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秋雨
“是！族长！” 两个中年人就像往年祭雨那般，手脚麻利的在古井旁的大树跟前，摆上祭祀用的桌子，一丝不苟的把它擦干净，然后是祭祀用的桌布，依次摆上贡品，最后是香炉，神情肃穆，像是在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二狗等几个年轻人见到这般老人还是死脑筋，不由得有些嗤之以鼻，年纪大了就是喜欢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早就跟时代脱轨了嘛！ 老族长沉稳的走到祭桌之前，祭桌座北朝南，正对星月山的方向，盯着前方一会，旁边布置祭桌的中年人把老族长手中的拐杖接过去，另一个中年人双手递过去三柱紫檀高香。 老族长双手接过高香，点燃，向着星月山的方向拜了三拜，调整了下呼吸，用着全身的气力，说道：“星月山众仙，小人下桐村族长，近日干旱，村民难以维生，遂叨扰众位列仙降雨解难！小人他日必让族人在星月山脚下种下九棵金线桐树！小人在此拜过众位列仙！” 老族长此刻神情庄重，声音再也没有方才的风箱之声，而是犹如黄钟一般，中气十足，只见他把高香插入香炉之中，恭恭敬敬的后退三步，正对青石板上一处浅浅的光滑，重重的跪了下去！ “族长，不要啊！” “族长快起来，当心身体！” …… 几个年轻人虽说对这些陈规旧矩有些不屑，但是对老族长还是有足够的尊敬的，毕竟是他带领着自己的爷爷一辈，父母一辈，还有自己这班人走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这般大的年龄了，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跪那些有的没有的仙神，着实是让人担心他的身体。 老族长头磕在青石板上，恭恭敬敬，头也没抬，说道：“跪！” 两个中年人没有言语，自是走到老人身后，左右两边站住，重重的跪下，头紧紧的磕在地面上。 后排的众人看到这般，也是纷纷站好，整整齐齐的列在老人身后，重重的跪下！ “二狗哥？” 几个年轻人都是看着这叫二狗的年轻人，说道。 二狗一咬牙，颇有不甘，说道：“跪！” 自己这这班人虽说羽翼已丰，但是现在，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长辈都跪着，自己这般站着，实在是不像话，只能是带着些许的不甘，些许的怒意，带着几个发小走到人群的最后，重重的跪下！ 一村的男女老幼，以老族长为首，都向着星月山的方向跪着，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之上，几百号人，乌压压一片，颇为凝重。 突然，老族长大喝一声：“恳请众仙赐雨解难！” 随后众族人便是跟着喝到： “恳请众仙赐雨解难！” “恳请众仙赐雨解难！” …… 声音之响，响彻云霄！ “轰隆隆～” “噼～啪～”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剧烈的雷鸣之声，二狗等少数几人和一些小孩子便是抬头看去，只见一大团乌云从南方席卷而来！在下桐村上方定住，然后向着四方蔓延而去！覆盖方圆百里之远！ 看着眼前的神迹，二狗几个武者都是有些楞楞的看着天空之上，这般的神迹闻所未闻！超乎常识！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 “恳请众仙赐雨解难！” 即使是听见了雷鸣之声，老族长仍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抬头，只是在口中重复着这句话，声如黄钟，响彻云霄，敢于雷电争鸣！ 身后众人也是坚定了对老族长的信任，跟随在后，虔诚无比的大喝： “恳请众仙赐雨解难！” “恳请众仙赐雨解难！” …… 声音响彻云霄！ “滴～哒～” “滴～哒～” 雨滴从天上落下，落在树上，顺着干枯哒枝叶滴落在地上。 “mama，下雨了！” 一个孩童稚声稚雨的说道，身旁的妇女连忙制止了他，孩子也颇为懂事，立马便是收声。 “淅沥沥……” 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哗啦啦的便是落下来，众人没有一个抬起头的，这是老族长的声音传来：“都起来吧，别淋病了……” 声音中不负刚才的中气十足，虚弱中带着丝丝的死灰之意。 “不，族长……” 后面人话还没说完，只见老族长一抬手，便是连忙收声，听到老族长的声音：“听我的，都起来吧，孩子们别淋病了，都起来……” 老族长的声音带着多年的威严，众人便是站了起来，只有老族长，两个中年人和身后的二狗几个年轻人仍是在雨中跪着。 雨势越下越大，枯萎的树叶又是恢复了生机，头都垂下的庄稼又是再次挺直了腰杆，水塘里又是开始存水了。 几人就这么跪着，期间有族人过来送饭菜，但是老族长没有言语，其他人也就连头都没抬，村中的族人，安排好妇女跟小孩，也就跟方才一般，继续的跪着…… …… 天机大尊并没有关心这事，而是施法之后便再次掐指，开始算算老友的未来，和他要找的东西。 赤焰生在一个很强势的家族，大陆最顶端大家族，一切都像力量看齐，但是自小天赋便是不高，所以父母也是没少遭到族人的冷眼相待，索幸他凭着一股狠劲跟自己二人总算是在大路上闯出了一番的名堂，赤焰回到家族之后用了数十年的功夫，终于是做成了族长，成为大陆巅峰的人物。 但是自己这时候便是居于山野了，对于老友的事情也就知之不多，直到有一天他来找到自己，让自己算上一卦，虽看出老友有些不对劲，但是多年情意，自己还是算了一卦，只不过得出了一个自己不愿得出的卦象。 卦象中老友造了太多的杀孽也是没能得到自己所要的，而且他的结局极为的隐晦，而且这般的隐晦跟他要找的东西有些许关联！ 再次卜上一卦，天机大尊忽然发现，前段时间自己尚且能算出那件东西的大概，现如今竟是丝毫都算不出来了！ 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他，让他脱离天机之数！ 天机大尊不禁是有些摇头，自己一生窥破天机，自己算的出的时候，不想老友造太多杀孽，也就只关注，不言语。 现如今自己想要帮老友一把，竟然是算不出了！ “真是天意啊～”天机大尊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喃喃的说道：“天意啊～” …… “滴～滴～滴～”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是停了下来，龟裂的大地也是焕发了重生之后的生机，河道中都是水，最后的雨滴顺着树叶，滴落而下，击打在老族长的身旁。 村里一两百号爷们，全都在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着。 “柱子！” “在！”耳畔传来老族长的声音，中年人连忙抬头回答，看向族长的背影，消瘦的背景已然湿透，颗颗雨珠滴落而下，掉落在青石板上，激起一片片小小的水花。 过了一会，才传来老族长的声音：“以后啊……每年今天，到……星月山……山脚之下，种九棵金线桐……” “是，族长！” “还有啊……”老族长的声音虚弱无比，过了一会，继续说道：“带上……这几个……不敬神的小子，在山下，磕……七七四十九个……响头，以谢……渎神之罪……” “是，族长！” 其实不用老族长言语，这帮小子也是知道了天高地厚，自是会去星月山谢罪。 过了半天，阳光洒落，天空中出现一道绚丽的彩虹！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而下，照耀在老族长的脸上，只见老族长额头虽然贴着青石板，但是嘴角还是带着笑意，在干枯的面庞之上，却像彩虹一般的绚丽…… “族长？” 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中年人试探的叫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答，中年人心里一惊，便是想到了自己很不愿相信的结局。 周围的族人也是都看了过来，心中都是有些猜测，老族长毕竟是年事已高，这般长时间跪着，只怕是…… “族长？” 中年人轻轻的拍了拍老族长的肩膀，发现老人已经是去世多时了，两行眼泪当时便是顺着脸庞流下，跪在老族长旁边，哭道： “族长！” 周围的族人也都是向着老人的身形，跪了下来。 这般老族长，一生修炼上没有什么作为，就像旁边这棵老树一般，世世代代的守护着这个村落，看着一个个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孩子再长大成人……数代人，百年风雨，一代代的，从未变过…… 如今，老族长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能够看着这个生养自己的村落再次在灾难后焕发生机，也是能笑着撒手世间了。 天机大尊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掐指一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的说道：“赤焰，我没有你那般的天下之志，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福泽一方苍生……” …… 只是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地方，老树的上空，一个隐隐约约拄着拐杖的身影看着下方跪成一片的人群，消散成点点光芒…… 星月山上，漫山的绿草之中，一棵小小的菊花破土而出，瞬间成长，瞬间绽放。 您照顾我们这么些年，也轮到我为您做点什么了…… 虽然可能很微小，但是我想为您献出一丝幽香…… 只想守在您身旁，生我养我的地方…… ……