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锋矢鱼鳞

    如果说黄忠和臧霸是一场文争，那魏延和张绣绝对就是一场武斗。

    两军在安众狭路相逢，魏延和张绣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正面交锋。这和他们的性格也有关系，在经历了当年比武大会的失败之后，张绣刻苦用功之下，用兵也刚烈了许多。之前他还有贾诩在一旁出谋划策，但现在他更多的是凭胸中一口气来纵横沙场。

    这正好对上了魏延的脾气。

    魏延性格狂傲，放眼荆州同僚也就是蒯家兄弟和黄忠能入他法眼，就连刘表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时栖身之选。这才是为什么当诸葛亮来找魏延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刘备虽然实力还不算强，除了关张二人就已没有真正的高手，就连纪灵也只能算是介于一流到二流之间的人物。但他投靠刘备之后，立刻就能获得重视。而且刘备的宏图大志被诸葛亮描绘得着实诱人，让魏延感到跟着他绝对是有前途。

    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处，又怎么能不擦出强烈的火花？

    首先发起进攻的是魏延。他的部曲义阳军拥有近五千骑兵，这已是荆州所有骑兵的一半，另外还有两万步兵，这样的步骑结合让魏延能用的战法可以有很多。

    普通战阵有很多种，而魏延在两军正面交锋之时最喜欢用的是锋矢阵，这是最为强攻的阵型。以骑兵为箭头，以步兵为后盾，而他自己，永远都冲在最前面，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而张绣最喜欢的阵法是鱼鳞阵，兵力在中央集结，两侧是鱼鳞状的小方阵，而他自己则在阵型中后方观察整个战况，也是属于攻击型的阵法。

    战场之上本是攻守互易，而像这次两大攻击型阵法正面碰撞在整个大汉史上也属难得。

    望着魏延呼啸着冲上来，张绣满面冷笑。魏延固然是个大剑师，可就算像他这样的身手也无法真的以一敌万。这次张绣从宛城带来近四万兵马，就是要用兵力压迫荆州，而且这四万兵马都是他特别挑选的精兵，不少还都是当年跟着董卓的老兵，战力绝对不可小视。

    他的阵前并没有布下绊马索或陷马坑，因为这也会影响他的冲锋。而且在他的鱼鳞阵前也同样有骑兵作为撕开对方防线之用，因此他并不害怕魏延和他那五千骑士。而且荆州已属中南部地区，并不像北方那样适合骑兵的发展，战力绝没有以前跟着董卓从西凉转战中原的老兵油子强。

    两军迅速交接，惨烈的杀戮也立刻开始。双方都是攻强守弱，哪一方更为彪悍就直接影响了整个战局。由于魏延冲到了最前面，因此张绣军的伤亡开始急速上升。他手上的刀名叫“冻血魔刀”，黑气弥漫，血腥气浓得让人作呕。这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刀，整个刀上仿佛纠缠了无数地底亡魂，附带着诅咒的效果。

    因此在他面前的敌人在离他还有两尺远时就已忍不住开始呕吐，实力差点的甚至连马背都坐不稳，从马上倒栽而下，被后面的铁蹄践踏成了rou酱。而魏延的招式也和他的性格相似，大开大阖，极尽刚猛之能事，中招者终归有一部分要离开自己的身体。

    不过，从整个战局上来看，张绣的预测并没有太大的偏差。鱼鳞阵的中路太过厚实，但是一个魏延还无法抵挡所有的士兵，双方骑兵的对抗已经成为主流。两者比起来张绣军纪律和战法更为严明，而魏延的部曲则更加彪悍。

    对于魏延军来说，通往胜利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拼命——拼了自己的命之前也要先把敌人的命拼掉！他们个人就像这锋矢阵一样，几乎不知道防守是什么。因为魏延从一开始就在对他们灌输一个观点，那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进攻，进攻，再进攻！

    在庞大的战场上，这些人早已杀红了眼，见人就砍，也不管自己这一刀落下去是否会露出空门，更不管他自己身边还有没有其他敌人在向他们进攻。就算他们自己中了刀挂了彩，也一样会让自己的兵器沾染敌人的鲜血！

    和这些热血士兵相比，张绣军则像一架巨大的机器，一切都按照规定的模式运转。他们清一色面无表情，就算身边有人不断倒下也不会影响他们半分，这种冷酷让他们在战场上就如参天大树，除非把他们连根拔起，要不然也难以把他们击溃。

    魏延军士兵大多用刀，因为刀的劈砍更适合这些人；而张绣军士兵大多用枪，因为突刺更讲究相互之间的配合而形成大范围的杀伤。

    等到双方步兵加入战团后，这种区别就更为明显。往往是魏延军士兵砍杀敌人后又被后排列队的敌兵刺杀，然后更多的魏延军士兵冲上来为他们报仇。战况开始进入胶着，而由于有魏延的存在张绣军的伤亡还要更多些。

    张绣也看到了这一点，虐风饕餮枪出现的刹那，他也向魏延直冲而去。只要能制服魏延，就算要付出一定代价，他也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两个大剑师交手，双方士兵立刻为他们空出一快巨大的场地，他们真气强盛，就算是被波及也不是这些人能抵挡得下来的。这二人真气一白一黑，差别明显，可路子却非常接近。张绣的绝招“一往无前”和魏延的绝招“玉石俱焚”都是抢攻的招式。魏延自不必讲，而张绣在败给了小恺撒之后也是憋了口气苦练，战法上也就更加刚猛。

    他们大声呼喝，相互往来，转眼间已战了三十多招，却始终无法奈何对方。在实力这么接近的情况下，任何一人想速胜都是极难之事。就像双方士兵，虽然张绣方多了近一万人，可也难在一天半日内决出胜负。

    天色逐渐转暗，双方竟已从清晨一直战到黄昏，安众城外已是血流成河，就连最强悍的士兵也几乎没有了举起兵器的力量，双方完全在靠胸中一口气在支撑着自己，来避免溃败的出现。

    在这种情况下，魏延和张绣只能无奈选择停战。他们各自付出了近三千士兵的生命，就在这短短数个时辰里，原先的战场之上几乎已无立足之地。硝烟弥漫中，只有少数可怜的士兵在蹒跚着寻找自己丢失的臂膀或身体某个部分，双方军营中惨嚎声呼喝声比比皆是，为了这道防线，已经不知牺牲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