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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下山之礼

    话至此处,宫天白真正明白了曲幽鹤所谓的杀人之道!而这也正是曲幽鹤由此打开心结的归根所在。

    宫天白深思片刻,道:“师傅,弟子明白了……”

    曲幽鹤付之一笑:“为师让你烂记于心的那番口诀也正是此道的心法,实则你早已经入门了!”

    “啊!那些口诀乃是——杀人之道的心法!”宫天白惊愕道。

    曲幽鹤微微颌首:“余下的几日,为师就要传授你独门夜曲。自此,你才算真正学会了道与刀的真章,日后也就加以善用吧!”说完,曲幽鹤将碧寒箫递在了宫天白的手中:“道与刀皆在于内,既然有心而为就再也毋须避讳,从这时起,你若有心抚箫作曲,却也只能用它!”

    说完,曲幽鹤从腰间取出了自己的竹箫,乘着月色奏出了一首“无声”的独门夜曲。一时间,人这里,抚箫作势却肃然无声。峰那头,山鸣谷应则百鸟惊飞!

    一曲作罢,曲幽鹤真是苦乐参半,神醉心往……

    自此开始,宫天白便用碧寒箫习练这首独门夜曲,却不知何时才能称得上杀人之道……

    翌日晨初,天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时候不大便攒下了薄薄的一层。蜀山境内真是白霜铺地,银装素裹。几只不畏寒冷的山雀早早的嘹起了嗓子,好似故意提醒着山中人,今日就要下山了。

    裴东朗眼望白雪皑皑,哈出来一口雾气:”这雪来得可真是有几分蹊跷啊……”

    宫天笑从其身后走来:“师傅,难道蜀山之上从来不下雪吗?”

    裴东朗并未回身,没好气道:“你昨晚睡得好踏实啊!”

    “师傅,徒儿不想走!”

    “不走……难道你不顾断江了吗?”

    “徒儿学艺不精,就算回到断江又能如何?”

    “是信不过为师的手段?还是担心你自己的能耐?”

    宫天笑怔了怔,语塞道:“师傅我……”

    裴东朗转过了身子,眼望着不知所措的宫天笑,道:“为师现已身无旁物,你留此又有何用呢?你不与妖道孙九子斗上一斗又怎知自己学艺不精呢?宫天笑我告诉你,盘龙棍就好比我逸龙庭的招牌,如今可就在你手上,江湖中的分内之事日后亦是由你去一一而作。遇见魑魅魍魉和江湖败类只管给我一棍下去,瞧瞧为师传授你的手段是不是浪得虚名!”

    宫天笑抢言道:“师傅就算让我下山,如今也还不到日子啊!”

    裴东朗不顾,继道:“日后,无论你身落何方,但凡作出苟且之事,为师哪怕是追风千里也必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说着,裴东朗一步迎上,与宫天笑四目相视,声色俱厉道:“为师所言,你可记住了?”

    宫天笑心头一颤,无心相迎却也避之不及:“徒儿宫天笑必会谨遵师命,若有违背,甘心以死相还!”

    裴东朗转怒为喜道:“呵呵,但望你言出必行才好!”

    宫天笑泪眼婆娑道:“师傅,徒儿定然不会给逸龙庭与师傅您老蒙羞,待徒儿诛灭了妖道孙九子,再回山中尽孝吧。”说完,宫天笑狠狠的擦拭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热泪,将盘龙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俯身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

    裴东朗微微笑道:“此一去,三日后你还得回来,这时又心急什么?”

    “我还得回来!”宫天笑猛地抬首,破涕为笑道。

    裴东朗强压着内心中的苦涩,摸着宫天笑的头,慈爱道:“天笑啊,为师赐你一个名号如何?”

    “师傅要赐我名号?”

    “有了名号,你才真正算是我逸龙庭的第四代传人,而逸龙神君这个名号——在日后的江湖中也将不复存在了!”

    “啊!那我就不要这个名号嘞。”

    “傻孩子,你既然是我的徒弟,逸龙庭的传人,这逸龙二字当然也要一并传下啊。”

    说完,裴东朗往东方望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而跪了下去,谨严道:“师祖、师父在上,不孝之徒裴东朗恳请两位神明做主,今日将逸龙名号赐予逸龙庭第四代传人宫天笑。日后定也遵循祖训门规,不负师祖与先师的在天之灵,如犯其中,必遭天谴。立誓者、裴东朗。”说完,叩首三响。

    “二位师祖在上,我宫天笑亦会遵循祖训门规,不负师父所望,若犯其中,必遭天谴。咚咚咚……”宫天笑跪拜在裴东朗的身后,学样而作。

    裴东朗站起了身子,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天笑,朗声道:“逸龙啸天”便是你宫天笑日后行走江湖中的名号。”

    “逸龙啸天……”宫天笑一惊一怔。

    裴东朗豪言道:“为师所望,就是我的徒儿宫天笑在日后的江湖中诛仙灭道,除暴安良。凭得逸龙庭的绝艺替天下间的凡人撑腰做主,那才是大丈夫应尽之事。到那时,你方为人中之龙,天笑才能与啸天齐名而立啊!”

    宫天笑目光咄咄,狠狠地点下了头。

    裴东朗挽手将宫天笑扶起,道:“天笑啊,今日并非你的艺满下山之时,而那百日学艺之限亦然也只是一个说头。”

    “徒儿晓得如今的本事远远不及为师所盼,更是配不上逸龙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啊!唉……还有这根盘龙棍,我更是受之有愧嘞!”宫天笑垂首间,无意瞧见了自己脖颈上的银龙挂链:“师傅,您这是何时给我戴上的……”

    “为师说过相赠于你又岂会食言呢?日后切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宫天笑抚着银龙挂链道:“师傅放心,徒儿必然会将这条银龙挂链视如己命般爱护!”

    裴东朗朗声道:“这根盘龙棍乃是咱家祖师爷用“云岗石母”中的精粹提炼而制。日后江湖中,莫管遇到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也任凭它是什么来头,天地棍法都也毋须避讳。只管一棍打去,量它也伤不得盘龙棍的分毫!”

    宫天笑手抚盘龙棍,难掩喜色道:“师傅啊,如此说——盘龙棍乃是宝中之宝嘞!”

    “云岗石母本就罕有稀缺,又是隐匿在深海当中,天下机缘者得一小块就可换取半生的富贵,要用多少才能淬炼出这根盘龙棍呢?”说着话,裴东朗面色一沉,玩笑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把这根盘龙棍给我卖了啊!”

    “呵呵,瞧师傅说的,徒儿我又不缺金银,何须卖棍为生嘞!”说完,宫天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硕大的银袋,恭恭敬敬地双手献上:“师傅啊,这些金子,您老留下作日后之用吧。”

    裴东朗双目一聚,十分不解的接过了银袋,袋口敞开,满目金灿灿的光色。“臭小子,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金锭?”

    宫天笑一脸的坏笑:“嘿嘿,打西风观时,徒儿我偷偷藏下的!”

    裴东朗摇了摇头,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道:“这三两碎银,为师本意打算给你作山下路资,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啊!”说完,又把银子揣了回去。

    “师傅莫怪啊,我也是为了路上所需才出此下策嘞。”宫天笑眼见裴东朗面现不悦,怵生生说道。

    “山上用不着这些,你且收回去吧。”说着,裴东朗将银袋推了过去。

    宫天笑不敢伸手,亦不知如何作答。

    裴东朗继道:“天笑啊,为师要安差你去做一件事情。”

    宫天笑目光不敢迎视,垂首道:“何事嘞?”

    “去摘下一颗人头!”

    “啊!人头……”宫天笑大吃一惊,猛然抬首望去!

    裴东朗面色生冷,指向远方道:“爬过这座山峰,再往东去八十里地,有一所门派,号称天虎门。当家者自称“隐山居士”,叫作陆长风。此人自负一身邪术,数年前在蜀山下开门立户。此后,陆长风便广纳百众,纠结同道,欺凌附近百姓,刮取不义之财。时不时,还要杀一儆百残害无辜,手段何其霸道,实乃恶贯满盈之辈!临山的村落深受其苦数载,时逢大小日子都要献出金银若干,生怕惹了这歹人的性子,如敬畏神灵一般惧怕这个隐山居士啊!”说完,裴东朗双目一闪,盯着宫天笑问道:“天笑啊,你说像这般人物——可是该杀呢!”

    宫天笑目中喷火,生硬道:“师傅,此人绝不能留!”

    裴东朗点了点头:“昨日下山时,为师无意中听说明日正是陆长风六十岁的寿辰。故此,他结下的那些江湖朋友必会来天虎门前拜寿,蜀山附近的门派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听说已然备下了厚礼。想必明日,天虎门下必当客似云来,江湖小聚啊。不过,若想这时摘取其项上人头,也是难上加难啊!”

    说完,裴东朗眼中含意,望向了宫天笑。

    宫天笑付之一笑,引用前言道:“师傅是信不过您老的手段?还是担心为徒的能耐啊?”

    裴东朗含笑道:“为师昨夜一想,正好以此来考考你这近乎百日的修为,瞧瞧你宫天笑究竟能不能就此一举成名,顺就告诫天下武林,我逸龙庭后继有人,这时就要重振江湖雄风!”

    宫天笑朗声道:“师傅放心,徒儿我一定会将那个陆长风的寿辰改作祭日,三日后必回莲池敬献下山之礼!”

    “好!既如此,你这就赶往蜀山东、天虎门、赴会陆长风的寿宴吧。到时——莫要忘了报上逸龙庭的名号!”

    说完,裴东朗将手中银袋轻轻地落在山石之上,背身踱步而去。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飘零的雪花中逐渐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