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三）
齐舜还想说什么，却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蔡邕看来心意已决，而且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也没什么道理硬要把他留下来。 蔡邕接着道：“我做了一生的学问，研究了一生的历史，就是想用自己这双手来完成属于我自己的汉史巨著。现在我这汉史已写到眼前，至于以后该如何写下去，就要看殿下的表现了。” “我的表现？”齐舜知道蔡邕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历史是冷酷的，同时又是温暖的。众神之地也好，我大汉帝国也罢，历史中充斥了太多的血腥暴力，但也同样充满了道义和温情。历史能够造就强者，而强者同样能够造就历史，这已被千百年的事实所证明。我希望殿下也能成为那个造就历史的强者！”蔡邕凝注着齐舜，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可语调中充满了强烈的说服力。 “我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的！”他的外公、刘虞、沮授、陈宫，甚至明月等人都无不对他满怀期待，让他在感受到压力的同时也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明日你们事成之后，昭姬会在你那里等候殿下，我知道你们会尽快离开长安，她以后就拜托殿下来照顾了。”蔡邕这时才更像是一个单纯的父亲，“她从小没了娘，与我相依为命，对我依赖极深。我本来担心自己这一去会让她无依无靠，可上天终究待她不薄，让殿下来到她的身边，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齐舜不禁面红过耳，呐呐说不出话来。 “希望等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能听到殿下叫我一声岳父，那将是我此生最大的喜悦。”蔡邕微笑着。 蔡琰绝美的面容从齐舜脑中闪过，秦皇陵寝中二人相处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他的心中也涌起一阵温暖：“呵呵，那一天应该已不会太远……” 第二天一早，齐舜与王允等人就已进宫。 天气阴沉得很，乌云仿佛魔神的呼吸，粗重而压迫，好似黑夜仍未过去。狂风肆虐，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人的咽喉，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未央宫重重屋脊的深处，是献帝的御书房，也是献帝接见齐舜与王允的地方。 “再过半个时辰，董卓那贼终于要被两位爱卿手刃于剑下，”献帝还稍显稚嫩的面上有种不太搭配的阴狠，“朕等这一天已等得太久。” “皇上放心，有臣等在，一定不会让董贼活着离开这里！”王允恭身表态。 献帝点头表示满意，目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朕真的很期待看到董贼身首异处的样子。” 他目光一转，又看到垂手肃立在一旁的齐舜，笑道：“事成之后，皇弟有何打算？” “臣也没有什么计划。臣此次来长安的目的一是朝见皇上，还有就是想为天下除害。如果能顺利诛杀董卓，那臣的目的就已达成。”齐舜道。 “朕已将上谷赐给了皇弟作为封地，那里又是我大汉与外族交汇之地。皇弟既然已开始与胡人通商，此间事了，你就还是回幽州协助刘州牧治理好我大汉的北疆吧。”献帝看似随意地笑道。 齐舜心中一懔，已听出献帝话中有话。原来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最他的威胁啊。董卓还没有伏诛，他就已想着把自己发配边疆了。 “臣遵旨！”齐舜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就算献帝没这样说，他也一样会赶回去，毕竟刘虞那里同样危在旦夕。 献帝从几上举起酒杯：“来，大家饮干杯中的酒，然后去大干一场！” 齐舜与王允对望一眼，均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齐舜只觉胸中澎湃，想到自己即将要去做的大事，若是真的成功了又会怎样出现在蔡邕的笔下呢？ 辰时三刻，献帝已在未央宫正襟端坐，直视从宫门外昂首走来的董卓。 此刻董卓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想到一会就会得到身为臣子都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九锡，他的嘴角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其实区区九锡还不能被他完全放在眼里，若不是献帝是他meimei的儿子，他早就让大汉姓董了。他举目望向坐在大殿中的献帝，心中暗想，若你一直都这么听话，我还会让你继续保有这个显赫的名头，要不然，早晚有一天坐在上面的人会是我。 他的身后紧跟着吕布和李肃。吕布作为他的贴身侍卫，确是时刻也不会离开他半步。在他来之前，李儒再次表达了对此行的担忧，但董卓之所以有恃无恐，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还是吕布的武勇。 而李肃能跟着一起进来是吕布建议的，作为董卓的情报头领，李肃能得到最快最新的信息，如果真有危险，也定会是他先知道。他跟着一起进来，也能在最快时间通知到董卓。 其实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且不说在厚厚宫门之内情报该如何传递，就算李肃得到了情报，他还来得及通知董卓么？该有危险也早就发生了。 董卓却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个上面，而且对自己的实力太过笃定，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朝见会暗藏如此大的杀机。 董卓的脚步沉重而有力，每一步踏下，都让献帝的心狂跳一下。 他毕竟还年轻，毕竟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 齐舜与王允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含笑望着董卓。董卓也对他们含笑示意。路旁的岗哨已换成徐晃和他的手下，这让董卓也很放心。他一步步走近，终于迈进了未央宫的大门。 “轰隆”一声，空中响起一道炸雷，云层更低，道路两边竖立的大旗被狂风吹得霍霍做响，预示着暴风雨的降临。 文武百官都还恭候在宫外，准备等到董卓参拜完毕后再依次进入宫门参拜。可让他们都深感意外的是，吕布前脚跨进门内，就立刻一回身，真气暴涨，宫门轰然关闭。 董卓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吕布会把宫门关上，回过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刚把头转过来，就已看到了一片雪亮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