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黯然离场
“你小子怎么又来啦？” “想你了呗！” “刚刚看你被抬来的，而且你们来了好多警察，还有人特意问了医生，问你是不是装的。” “哦…那医生怎么讲？” “医生讲你确实是哮喘发作，那些人听你是真有病后就走了，你没惹什么事吧？” “没事，我们大队干部找麻烦。” “真没事吗？如果有事的话我跟医生说说帮你多留几天。” “好的，谢了！” “跟我还客气啥！你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讲，我帮你去拿！”李锋正说着李队长就来了。 “你们先出去下，我找他有点事。”在李队长的命令下李锋还有我病房里的几个病犯都走了出去。 “罗钦，没事吧？” “没事，李队长。” “没事就好，你先在医院住段时间，等我摆平了再来接你。” “那感谢李队长了。” “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了，麻烦李队长要我宿舍的宿舍长给我送点生活用品和被子来。” “好的，我回去就要人送来。”说着李队长就走了，走了没多久师傅就帮我送来了生活用品。 “没事吧？怎么搞得来住院了？” “没事，师傅，你别担心，不是打的，我哮喘病真发作了。” “那就好，李队长跟我讲你在住院我还以为你被打的呢！既然不是打的我就放心了，你没讲李队长的事吧？” “没讲，我怕讲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没讲是对的，这是他们干部和干部之间的斗争，我们一牵扯进去的话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们，你最好什么都别讲，更不能乱讲，不然对你绝对没好处。” “我知道啦，师傅，麻烦你给我送两千块钱过来。” “好的，中午我给你送来。”师傅中午给我送了两千块钱过来。我想都没想就放到了李锋那里。在医院待了几天也没人来找过我，期间医院的管事犯来喊过我几次去跟他们打牌，我都以没钱推掉了。医院的水比较深，这里毕竟不熟，上次差点还出事了，好在没搜到我什么东西，不然肯定得出事。再说了也没心情打，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不知道还要在医院躲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出院后那副大队长还会不会再找我？这几天过得提心掉胆的。看来这九大队真的不好待，他们警察之间的争斗竟然要拿我们犯人当牺牲品，虽说是我自己没做好，但也总不能这么直接吧。来青州监狱半年了这里的一切让我越来越感到恐惧，这座号称省级文明规范的监狱却每天都在上演着与文明毫不沾边的事。几个月前我还在每天拼命的挥汗如雨，幻想着能用自己的汗水洗刷罪恶，梦想着能用自己的努力去换取更多的奖励，甚至还幼稚的认为刑期过半就可以回去了，然而这一切幻想却换来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我知道我自己没做好，没有经受住现实的诱惑，没有经受住苦难的考验。可是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曾努力过，也曾坚持过，只不过这里的诱惑实在太多，每天都有可能去违规违纪，就像我生日的时候，我是喝酒了，可就我一个人在违规吗？太多了！扣我五分我怨不得任何人，只怪我没严格要求自己，还怪自己太年轻了，听不懂别人的暗示。五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一个月的汗水白流了，意味着一年之内不能减刑，更意味着自己的改造是失败的，这种挫败感对我的打击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里四千多人就有两百来个肺结核，这还只是已经检查出来的数字，还有多少不知道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上次看到的我们中队的那个肺结核都病成那样了还要每天那么辛苦的工作。还有每天上演的电棍飞舞，只不定哪天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一种想逃离的感觉，也许换个地方会好点！于是我在李锋的带领下花了几包烟找医院的警察打了个电话回去。母亲告诉家里找的那人答应帮我调到山阳去。只是要花一万块钱。在那人的鼓吹和我的默认下父母给了那人一万块，说是在半个月之内帮我调过去。 在知道自己可能马上会被调走后我告诉了李锋。 “李锋，我可能很快就被调走了，以后我们保持书信联系。” “好的，你到了后就给我写信。” “我会的，那个…我那钱我还是放到中队去算了，反正这里也用不了什么钱。” “哦…好的，现在不方便拿，我藏起来了，明天给你吧！”李锋听到我问他要钱后他明显的不乐意。当时我也没多想，第二天我又问了他，他又跟我讲钱藏起来了不方便拿，说过两天一定给我。 “李锋，那钱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这都一星期了，我可能马上就会走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打牌输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家里，马上就会给我寄过来，来了我立马还你。” “你怎么这样？我不都告诉你了我会调走了吗？你还拿我的钱去打牌？” “不好意思啦。你别生气，我会马上给你的。”听到他这样讲虽然生气也没办法，我总不可能去和他打架吧！再说他都已经打电话回去要钱了我还有什么好讲的。第二天早上打针的时候我问了给我打针的医务犯。 “哎，兄弟，听说那个李锋最近打牌输了不少钱吧？” “没有啊，李锋好少打牌的，就是打也是打几根烟好玩，没听说他输钱啊！”后来我还问了几个人才知道李锋根本就没输过钱，而且我还知道了他跟上回来搜我身的那个警察医生关系很好，他是那警察的关系户。“难怪那天我刚赢了钱下来就有警察来搜我。原来是他在搞鬼，还亏他事后说的那些虚伪的话，他妈的，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我边在心里嘀估边思考该怎么拿回那两千块钱。就在我想着怎么再去找他时李队长和师傅来了。 “罗钦，我来接你出院。” “李队长，怎么啦，我的病还没好呢！”我不知道李队长什么意思，所以我只能说我的病还没好。 “你要调走了，我接你回去准备准备。” “调走？什么时候？” “对，调山阳监狱，明天他们监狱会派人来接你。” 没想到会有这么快，我的钱还没拿到呢。想着我又去找了李锋。 “李锋，我明天就调走了，调令都来了，钱你现在该给我了吧。” “我的钱还没寄来，现在没钱。” “你别装了，认识你我算是瞎了眼了，亏我还把你当兄弟，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你什么意思？罗钦。”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你说你打牌输了，你把我当宝搞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就没打牌输过钱。” “钱我现在是没有。”听到我拆穿他后，他干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锋，你娘的，你是吃住我是吧？钱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听到这话后抓起一把椅子就要砸过去时师傅和李队长跑了过来，师傅一把抢过我的椅子。师傅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怎么回事？明天都要走了还打架？”我简单的跟师傅说了我气愤的原因。 “你打也没用啊，到时候闹出事了你可能就走不了啦。这只能怪你自己太相信人了。”在师傅的劝阻后我出院回到了中队。钱也没要回来。 “师傅，你说，这狗日的太无赖了。要不是我明天要调走了我今天非搞死他不可。” “这能怪谁啊？一个刚认识的人你就把两千块钱放他身上，你是钱多得没地方放了吧？你是第一天坐牢啊？你不知道在监狱里两千块钱会让多少人眼红吗？在这里人能为一包方便面打得头破血流，就更别说是两千块钱了。既然都到这步了你再闹也没什么用了，就当买个教训呗！你马上要去山阳监狱了，以后记着点，别那么容易相信人，多了我也不讲了，到那里后好好搞，争取早点减刑，早点回家。” “谢谢师傅，明天我要走了，真有点舍不得你，感谢你这半年来的照顾。我也不多讲了，放心里了。”说完后竟然有点伤感。在师傅低调的祝福中我离开了青州，离开了这个我待了半年的地方，在这里我曾壮志凌云，在这里我曾挥汗如雨，在这里我曾黯然神伤，在这里我曾满怀希望。不过这已不再重要了，因为我即将带着它们奔向另一个未知的战场。在青州我算是一个逃兵，心理上我没能征服这个地方，虽然有段时间我是那么的斗志昂扬，可我终究是选择逃离。我不知道山阳是否和青州一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让人看不到希望。监狱本来是改造人的地方，而我却在这里毫无成长。青州，我本该新生的地方，却让我的灵魂越发的苍凉。半年的时间我都没得及看清它的模样，就要带着挫败黯然离场。不过我还得要感谢这个地方，是它让我知道了坚强，是它让我看到了人性的丑陋，是它让我体会了生命的无常。 永别了，青州！ 青州监狱，记忆里残酷的地方！ 不知山阳又会给我怎样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