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城市小市民
深夜的临江城依然灯火通明，不过在林荫掩映的客栈院子里依然十分清静，远处的繁华似乎被高高的墙壁和树木隔开，人类的喧闹从来也不曾战胜自然的沉默，这深沉的孤寂总是从任何可能的空隙渗透进来，直到你的骨子里。 陆有贵仰头看着两个弯弯的月亮，虽然已经看了无数次，可是每次看到仍然会感到妖异，陆有贵的心里，仍然觉得天上应该只有一个银色的月光。 “少爷，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起老爷和夫人了？”陆湘无声的走了出来，看着独自仰望着天空的少爷，心里莫名的有一丝丝抽痛。她紧走两步，站在少爷的身边，轻轻的抱着少爷的手臂，将头倚在少爷肩膀上，无声的陪伴着这个清冷的男孩。 “嗯。湘儿你知道么，他们两个都走得十分安慰，所谓求仁得仁，所以我想起他们的时候并不会觉得伤感，只是。。。只有有些怀念。”说着转过头看着月色下湘儿滑腻的脸庞和似水的眼眸，拍了拍抱着自己手臂的小手，柔声说道：“不过，现在我有你，还有福叔、林叔和小六子他们，日子过得也很开心，不是么？” “嗯。”陆湘用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只想将自己的身心都牢牢的黏在少爷身上，揉进他的身体里，永远都不要分开，哪怕是一瞬间。 “母亲走的时候我虽然还很小，可是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她的眼神，嗯。。。那么温柔，虽然有一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欣慰，能为自己的心爱的孩子献出一切，母亲必定是满足的，只是有些不舍罢了。其实父亲之后的行为我都理解，他一直都在犹豫，是追随母亲而去呢还是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正是他的深情让他矛盾和痛苦，所以拼命的折腾他自己，直到无可选择的离去，其实心里也是安慰踏实的，只不过走的时候对我满怀歉意，没办法，事情总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湘儿，别人可能会觉得我身世可怜，实际上我自己觉得十分幸运，我的父母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他们只身来到这个世界，却是带着满满的情义离去的，一点也不亏，还将更多的爱给了我，所以我也更加幸运，再说，还有你们呢，真是应该感谢父神的安排，呵呵。。。” 陆有贵轻轻的笑着，两个依偎的身影在清冷的夜里，散发着温馨的气息。 早上，阳光明媚鸟儿欢唱，又是一个大晴天。 小公主拉着李凤兰的手出了客栈的时候，正好碰到也要出门的小六子和安勇，两人见到二女赶紧上来见了礼。 小公主客气的问道：“咦，小六子，今天怎么就你们两个出门？你们少爷呢？” 小六子想了想少爷的吩咐，似乎没有交代说不能跟这两个美丽的贵族女孩透露消息，于是老实的回道：“少爷跟管家叔叔出去整理铺面了，我要去按照少爷的吩咐购买东西。” “哦。你们真的不去雁丘了？你不是一个学子么？如果你实在想去雁丘我替你求你们少爷好不好？”小公主的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虽然身份高高在上，不过受她平民母后的影响，对普通老百姓并没有贵族的恶习。 “谢谢大人了，我是真的不想去雁丘了，反正雁丘问答结束后有结集出版问答的内容，到时候买一本就可以知道这次问答的所有内容了，何必再去凑热闹浪费时间呢？再说了，这些所谓的大贤者也不咋的，我看他们还不如我们少。。。呃，哦，我们的马车来了，我先走了，两位大人，再见。”小六子一时最快差点将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且不说别人相信不相信，要是让少爷知道自己到处胡说，还不得收拾自己，他可不想被关在黑屋子里哭号。 “哼。。。这个小六子也真敢说呀，还这些大贤有什么了不起？真是无知者无畏！兰姐，你说那个讨厌的陆少爷都是怎么教出这些仆从的，个个都傲气十足的。”小公主不满的哼哼。 李凤兰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去的马车，无棚的马车上，安勇正用手凿着小六子的脑袋，看小六子的动作应该是正在讨饶。这么说，小六子刚才的话应该是无心之失，所说的内容应该是可信的，至少，安勇是觉得可信的，所以在小六子泄漏了这些话后会遭到责骂，这样说来，那个陆少爷难道真的比当世大贤还要厉害？！这实在太荒谬了，可能是他们过于崇拜自己的主人吧，李凤兰只有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被李凤兰和小公主不齿的少爷此时正在城东的大同江鸿运码头附近，这里是距离东城门最近规模最大的码头，也是临江城最大的公共码头，围绕着这个码头，形成了一个聚居区，规模差不多有个中等城镇的样子，人口不大好统计，因为此处流动人口太多，但就是随便计算一下，这个码头附近形成的聚居地上至少也生活着几万人口。 陆福的眼光不差，在这里也购买了一个房产，现在陆福正带着工匠在收拾房子，将原来是墙壁的地方改成门脸，虽然不是主道，不过这条还算宽敞的道路也是通向码头的要道之一，而且糕点铺子并不需要座落在多么繁华的地区，而是应该更靠近聚居点，这里正是聚居点和商贸区的交汇地，以后的生意肯定不会差。 陆有贵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听了一下陆福的打算，并没有多说什么，糕点铺的装修格式和家具的样式早有定制，不需要每次更改，况且少爷最喜欢做甩手掌柜，根本不会轻易搀和进去，反而陆湘要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自己父亲的安排，让陆福大叹女生外向。 陆有贵看着郁闷的陆福，忍住笑的拉着陆湘走了，虽然他知道湘儿其实是在向父亲学习，不过他站在旁边让陆福有些不好意思呢。两人晃悠到码头街边上的一个茶楼，上了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坐头，一边喝茶，一边观看码头上的情景。 临江城的繁华和富庶并不能让所有生活在临江城的百姓都能享受得到，居住在临江城里的百姓生活尚好，毕竟工作机会多日子也过得去。不过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贫民可就没那么好了，这些人不需要什么技能，只要有把子力气都能来干，而且许多外乡人到了这里，也只能来码头出苦力，长久下去，为了保护自己的工作权利，苦力们纷纷结社自保，形成不少会社，有不少会社也不免带些江湖气息。 可是这样一来，新的外来者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今年春夏西南和西部地区大旱，不少破产的农民为了活命不得不卖身为奴，当然也有更多不甘心的灾民拖家带口四处逃荒，临江城富庶，所以逃来此地的难民最多。 这还仅仅是三个月的旱情，如果这一季仍然歉收，相信更多的难民会涌来临江城，从刚才向茶馆小二打听的情况看，整个山南省和西部的云林省、西原省都有旱情，山南省由于水资源比较丰富，旱情的影响不是很大，但另外两个西部省本来就缺水，这次旱灾之下可能是灭顶之灾呀！ “少爷，你说那些穿着破烂衣衫的都是难民么？”陆湘有些不忍的问道，正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年轻难民背着沉重的麻包倒在路上，让陆湘捏着茶杯的小手抖了一下，边上几个衣着褴褛的汉子一起上前帮忙，一个衣着比较整齐则在边上大声的喝骂着什么。 “嗯，应该是的。那些衣着比较整齐的应该是本地人，你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本地的会社在盘剥这些难民，不过，能给这些难民一口饭吃已经算不错了，到现在为止，官府还没有展开赈济，都忙着去雁丘沾沾文气呢，嘿嘿。。。”陆有贵淡淡的回答道，眼神看着摔倒的年轻人，思索着什么。 “这些本地人怎么能这样？还有那些官老爷，这是人命呀！他们就不怕难民们起来造反？”说道这里，陆湘醒悟到什么，赶紧扭头看看周围，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确认安全了以后才放下白嫩的小手，顽皮的吐了吐粉嫩的小香舌。 陆有贵笑了笑：“本地人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他们可以施舍一些吃食给难民，但是绝不愿意将工作机会给难民夺去，那样对本地人也不公平，甚至会影响他们将来的活路，所以他们的行为很好理解。至于官老爷，他们才不怕造反，这些手无寸铁的人造反更好，正好都抓了买成奴隶，既解决了难民问题，又能赚一票，更重要的是，难民们的田地哪里去了？还不是这些老爷们给廉价收购了，国难财最好发呀！” “那。。。少爷，照你这样说，帝国长此下去可是亡国之道呀！”陆湘眨着大眼睛说道。 “可不是么，等土地都被弄到老爷们手里，这国家就亡了，千年以降不都是如此么，不过我们可管不了这些，这是朝堂上那些大老爷们的事情，我们还是顾好自己。对了，让福叔尽量雇佣外来人口吧，尽量雇佣带家口的，这些人我们救他们一次，忠心就有了，又能安慰一下我们自己的良心，何乐而不为呢？”抿了一口茶水，陆有贵轻轻的说道。 要知道，陆有贵这随意的决定对那些逃荒的难民可以说的天大的恩情，有了雇佣关系，这些逃荒的无业者就算有了正是的工作，有机会在当地落户，救一人实则救一家，陆有贵这是给人家活命全家之恩呢，不可谓不重，但凡有点良心的，怎能不以死想报。 “嗯，少爷的心地最好了！”陆湘骄傲的看向少爷，秀气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笑得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