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回归

    远处忽然亮起了一道青芒，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夺目，然后，在众人视线的尽头处，一道道青色的光华接连绽放，整整照亮了大半个天空，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那里厮杀着。

    “那边就是风暴海吧……”赛因侯爵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雅维达默默的点点头，光芒闪烁中，众人可以看到，远处的海面如同沸腾了一般，翻起了一道道几十米高的浪墙。

    码头附近乱成了一团，尽管圣蒂斯城为了应付风暴海上变幻莫测的气候，早已采取了一系列的加固措施，但在几十米高的海浪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那简直比远途袭到的幽灵浪更可怕。

    海水肆虐着涌上了码头，一栋栋矮小的房屋瞬间就被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稍高些的建筑也承受不住海浪的冲击，逐一坍塌下去。

    哭喊声连成了一片，有些人刚刚在睡梦中惊醒，便惊恐的发现海水已经填满了整个房间，好不容易挣扎着逃了出去，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们更加绝望，海浪并不可怕，在码头讨生活的人，哪里有几个不会水的，但原本停泊在码头边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此刻几乎全都被海水裹挟着冲上了陆地，再加上混杂在海水中的各种废墟，只要稍有不慎，被这些东西撞上，便难逃骨断筋折的下场。

    不待雅维达吩咐，西格瑞娜立即带着人赶到那边去疏散人群，在这之前没有谁能想得到，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竟然会造成这样大的灾难。

    片刻的功夫，码头附近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雅维达脸色铁青的看着远处的惨景，圣蒂斯城的一草一木都注入了她的心血，眼看着一栋栋建筑在海浪中被逐一吞没，而她却没办法阻止，这种无力的感觉仿佛毒蛇般在不停啃噬着她的心脏。

    轰……轰轰……数不清的雷光从天而降，和不停闪起的青芒交相辉映着，以雅维达和赛因侯爵的目力，也看不清任何战斗场面，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全是大自然的咆哮。

    “父亲……我去狄奥那边看看吧。”门罗在赛因侯爵耳边轻声说道。

    赛因侯爵点点头，虽说他们接近狄奥的初衷是为了瓦西里这位圣级强者，但不管怎么说，眼下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可以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既然赌了，那么就要赌个彻底，首鼠两端一向不是赛因侯爵的作风。

    门罗转身向城墙下面走去，可没走出多远，整个人便怔在了那里。

    狄奥和索菲亚等人正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了上来。

    门罗的惊讶是有原因的，自从瓦西里和那个狄威离开后，狄奥的表现就有些异常，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直坐在那一动不动，大家都很担心狄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所以门罗才会提出去看看狄奥。

    赛因侯爵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狄奥身上。

    从狄奥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可越是这样，便越是让人担心，因为谁也不知道狄奥心里在想什么，众人最怕的是狄奥不顾一切的找那个狄威去拼命，以他的实力，那样做的话只能成为瓦西里的累赘。

    而跟在狄奥身后的索菲亚和歌顿、雷蒙，脸上则全都带着忧色，一向喜欢缠着狄奥的劳拉也变得安静了，一声不吭的抱着猫仔跟在狄奥后面。

    “都看着我做什么？”狄奥淡淡的笑了笑。

    众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还好，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既然狄奥还能笑得出来，就说明没有丧失理智。

    “狄奥，不用担心，瓦西里先生不会有事的。”赛因侯爵安慰道，可他这句话一出口，就看到索菲亚几人同时苦笑了起来。

    狄奥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了一边，注视着远方的电闪雷鸣，心底却暗暗叹息了一声，看来大家对结果都不看好啊，否则用来安慰他的语句也不会全是这样苍白无力。

    赛因侯爵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歌顿无奈的耸了耸肩：“刚才那句话，索菲亚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所以……”

    这样啊……赛因侯爵明白了过来，这种话说第一遍的时候是安慰，但第二遍味道就变了，除了显示出他们的信心不足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城墙上重新陷入了沉寂当中，只有海面上传来的阵阵雷声和海浪的呼啸回荡在空气当中。

    狄奥静静的凝视着远方，胸中的那股怒火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反而燃烧得更加猛烈了，只不过狄奥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必要让身边的人为自己而担心。

    狄奥一向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他也不想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麻烦。

    狄奥做出的决定很简单，一旦瓦西里发生了不测，那么，他必须要让狄威付出代价，听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刚刚晋升至极限武士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圣级强者的对手，恐怕狄奥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最初的时候狄奥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会自责，会失落，自己最尊敬的人面临着生死关头，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任谁都会产生类似的负面情绪。

    但后来，环绕在狄奥四周缓缓转动的风提醒了狄奥，他是与众不同的，在他的体内，还潜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瓦西里曾经提到过，这个漩涡里面蕴含着无比庞大的力量，一旦全部释放出来，将会产生灾难姓的后果。

    从前狄奥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尽管漩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但是，这就好像体内藏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让狄奥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警惕，生怕漩涡会发生什么异变。

    这时狄奥却不再害怕了，反而希望漩涡的力量能够再大一些，那样他就更有把握了。既然瓦西里把这个漩涡描述得这样可怕，想必爆炸时的威力应该会达到一种恐怖的程度吧。

    其实狄奥心里很清楚，即便瓦西里败了，狄威也有很大的可能不对自己下手，倒不是因为狄威说的那几句话，一个连恩师都能出卖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不过，那样骄傲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比不过一个年轻人的，想必瓦西里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刺激对方。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那样发展的话，狄奥需要等上多久才可以手刃仇敌？十年？五十年？或许会更久吧，对手是一位站在世界巅峰的强者，而狄奥，只是一个小小的极限武士。

    一直以来狄奥都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只是这一次，狄奥却不想再等下去了。年幼时的狄奥是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而现在，拥有了源力漩涡后，狄奥至少能够做到一件事，那就是同归于尽。

    当然，狄奥也无法确定，漩涡爆炸时所产生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杀死对方，但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斟酌过后才能去做的，人生一世，难免会冲动一次，热血一回。

    有些事，必须做。

    有些人，必须死。

    如果在场的人能够知道狄奥心中的真实想法的话，恐怕一定会大惊失色的冲过来劝阻他的。

    可惜，没有人能看穿狄奥心中的想法，所以大家依旧保持着缄默，只有索菲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默不作声的站在狄奥身后，眉眼间的忧色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忽然发现，海面上的风浪逐渐平息了下来，满天的雷光和青芒，也已消失不见。

    所有的迹象都显示着，战斗，已经结束了，可众人的心情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一刻，即将到来。

    隐约间，众人可以看到，一道身影正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从海面上飞掠而来，由于距离尚远，谁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随着那道身影的接近，众人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连雅维达和赛因侯爵都不例外，这场战斗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就在这时，狄奥忽然动了，身形一闪便跃出了城墙，笔直向那道身影迎了过去，漆黑的天幕下，狄奥的背影显得孤单而又倔强。

    谁都没有想到狄奥会在这时发疯，城墙上的众人惊呼出声，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狄奥的身形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索菲亚一咬牙，毅然跳下了城墙，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和狄奥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歌顿和雷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狄奥已经用出了全力，风之优雅一刻不停的释放着，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自然不是索菲亚几人能够追得上的，只是片刻的功夫，在他们的视线里，狄奥的身形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终于，狄奥和那道身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下一刻，狄奥飞驰的身形忽然猛的停了下来，怔怔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看清那道身影的面容，赫然正是瓦西里。

    “你冲过来想要干什么？！”瓦西里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身形依旧挺得笔直，“我……”狄奥差一点喜极而泣。

    “胡闹！”瓦西里厉声喝道，当狄奥冲过来时，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他当然能猜得出狄奥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