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是夜，方唯一掏出钥匙，像入户行窃的盗贼，悄无声息地拧开家门，又摒住呼吸转身将门轻轻锁上。屋内漆黑一片，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能隐约听到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微弱鼾声，紧张的心随之放松下来。事事弄人，短信提示音突然爆响，方唯一顿然惊诧，用手隔着裤兜死死地按住手机发音孔，心中暗骂：哪个王八蛋发的短信？ 少倾，方唯一侧耳听着卧室里微鼾如旧，像听到一首令人放松愉快的乐曲，他慢慢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对不起，兄弟！我上午对你的cao作建议错了，现在黄金大涨！你为什么把多单都平掉了why真替你难过！还是自己心理素质太差！否则，你现在能赚我10多万！战无不胜的张宏伟。” 方唯一此刻好像喝了一斤白酒，只觉得头重脚轻，血往上涌，心里的恨无法排解，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用一时能想到的污言秽语默默地咒骂了他十几遍。 屋内浓黑渐渐趋淡，他垫着脚尖走进书房，手机再次大响，方唯一几近崩溃，手里像握着一颗炸开的手雷。 “你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不睡，别人还睡呐！上哪野去了？讨厌。”方唯一听着陈瓒的责怨，立刻打开书房的灯，默不作声。 陈瓒又没了动静，他低头看着短信，是童言发来的：刚刚给你发了邮件，是《期货交易管理条例》文稿。由我父亲参与起草，两周左右将公布。切勿外传！晚安！ 方唯一立刻启动电脑，进入邮箱，打开童言发来的邮件，抑制着兴奋，快速浏览着。当他看到第八章的八十九条，禁不住全神贯注地默读起来：“采用以下交易机制或者具备以下交易机制之一的为变相期货交易。即：实行当日无负债结算制度和保证金制度，同时保证金收取比例低于合约标的额20%的……” 他又反复看了两遍。根据这份即将公布的法规，凡是杠杆比例超过5倍的黄金公司，将被定义为变相期货。而华歌黄金现在最大杠杆比例是25倍，一旦过了政府规定的整改期限，将面临非法经营罪的起诉。 方唯一激动地在电脑键盘上反复地敲击着：谢谢你！谢谢你！像是在钢琴上弹奏着心曲。望着满篇的谢谢你，他轻轻地点击邮件回复，给童言发了过去。 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半，方唯一起身将房门轻轻关上，拿起电话打给郝丽慧。 “我是方唯一，别睡了！出事啦！”方唯一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郝丽慧尚在半梦半醒之间。 “政府将马上公布《期货交易管理条例》，凡是杠杆比例超过5倍，全属于变相期货，华歌黄金将涉嫌非法经营罪。” “是吗？天哪！那怎么办啊？”郝丽慧的神智明显清醒，声音比方唯一更加恐怖。 “昨天中午张宏伟去我屋里，不是碰到你了吗？他说黄金看跌，在海外做了大量空单。现在黄金暴涨，我恐怕客户保证金要赔了，你快看看他的账户！”方唯一是故意而为，语气中却透出焦躁不安。 “我住平房，家里没网上，看不见！”郝丽慧也急了。 “你说账号和密码，让我看一眼。”方唯一屏住呼吸听着她的反应，沉默，还是沉默。 “快说啊，我又取不走他的钱，只是看一眼，你怕什么？要真出了事，你是当会计的，我是给他拉钱的，谁也跑不了！”方唯一这回真急了。 “密码是张宏伟的生日加zhw，账号是008633，你先下载香港万福公司交易软件，再输入账号、密码。唉，给我发个短信，告诉我结果。” 方唯一好似得到了通往宝藏的地图，感到了难以名状的兴奋和巨大喜悦。几分钟后，他进入了张宏伟海外黄金cao作账户，交易记录明确显示着：就在他向方唯一宣布看空后的一个小时内，以12倍杠杆建仓多单，到目前10多个小时，已经狂赚150多万。方唯一退出账户，嘴里叨唠着：“混蛋！臭孙泥！” 被极度喜悦和满腔悲愤交织着的方唯一，将手机调成振动，给郝丽慧发出了短信：他做的是多单，又赚了，放心睡吧。期货条例的事情我自会和张宏伟处理，千万不要再对别人提起。 方唯一全无睡意，将自己cao作的所有账户再次建仓3倍多单。然后给张宏伟发去了短信：亲爱的张，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宏伟只回复了两字：狗屎。 方唯一忍不住乐了，又给他发出一条：我也得到了你最想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宏伟回了过来：垃圾，别闹了！我刚睡下。 方唯一毫不理会，仍然发着：我有两周后公布的《期货交易管理条例》。 手机滋滋地振动着，张宏伟电话打了过来，“唯一，别开玩笑，你真有啊？” 方唯一娇滴滴地“嗯”了一声。 “快说，期货和变相期货是怎么界定的！” “好可怕呦！你犯非法经营罪了！赶紧起来，让你老婆多给你准备几件换洗衣服吧。” “别闹了，快点说呀！”张宏伟恳求着。 “那先谈谈条件好吗？”方唯一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你提吧！”张宏伟爽快地答应着。 方唯一知道，从央视曝光黄金投资黑洞至今，张宏伟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就等待着政策面明朗，早给憋坏了。 “第一，写字间要给我无偿用到8月31日；第二，金钱销售提成从每克3元涨到6元。我找业内的人打听过，你的制造成本每克不会超过1块5。你不答应，我就不给你卖，你一分也赚不到。” “他妈的！算你拿住我了！我全答应，但你要说的不准，我答应的也不算数！” “没问题，让我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条件。”方唯一不紧不慢地说。 “去你大爷的！犹太人！快说吧！”张宏伟疯了。 “最关键的就一条，杠杆比例超过5倍，全属于变相期货。政府把你绞rou机的齿轮从合金钢变成木头的了。我明天把具体文稿给你。” “谢谢，有法可依好啊！这法规定的实在是高，以后客户很难再爆仓了。”张宏伟挂断了电话。 方唯一点燃一支烟，他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一天是如何过来的。慢慢合上双眼，看见了新买的写字间，看见了傍水而立的故宫角楼，看见了她清秀依稀的笑脸，童言，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