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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训斥

    却说柳飞闻听祢衡羞怒之言,不由仰天大笑。祢衡怒道“有甚可笑,难道我竟说错不成?”

    柳飞却是哂笑,反问道“你说曹cao目盲如瞽,曹cao不识贤愚,既是如此,何以许多智谋之士骈集于前?何以众多悍勇之将卫护其周?你莫要将那套什么荀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的调调拿来糊弄于我。你自己也知这些人尽可称为当世之杰,你如此诋毁辱骂,无非是羞辱曹cao耳”

    祢衡闻言,脸上微红,兀自强辩道“他们算什么当世之杰,若真是当世之杰,又怎会去侍奉曹cao这般枭雄,罔顾忠义,欺君凌主,吾羞于为伍也。”

    柳飞冷笑道“正平既是如此高风亮节,何以当日袋中尚藏自荐书耶?若真如此,又何以不即离开京都,而往他处另寻出路?却整日蝇营狗苟于许昌城中,正平可能为我解惑乎?”

    祢衡大羞,抗声辩道“先生此言真荒谬也。衡虽有才具,却非神仙。当日又没与那曹cao相交,如何得知他之长短。且衡当日亦并非为曹贼而来,乃是为我大汉皇帝效命。便有自荐书,又有何不妥?至于不离京都之事,更是可笑,我为何便要离开,为何便不是那曹cao离开,我如何便怕了他不成。”言罢,恨恨不已。柳飞却是大笑。道“向闻弥正平乃善辩之士,何以今日却做这般乱语。许都乃是曹cao之地,人家为何要离开啊。你既是为汉帝效命,何以接触之人尽为曹cao属下?与曹cao相见之时,何以不直接将自荐书呈上,以明己志,直言以奉汉帝?此等掩耳盗铃之事,弥正平。你还要做多久?”

    祢衡被柳飞说地脸上阵青阵白,阴晴变幻。柳飞见他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你一直说曹cao目盲如瞽,不识贤愚。我看真正目盲如瞽,不辨忠jian的却正是你弥正平。”

    祢衡脑门子上沁出细汗,抗声道“我如何不辨忠jian了”柳飞冷笑道“你不但不辨忠jian,尚且不识好歹。不通人情世故!你自标榜自己清白,而说曹cao污浊。然曹cao虽污浊,却是真小人,你弥正平虽清白,却实是伪君子耳”

    祢衡听的大怒,额头青筋崩起,目中直欲喷出火来。恨声道“你且说来,我如何是伪君子来。衡今日之命虽是你所救,但你若说不出个道理来,我今日便拼却将这条命还了与你,也必不与你干休”

    柳飞撇撇嘴,道“你欲要与我拼命,却是还不够资格。你既要听,我便一发说与你知道,也免得你整日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

    祢衡只听的怒发如狂,恨声连连的道“你说你说”柳飞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好整似暇的道“曹cao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是政治军事需要的一种手段,我自不多做评价。然其残忍好杀,薄情寡义之事。天下人皆知。当日自洛阳外逃。吕伯奢倾家以奉,却被他多疑而尽数戮之。事毕竟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真真豺狼之性也。徐州一战,为自家一己之仇,而尽屠徐州五郡之民,杀戮之重直有数十万之多,使之泗水为之不流。为顾一己颜面,不顾朋友之谊,绞杀边让大贤。不顾体面,放浪形骸,竟致yin人叔母,而使大将陨落,子侄尽丧。这等人渣,你竟巴巴地跑来,以期能延你为上宾而谋之。你不是目盲如瞽是什么?不是不辨忠jian是什么?”

    祢衡听的柳飞所说,面青唇白,眼神失焦。柳飞却不理他,自顾接道“你被曹cao圈禁,云涛将你救出,危难之时亦不曾将你丢下,你不感谢其救命之恩,不念其仗义之心,反而屡屡出言讽之,以示你之聪明。敌骑将至,云涛宁以自身犯险,以引开敌骑,全你性命,你却耍弄聪明,以手无缚鸡之力,卖弄所谓儒士风骨,致友朋安危于不顾。此,不是不知好歹是什么?”

    柳飞云淡风轻地说着,祢衡已是身形颤抖,柳飞却是撇撇嘴,继续道“你初来京都,寻求发展,袋揣自荐,却无人可识。人家好心劝你结识司马朗,你却放不下自己的虚荣心,既是如此不去也就罢了,却以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说什么不愿与杀猪卖酒的混在一起,人家见你艰难,又介绍你去认识尚书令荀和荡寇将军赵稚长,你却又是故态复萌,说人家什么荀某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如果吊丧,可借他的面孔用一下;赵某是酒囊饭袋,只好叫他去监厨请客。你整日满处游荡,人家为你引荐,你却孤高清傲,这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是什么?否则,以你之才,何以至今日之地”

    祢衡此时只听的再无一丝脾气,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我便百般不是,却又如何是那伪君子了”

    柳飞轻轻一笑,道“你当日裸衣示自己清白,言曹cao不识贤愚,不读诗书,不纳忠言,不通古今,不容诸侯,常怀篡逆。即知曹cao其人,却又言你乃天下名士,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直言曹cao欲成王霸之业,却如此轻视于你。这分明是你欲投之而不可得的愤懑之语。你即知曹cao乃贼也,却又满心期望贼能识你、重你、用你。若能如此,你便全力报之,毫不以侍贼为耻。这不是伪君子却又是什么?我今一而再,再而三的点醒于你,你却兀自强辩胡缠,不肯正视自身之错。岂不正是心浊眼盲,六识皆污,又是什么!”柳飞说罢,负手立于一边,不复再言。

    祢衡全身如同筛糠,额头、后背大汗涔涔而下。柳飞今日一番说辞,素日谁能说与他听?他自出道以来,总是在口舌上占尽了上风,不肯吃亏。也从未想过自己竟是有如此多的毛病。今日闻听柳飞一席话,竟使他如同醍醐灌顶,当头棒喝。细细思量自己往日所为所言,可不俱是如同柳飞所说一样?!可笑自己一直以来,竟是夜郎自大,不知进退,实是羞愧欲死。

    他这边脑子中各种念头纷至杳来,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不知自己以后究竟该如何去做,又要做些什么。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不禁双手抱头,蹲于地上,苦苦思索。

    云涛在边上看的清楚,心中对柳飞的佩服简直是像后世那句经典台词一般,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正自满心崇拜之际,却忽闻身旁一声呻吟,心中一惊,回身看去,却是吉平已是醒了过来。

    云涛大喜,连忙上前见礼。吉平却是尚未清醒,只觉的双手痛彻心肺,却是不能动地分毫。耳中听的云涛见礼,眼珠方才有了些反应,转头看看云涛,半响方颤声道“你是云壮士,何以在此?”

    云涛见他终是醒来,便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详细说了。吉平方才记起,想到自己竟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又是愤慨,又是惊惧。若说当日所做之事不怕,却是胡说八道,只是义之所在,不得不为罢了。

    柳飞也是走过来,温言安慰了几句。吉平闻得云涛引荐,知是自家救命恩人,忙挣身而起,向柳飞叩谢。

    柳飞呵呵笑道“吉太医舍身以谋篡逆,忠义无双,柳某只不过是偶然遇上,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当不得吉太医如此大礼。”

    吉平叹道“说什么忠义,此事做到如此地步,只恐我皇必受牵连,那曹贼焉肯轻易罢休?云壮士行事,此番却是鲁莽了。若此时吉平身死,曹贼自是熄了怒气,我皇也可少得安宁,此刻,却是难说了”言罢唏嘘。

    云涛伸手搔搔头皮,甚是尴尬。柳飞见吉平愚忠,也是摇头。见他仍是眼望京都,满脸忧色,不由心中一动,问道“吉太医却是有何打算?”

    吉平闻言不答,定定的望着京都方向,良久方才道“老朽身受云壮士与先生大恩,恐怕今生却是难以报答了,唯期来生,结草衔环再来报之。”

    云涛大惊,道“太医却要作甚?”吉平平静的看了眼他,道“老朽想要回去,曹贼即欲杀我,我便舍了这把老骨头也就是了。老朽如此年纪,死不为夭,但能为我皇少尽绵薄,亦是不枉一番君臣相得。”

    柳飞心道,果然如此。却听云涛大声道“怎可如此。太医便是回去赴死,那曹贼又焉肯不再作恶?!只不顾枉死您老罢了。”

    吉平呼吸略微急促,却是正气道“吾岂惧死。今天下诸侯,各自纷争,竟有何人还记得君父受苦?我便以一死以唤诸君,勤王奉驾,以还我大汉乾坤。大丈夫立世,若不能奉君以忠,扶保社稷,建功立业,岂不是枉活一世,与朽木何异?吉平虽只是世间一医,也必以腔中三尺碧血,无愧汗青!”

    这吉平虽是文人,这几句话却是豪迈壮烈,一股金戈惨烈之气直贯长空。祢衡蹲在地上,乍闻此言,却是不禁浑身巨震,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