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可否冲破（下）
录音完成之后，Beyond就回香江做宣传活动。那时香江的机场还在九龙。接飞机的歌迷来了好几百人，一度在机场造成混乱。毕竟香江的歌迷们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他们了。 叶世嵘形容那是“衣锦还乡”的感觉：“就是念书念到假期，回家了。现在有一个完成的产品，就是《继续革命》。很多传媒都问你们在日本学到什么了，我们就给他们听一下专辑。很多人都感觉非常棒。我们的编曲，我们的录音，真的比以前进步不少。” 然而对于初探日本市场的Beyond来说，《继续革命》注定成为一张叫好不叫座的唱片。 “没有成绩。” 黄惯中努力回想这张唱片在日本的成绩，居然毫无印象：“根本讲不出个成绩来。既然已经来到这了，还可以怎么样。我不可能变成一个日本人嘛。我快分裂出另外一个自己了，另外一个非常摇滚的黄惯中，站起来问自己：‘你现在他妈的在干嘛？’‘我希望把香江的摇滚乐带到日本来啊。’‘你还要把香江的音乐带过来？你现在都快变成日本人了。’然后我就痛苦地大喊：‘我没有！’” Beyond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乐队。Beyond在1986年自资发行的第一盒磁带《再见理想》，卖了2000张，在当时在地下乐坛是很好的了，但放到整个香江乐坛来看，2000张的销量不过是谭咏麟唱片平均销量的千分之一。到了90年代初，他们的唱片销量已经与流行歌手不相上下。 对于成绩的事，叶世嵘早就想通了，对他来说，在日本弄出一些成绩，是需要时间的。他更享受的是学习的过程。 1年之后，事情有了好转。1993年的时候，虽然Beyond还是必须写一些流行歌曲交差，但Amuse不仅给了他们更大的投资，也给了他们更大的创作空间。录制《乐与怒》这张唱片的录音棚从富士山的“小木屋”转到了租金昂贵的日本市中心。《海阔天空》动用了50人的弦乐团，Funk味道的《爸爸mama》找来了小号手，港式无厘头搞笑的《无无谓》是乐队对雷鬼(Reggae)音乐的尝试。 有一天，叶世嵘去租录像带，店里放的音乐居然是《遥远的梦》（《海阔天空》的日文版）。他意识到，他们在日本成名在望：“在路上偶尔会有人认得我，证明我们在日本的宣传做得不错。那时觉得什么都很有希望。” 虽然和《大地》，《真的爱你》等歌曲在香江的影响力毫无可比性，但《遥远的梦》给Beyond带来了相似的后果：公司需要他们上一些和音乐无关的游戏节目，进一步提高知名度。 叶世嵘记得1992年他们在日本还成名无望的时候，做的宣传反倒和音乐比较密切相关，他甚至记得日本的记者非常专业，会把他们的资料翻得一清二楚。不过1993年《遥远的梦》在电台播放之后，叶世嵘说：“可能因此公司更需要我们多参加宣传，多争取曝光机会，所以我们要上一些流行的电视节目。” 说到这，黄惯中的语调明显提高了不少：“不是说来日本就是因为有大一点的天空吗？大一点的天空不就意味着来这边就不用玩游戏了吗？结果不是的，一来就是玩游戏。为什么会这样？晴天霹雳！原来日本这个市场比我们香江更企业化，原来日本的摇滚是一个假象，原来比香江那一套更烂！我有这种感觉，但不敢讲。我们经纪人当时安慰我们，给我们很多理由。好吧，既然我已经是rou在案板上了，现在抱怨也没什么用了。” 黄家镪虽然也很抗拒上娱乐节目，但他信了公司给他们的解释。在香江，他们通过类似的方式让更多人听到了他们的音乐：“在日本，我们是新人，当我们在香江是新人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做那一套，而且也做了很多，我们心里当然不想做，但是我们能够在香江做，为什么不能在日本做？如果能够成功地宣传我们的音乐的话，为什么不能做？” 黄家镪也承认，那一段时间他们斗争的很厉害，每天都和经纪人公司吵架：“但我们也不是那么强硬的人，我觉得如果你们觉得真的需要做这个节目，我们会配合。我不想讲太多中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做这个节目？比如你给富士电视台这个面子，他们可能也会帮你，就是这样。” 刘洪博在Beyond发展初期，就和乐队成了要好的朋友，几乎在每一张Beyond唱片的感谢名单里，都可以找到他的名字。他现在是黄惯中的助理。黄家枸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刘洪博留在Beyond香江的排练室“二楼后座”里弹吉它，正好接到家枸从日本打来的电话：“他们有时会打电话回来，毕竟在那边太无聊了。我们开始先是话家常，后来家枸越说越气愤。” 那天晚上他们在电话里谈了四五个小时，刘洪博觉得他可以感到家枸很压抑，“家枸觉得这一年多他们受到的限制很多，家枸怕如此做下去，会违背他最初做音乐的心愿。他宁愿选择回到香江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音乐，哪怕是纯音乐也好。在日本这一段时间，对他整个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转变，他觉得自由是何等重要。他觉得作为一个创作人，一定要有一个奔放的心去自由的思考和创作。” 在黄惯中看来，黄家枸是个比他更敏感的人，黄惯中说那阵子他可以从家枸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落寞，一种不爽。 黄惯中记得那是1993年6月左右，他们发行《乐与怒》前后。他回忆到：“那时家枸第一个提出来，不如Beyond先停一阵子吧。他说我觉得好累。我还记得他说，不如我们发了这张专辑，10周年纪念之后，我们做一下自己想做的事。” 无论如何，转赴日本发展已经有1年半时间，虽然中间偶尔可以回家，也在日本认识了一些朋友，学到了不少音乐上的技巧，但乐队的生活仍然颇为乏味，唱片成绩也平平，而现在他们又要开始参加他们在香江就已深恶痛绝的电视游戏节目。 刘洪博记得在电话里，他已经可以感受到家枸的身上有了一种“无休止的压力”，他说：“那时候他们开始发唱片（《乐与怒》）了，家枸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有点想哭的感觉。在香江这边他累得时候身边有朋友，还有熟悉的环境让他可以松弛下来，在那边他没有，他不是说回到房间就可以静下心来的。” 临近通话结束，刘洪博问家枸一会儿去干什么，家枸说一会儿有一个节目要上，“我说你还不休息，他说不行，太多事了。第二天下午他们就打电话说出事了，我也很愕然，那边说是做节目的时候摔下来了，跟我说你赶快过来吧。” 叶世嵘解释说他们之所以参加那个节目，是因为那个节目在日本非常流行，两个日本主持人也都非常有名：“和他们合作，对我们的名气会很有帮助。”可谁也没想到上了那个节目，就发生了意外。 在香江，他们是闪亮夺目的明星，在日本，他们是处处受气的新人，在这种天壤之别的对比之下，BEYOND仍然咬着牙留在日本，这种精神何其可嘉！ 为什么有的人会比其它人有能力？并非他们是天才，其它人是庸才。那些能力，都是他们自己每一项每一项锻炼出来的。我们只看到他们外面的光辉，又哪能想象他们平时所下的苦功？ 锻炼能力的方法有很多种，有机缘的就拜得名师苦学高艺，有机会的就整天钻在一般人无法接触的高端材料中苦学……而最能锻炼人，最能激发人的潜力的环境，则是大多数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逆境！ 有的人，在逆境之中放弃了，溃败了，于是他们成了普通人中的一员；有的人，在逆境之中坚持了，将逆境冲破了，于是他们就成了成功人士中的一员。 而日本的逆境，便是BEYOND锻炼自己的好机会。他们不愿意呆在顺境的香江名利双收，反而跑到日本去从头做起，这逆境完全是他们自找的。 尽管，在逆境中他们会苦，会闷，但是，只要坚持下去，当他们冲破逆境脱颖而出之时，就是他们在音乐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际！ 本来，经过两年的坚持抗战，他们已经在日本尝到小成功了，只可惜…… 《可否冲破》，一首BEYOND在日本处于逆境时所写的歌，一首BEYOND四子一起合作的歌，一首逆境之中苦中作乐的歌，一首教我们不要害怕逆境、敢于用逆境来锻炼自己的歌。 …… OHOHOHOH眼前太空泛OHOHOHOH世途有太多的变幻 人世间每天纷争只充满斗争喧哗不必要为着实现彼此偏见 赶不上发表指责赶不上说他不对没有一刻休息空间 还记得某天家中思想已变的一空将所有继续混乱不安淡忘 不想要每天争斗真假我已经睇透没有一点一点担忧 世界正越变越糊涂太多欲望的迫压我已厌倦了在从前常被受骗 可否冲破眼前这装扮可否冲破以前那颤抖的岁月 道别旧日落寞现在坚守我自信 来这边痛饮一杯把忧怨放开多些在漫长静夜伴着天边星际 天空里有所指引它给你每种保证是那多么多么精彩 …… 因为生活里面总会有一点点的无奈，有时都要忍受一下的。 ——黄家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