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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大地风云 四百四十八 两个县令

    对于高则阳这个昔日的好友,刘苏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曾几何时,他们无话不谈,连高则阳现在的老婆都是自己帮着介绍的。可是后来高则阳的转变,高则阳的软弱却让他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为什么一个人年纪大了,竟会变得如此之快!

    正在他叹息不已的时候,门外却报切牙兰的一个藏人,带着一个孩子求见。只说是奉了高则阳高大人的命令前来求见。刘苏心里愣了下,不知为什么一种不祥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在心里升腾而起。他换了件衣服,匆匆来到客厅相见。

    那藏人五十来岁的样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一见刘苏急忙跪了下来:“小民边巴郎噶参见知县老爷。小民奉了高则阳高大人之命,前来拜见知县老爷。”

    “高则阳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刘苏皱了皱眉头说道。

    “高老弟,高老弟他不在了啊……”边巴郎噶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哭泣起来:“高老弟被大阿巴桑布扎给活活烧死了啊……大人,这就是他的孩子......”

    这话如同晴空霹雳一般震得刘苏几乎站立不住。他虽然心里瞧不起高则阳,可他毕竟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人呢?人就这么没了吗?那是堂堂朝廷的命官啊。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坚持了下,终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内室也忽然传来了哭声。过了会,就看到刘苏地夫人冲了出来,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从边巴郎噶手里一把抢过了高则阳的孩子,贴着自己的脸就呜呜哭了起来。

    那刘苏巍巍颤颤的问清了切牙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边巴郎噶也只知道个大概。说得含糊不清。只说那桑布扎和高则阳历来就是有仇,这次不知怎么的,通知附近地藏民,说要好好地整治一下汉人,甚至要把他们杀死。竖一竖藏人的威风。

    刘苏听了半天,只当是高则阳和桑扎部之间的私人恩怨,这才导致好友惨死。心中烦闷忧伤,赏了边巴郎噶一小块碎银子,便让他尽快回去以免被桑布扎发现。

    边巴郎噶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达娃将这孩子交给我的时候。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告诉大人,要好好看护这个孩子,刚匆忙,我差点忘了。大人,我走了。”

    刘苏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夫人在边上叫了一声,接着从那孩子身上摸出了一封信来。刘苏赶紧接过。打开一看却正是高则阳的亲笔手书。

    “藤届老弟,当年感你看到这封信地时候。老高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到了现在,咱也不能再隐瞒你了,自从当年咱腿折了,就被情报部给纳了去,成了咱大明的探子。后来被安排到了切牙兰。几次想和你说。可终究还是想着规矩压在了心里。

    这次不说只怕不行了,切牙兰的藏人有叛乱的可能。并且将会牵连到整个噶木南,以至于整个藏地都有爆发大规模叛乱的可能,藤届老弟,千万要小心在意了。

    本来我想亲自对你说,可是昨天我发先周围已经被桑布扎的人监视了起来,看来我是走不出切牙兰地了。那桑布扎一直极端仇视汉人,更加仇视我。我瞧着这几天当地的藏人明显不对劲,要是老哥猜得不错的话,最晚明后两天他们就会对我动手。

    咱倒是可以逃跑,就凭那些藏人还拦不住咱,可咱不能跑啊。要是一跑,势必引起桑布扎这些人的警觉,甚至会逼迫他们提早叛乱。咱大明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有那么多的汉人在藏地呢。所以咱也决定了,死就死吧。咱死,也是大明的忠魂,是大明的忠臣。

    老弟,咱知道你看不起老哥,老哥被人打了也不敢放个屁,可你不知道,老哥心里苦啊,要按照咱的脾气,早和这些王八蛋玩命了,可咱身上有任务不是?再苦,再委屈也得往肚子里咽。谁让咱是探子,谁让咱是大明地臣子呢?

    咱死倒不要紧,可是咱的儿子,这小王八蛋是老高家地唯一后代了,还有咱那水灵灵的老婆,都得拜托给老弟你了。老弟,帮咱好好地照顾他们母子,老哥在地下也念着你的大恩大德。老哥在这给你磕头啦,代表老高家给你磕头啦。

    老弟,无论如何要做好准备啊。一定要想办法保证汉人的安全,再火速派人通知郑大将军和李大将军,请他们火速调兵,平定这的叛乱啊……”

    这封信地字迹非常潦草,显然是在匆忙地情况下写成的。刘苏愣愣地看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了信纸上。自己错怪高则阳了,错怪自己地高大哥了。他忽然发现出了一声嚎叫,泣不成声地大声道:“老哥哥,是刘苏对不起你啊!”

    在那自怨自艾了会,拿过了纸笔,颤抖着手写了封信。心里既乱又慌,墨汁在信纸上泼了几处,可是一贯讲究的他到现在也顾不得了。

    好容易一封书信写完,从外面叫过了家人刘三,将高则阳的信和自己的信放在一起:“刘三,你立刻挑匹快马,连夜出城,把这两封信亲手交到督军大将军郑天瑞手里,记得,哪怕马累死了,两天之内,也无论如何一定要送到!”

    见刘三细心收好了信件,他招了招手,从恋恋不舍的夫人手里接过了好友的孩子,看着还在了大哭着的孩子,心疼地看了好大一会,这才交到了刘三的手里,吩咐道:“还有这孩子。这是高则阳高大人唯一地孩子,你也一定要交给郑大将军……”

    “老爷,那你呢?”忠心耿耿的刘三问道。

    “老爷是朝廷的命官,岂有擅自逃跑的道理,你自管你去吧。”打发走了家人,却要叫过了几名手下:“立即在城内召集汉人百姓。让他们迅速离开这里。”

    这刘苏为人忠贞,办事一丝不苟,凡是朝廷交给的事情无有不殚精竭虑去完成的。但这人在应急方面却没有什么才干。本来遇到这种事情,哪有大张旗鼓地道理?这样只会使那些准备叛乱的藏人警觉。从而,将自己陷于被动之中。

    还不到天黑的时候。噶木南的三百多汉人,全部自发聚集到了官衙门口。而为官府做事的几十个衙役等人,也随着他们来到。这些本该迅速撤离地汉人百姓,却并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当刘苏闻讯匆匆出来,领头的一条大汉叫道:

    “大人,这两年来。朝廷又出钱,又出力的帮助藏人,可现在反过来藏人却要谋反,咱们都咽不下这口气啊。大人,藏人手中有刀,难道咱们手里就没有呢吗?噶木南藏人不过几千,真正铁心要谋反的我看一千人都没有。咱们和他们拼啦!”

    “愿听大人指挥,和谋反藏人决一死战。百死不悔!”

    这时候的这几百汉人,群情高涨。民心可用。若这时刘苏能借着这个机会,迅速整顿人马,趁着暴乱者还没有反映过来迅速镇压,则暴乱未必便会发生。可惜地是这位书生气十足的知县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团团给百姓作了一揖。说道:

    “乡亲们。朝廷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咱们不能乱来啊。藏人究竟是否谋反。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万一情报有误,咱们都会触犯了律法啊。乡亲们,当今之计,必须要迅速撤离这里。我刘苏身为此地县令,愿意亲自为大家断后!”

    汉人百姓纷纷叫嚷着,但刘苏执意不许,说到后来竟是声泪俱下。那些汉人百姓发出长长叹息,实在没奈何间只得纷纷散去,各自准备撤离噶木南。刘苏这才放下心来,看到衙役们依旧没有离开,他有些黯然神伤,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也赶快准备准备,立刻离开此地,这里不能久留。”

    “老爷,咱们一起走吧,兄弟们拼死也要护着您和夫人杀出去!”

    刘苏倒显得非常决然,从从容容地说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接朝廷之命,奉命担当噶木南的县令。在朝廷的撤离命令没有到之前,我刘苏便是死了,也决不离开噶木南半步!”

    他对于朝廷的忠诚实在无可挑剔,那些衙役实在没有办法,最后领头地道:“既然老爷执意不肯离开,那请夫人和我们一起走吧,老爷。”

    谁想到正说着,刘苏的夫人却从里面走了出来,淡然一笑而道:“为人妇者,岂有抛下丈夫自行逃生的道理?我虽然不识字,但总识得节烈二字。夫在从夫,我地丈夫怎么做我便也跟着怎么做。万一老爷有难,我陪他一起去了便是……”

    刘苏大喜过望,他生平最重名声,这时听到妻子的话忍不住喜道:“我刘家得贤妻如此,刘苏便死了又有何妨?他日我刘家夫妇名声传到朝廷,必受朝廷嘉奖。好,好夫人。我二人便是毙命于此,粉身碎骨,也必定万古留芳!”

    这位县令是个好官,爱民如子,不贪财,不怕死,有节气,但却实在不懂变通。他只想着没有朝廷地命令,便不能离开职位半步,却浑然没有想到如何提前把叛乱消弭在襁褓之中。

    相对于他的迂腐,与噶木南仅仅相隔几十里的嘉木厝,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状况。

    嘉木厝的县令薛名静波,崇祯十一年地进士。曾在刑部任过职,后来牵连到了当年地南京高弘图谋反之案中,被罢免了官职,最近才重新启用,调到了嘉木厝担任一个小小县令。

    嘉木厝的情况和噶木南差不多,当地地情报人员,也已经向薛静波报告了藏人有异动的状况,薛静波一听之下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着手准备起来。

    他先让那些情报人员,想方设法弄清楚具体参与叛乱者是谁,可能什么时候动手。并专门截留了一批准备上缴给朝廷的税银,交给那些情报人员,让其大肆贿赂藏人中的知情者。

    然后,他又将嘉木厝的两百七十一名汉人,三十三名衙役,以及官府中全部的男丁都组织起来,分发武器,随时等候自己下达的命令。

    仅仅两天的时间,一份详细的情报便送到了他的手里,上面详细地列出了叛乱的组织者。薛静波立刻展开雷霆手腕,迅速下达抓捕令,严令不许使一人漏

    所有的叛乱首脑,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间,全部落到了薛静波手中。薛静波在第一时间,将其打入大牢之中,命令严加看管。

    而为了稳定嘉木厝的形式,他又命二百七十一名汉人百姓,穿上明军军服,,冒充明军将官,虚张声势,在嘉木厝到处传言一万多明军将是正在向此开进,凡参与叛乱者皆杀无赦。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些藏人百姓本就大多不愿叛乱,这时一会看见一个校尉,一会看见一个什么将军的,都想着朝廷大军到了,哪里还有敢妄动者?

    就这样,薛静波多管齐下,在叛乱者猝不及防之中,第一时间稳定住了嘉木厝的局势,他的部下奇怪地问他,朝廷如此待他,他却为何还不惜掉脑袋的危险干冒奇险?

    薛静波想了未想,便道:“当年我丢官,是武英王的缘故,到现在,我依然恨着武英。但我担任的是朝廷命官,不是武英王的官,我尽忠的是大明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