱在怀中的衣裹,彷如师傅就在自己的身边。他看了看时下日薄西山的光景,盘算着陆长风一行快马的脚力,当回想起昨夜与师傅盘叙的那刻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陆长风这时快马加鞭赶往骆家庄必然会早先于师兄他们一步……”

    想到此,单云峰立刻将衣裹绑在背后,施展轻功步伐,疾速往着骆家庄的方向追去……

    一路风尘仆仆不敢有片刻小憩,步入骆家庄的时候夜空中早已星罗棋布。

    单云峰一路奔往庄东头的骆家府宅,等待他的却是一片火海!

    但见骆府的房屋上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照映得星月无光,亮如白昼。八方乡邻聚拢在宅前左右,虽说手上拿着盛水的器具,却是浇与不浇都显得微不足道,这等火势根本就是扑不灭的!

    单云峰触目伤怀地站在人后,听见一位妇人哭腔道:“骆庄主这是得罪了哪路凶神恶煞啊,竟然落了一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呜呜呜……”

    一个男子叹道:“唉……老老少少十余口人就这样葬身火海,真是太惨了!”

    妇人哭道:“当家的,你说这帮天杀的畜生为何这般凶残啊?呜呜呜……”

    男子恨道:“是啊是啊,真是好人命短,歹人长寿啊”

    聆听时,单云峰的肩头忽然一沉,回首间,一条暗影已然飞步远去。

    单云峰即刻动身追去,跑至骆家庄北侧的一处密林中,眼前的人影早已经在那等候。

    单云峰走近时,那人口出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姓单?”

    单云峰定睛瞧去,但见此人约有五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身穿一身灰衣长袍,此时也正在端视着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时,单云峰点了点头。

    男子随之将头上的罩巾揭去,显出了一个烙有十二个戒疤的光头:“骆大侠昨夜派人捎来书信,叮嘱贫僧明日酉时必要来骆府一看,若逢不测就由贫僧度化你来皈依佛门,以免节外生枝啊!”

    单云峰呆若木鸡般望着和尚,没有任何的表情举止。

    和尚再道:“骆家宅中死有一十三条人命,也如骆大侠捎来的书信中一致。这把火,也是骆大侠亲笔写定,贫僧也只是照做而已!”

    单云峰闻言猛地抬头,困惑的眼神刚刚过去,和尚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纸信瓤递了出去。

    单云峰接过信纸展开,借助星光月色一打眼,就看出了师傅的笔迹。

    信中写道:“慧光大师:骆沛安明日要往天虎门与逆天人魔相争世道,此一去必动干戈且凶吉不定。炳无常魔性熏心绝无道义可言,倘若骆某不济必会遭引家门之危。那时,虽有拟定前言,逃亡路上还有难预之险,但望大师明日酉时赶往门中照料。家中老少共有一十三口,若是人走屋空则相安无事,凡遇人灾必要将骆府付之一炬,莫顾后事!此外,骆某另有一事相求,那就是我那二弟子单云峰的日后归宿。我徒云峰心地良善朴实无华,脾气秉性却也十分倔强。明日伴我去时为避株连,当以家仆使唤。但凡有命,云峰必会返回骆宅,驻足不语,默然泪流就是分辨之法。万望慧光大师度化云峰皈依佛门,留在灵岩寺内容他安身养命吧!见字如面,骆沛安敬拜。”

    看时,单云峰的泪渍打花了信上的字墨。

    读罢,单云峰跪在东方朝拜着师傅亡灵!

    慧光颂道:“阿弥陀佛,云峰啊,切要暂收惆怅,忘记凡尘俗世,与伤痛别过才好啊!”

    单云峰缓缓站起,走在了慧光的近前,胡乱擦干了泪,狠狠地点了点头。

    慧光疑惑道:“怎么、难道说——你是一个哑巴吗?”

    单云峰闻言还是点头。

    慧光仔细打量了单云峰一阵,半信半疑道:“若你身有残疾,骆大侠的信中又因何只字未提呢?”

    单云峰依旧不语。

    慧光无奈地徒自摇头道:“默声不语在星月当空下——日后你的法号就叫作默空吧。”

    单云峰又是一阵点头,而对于默空这个法号他则是有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墨守陈规终有日,空门苦练杀人功!

    至此以后,灵岩寺内就来了一位老实憨厚的哑僧,整日间除了担水劈柴,烧火做饭,也没有人见他干过旁的。

    对此,慧光大师非但不管不问,还特意让他独处一室。前十载,单云峰的屋内烛火就从来没有熄灭过。后十载,则是从来没有一次火烛燃亮!

    其实,慧光大师早也洞察到单云峰并非是个哑巴,而是他铭志于心,此仇不报今生不语!

    在这二十余载间,慧光大师还破例传予单云峰两门绝妙的技艺,一为禅意送音,二是隔空悬物。

    之所以如此,其因之一是慧光大师念及到自己与骆沛安的故交之情。其因之二是被单云峰的善心打动。其因之三嘛——则是慧光大师早也已经对天虎门痛恶欲绝。虽在数年前炳无常已然离世,但是如今的蜀山盟主陆长风更是嗜杀成性,恶贯满盈。其人其心比起逆天人魔的残暴不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